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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就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怎么上药裹伤,完了以后才小声的问:“师兄,还疼么?”
声音小得,仿佛一大就会触及到伤口似的。
嗯,果然是做师兄的失职。张起灵挨打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成了角儿,太忙,也没多关注疼不疼的问题。说起来,好像张起灵从小就比别的人更怕冷怕疼。怕冷可以理解,患过痨病的人都怕冷,怕疼是怎么回事呢?
解语花想起来《锁麟囊》里薛湘灵在大水灾过后,流落街头,冷饿交加时哭道:“相公,我饿”,他让张起灵饰演薛湘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薛湘灵的赤子之心和张起灵很像。
不过大概张起灵永远不会哭着对他说:“师兄,我疼”罢。
这个闷油瓶,在戏班子里就是这样,你不问,他永远不会说。
解语花念及至此,忽然就有点愧疚,拍拍张起灵的头说:“回北平,师兄请你吃奶油栗子粉。”
张起灵眼睛瞬间就亮了。
呃,其实花儿爷啊,张起灵对你说“师兄,我疼”的几率有几分先不去讨论,张起灵对你说“师兄,我饿”的概率可是很大的哦~~~
☆、北平
北平西车站食堂是有名的西餐馆,所卖西式冰点是一绝。张起灵曾经很长时间扒在这里的玻璃橱窗外面看,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倒嗓,不能碰甜食,会腻住嗓子。
唱戏的人忌口的东西很多,比方说猪肉容易生痰,伶人们便改成去教门馆吃清真回回的牛羊肉;再比如说不得饮酒,不得吃甜食,不得重口,不得吃辣等等。
其中甜点是在伶人们顺利渡过倒嗓期便不忌了的,但是那个时候大多数人也已经过了对甜食感兴趣的年纪。
张起灵喜欢的奶油栗子粉,是用栗子磨成粉,就好像花生粉一样,松软适度,上面浇上大量奶油,奶油是牛奶打搅过的稀奶油,极新鲜。买到手,张起灵拿着小勺子,跟在他师兄后面,一口一口挖着吃。
解语花大概也是被上海的伙食虐到了,一下车先吩咐富连成的人自己把东西搬回去。他带着张起灵直奔鲜鱼口里小桥的大酒缸。
大酒缸其实是北平对于小酒馆的总称,里头除了酒,只预备十来样荤素下酒菜。这就便宜了大酒缸门口的馄饨挑子、熏鱼柜子、爆羊肉铛子,解语花从小跟着二月红来喝这里的炒肝儿,,摊主早熟稔了解老板的口味——不放芜荽,肥多瘦少(肠多肝少)。热腾腾的一碗炒肝儿上桌,正经的北平人喝炒肝儿不动筷子勺子,端着碗一口一口就吸溜下去了。
解语花一碗炒肝儿下肚,张起灵才刚把手里的奶油栗子粉吃完,正在舔嘴角的奶油。解语花笑着给他揩掉,又在丰盛公那儿买了酪干和奶卷儿(黑白芝麻白糖卷儿),刚预备提着回去,忽然见鲜鱼口里小桥下的电影院转出来两个人,不由得定住了脚。
张起灵正盯着乳黄色的奶乌他发呆,察觉到师兄停下脚步,于是他也抬头一看,就看到一男一女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霍秀秀手捂着嘴,十个指甲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微微惊讶的看向他们:“解老板,你们……你们师兄弟,也是来看《啼笑因缘》的么?”
霍秀秀旁边的另一个人似乎也没有料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熟人,微一踌躇,便伸出手去,微笑道:“解老板,张小哥,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
正是他们在上海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邪。
吴邪到北平来是有公干的,他三叔和霍家老太关系不错,拍了一封电报来叮咛霍家照看好吴邪。
吴家在上海也算是有权有势,吴三省更是中统的要紧人物,霍家想借此对吴家示好,所以干脆就让吴邪留宿在了自己府上。
吴邪比解语花他们早到没几天,霍家提出来让他们家的小姐带着吴邪熟悉熟悉北平风土。让从未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去招待一个陌生男人,其用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就差光明正大的摆出来了。
霍秀秀原本并不算嫡亲的一脉,摊不上这种好事,只是霍家其余几个小姐都是不折不扣的“抱小姐”——民国初期很多贵族家庭尚未废除缠小脚的陋俗,女人的脚三寸以下的才有资格被称为“金莲”,不少人发了狠,把女儿的脚裹成两寸的,一寸七八的,连站立都没办法站立,来回走动只能靠人抱,因此被称为“抱小姐”。
虽然说霍家是有结亲的念头,但是那几个抱小姐实在不能胜任带着吴邪走东逛西的重任——再说也没有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让男人抱来抱去的,所以带着吴邪游历北平的美差就落到了霍秀秀头上。
霍秀秀的母亲加入了洋人的天足教会,再加上霍秀秀出生那一天,大翰林蔡元培在报纸上登了征婚启事,黑纸白字的声明自己想找个天足女子结婚,轰动一时。所以霍秀秀倒是逃过了小脚一劫。
这一天恰好胡蝶主演的《啼笑因缘》上映,霍秀秀虽然对胡蝶敬谢不敏,倒是很喜欢张恨水(《啼笑因缘》的作者),尤其喜欢张恨水写的《金粉世家》,所以约了吴邪来看。
没想到在电影院门口遇上了解语花他们,而且……似乎吴邪还认识他们?
解语花眼神在霍秀秀和吴邪之间来回了一遍,摇了摇手说:“算了,自从前些日子阮玲玉服毒自杀,我就再也没看过电影了。”
他转而向吴邪拱拱手:“不知道吴小三爷这次来北平,是有何贵干?”
吴邪“贵干”是有的,只是不好意思对人说。八月一日军统得到确切消息,说*会带着《八一宣言》(即《为抗齤日救国告齤全国同胞书》)北上,策划北平学齤生暴动……他明面上的任务是协助驻北平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实际上是抓捕混杂在学生中的地下党。
吴邪对这个任务其实很厌恶,在他看来,日本鬼子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政府还假惺惺的和他们签订什么《何梅协定》(此协定割让华北主权,实质上令华北陷入日军操控长达十年),想通过一点点好处来让日本人住手,此举简直无异于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然而蒋总统现下对抗齤日似乎并不热衷,他一直试图“攘外必先安内”,看起来似乎只要*一日不灭,蒋总统就不会对日本鬼子作出任何反应。
没有办法。吴邪拉低了一下帽檐:为了蒋师座能够安心抗齤日不至于后院起火,共产党你还是早点覆灭比较好,早点覆灭小爷就能腾出心思去对付日本鬼子。
但是现在解语花问起,吴邪只能摆出一副笑脸说:“没办法,家父写了一封信让我北上交给宋市长。都是讨生活而已啊!”
霍秀秀笑道:“什么生活能讨到专机来回接送啊?”她拍了拍额头:“对了!”转向几人说:“解老板这次千里归来,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恰好明儿入秋,赏菊吃蟹都是美事。明天我在正阳楼请你们几位赏脸光顾,如何?”
“哪里哪里,”解语花说:“应该是吴小三爷有朋自远方来,明天要请也应该是我掏腰包才对。”
回去的路上,张起灵看解语花一改平日的轻松愉快,一路都皱着眉,洗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按上解语花的眉心:“师兄,你怎么了?”
解语花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叹口气,说道:“我恐怕,北平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日本人
第二天解语花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正阳楼,推杯换盏之间一点儿都看不出昨天的忧虑。
要说北平螃蟹做的最好的,无疑是前门正阳楼。他家的蟹特大而肥,从天津运到北平的大批蟹,到车站开包,正阳楼先下手挑拣其中最*的,比普通摆在市场或摊贩手中者可以大一倍有余。然后再将螃蟹畜在大缸里,浇鸡蛋白催肥,一两天后才应客。
螃蟹是在笼屉里整只的蒸出来的,食客每人一份小木槌小木垫的蟹八件,黄杨木,旋床子定制的,小巧合用,敲敲打打,可免牙咬手剥之劳。
吴邪是南方人,霍秀秀是贵族出身,再加上一个富连成班主的解语花,三个人都是吃惯了螃蟹的,每人面前一尖一团,伙计在旁边温着花雕酒,只倒霉了张起灵一个,面对着螃蟹,像是只小猫要去咬刺猬一样,不知道从哪里下爪子。
解语花下手给他剥了一个,这时第二道螃蟹上来,是一道衣冠蟹。早早的将蟹肉剥出来做好,然后再填进蟹匡里,叫做衣冠蟹的意思是吃完之后不会弄得满手蟹黄,衣冠不整。
解语花看到这道衣冠蟹,索性也不去管张起灵了,任由他小师弟在那里和一群螃蟹奋斗。回到餐桌上提起在上海法租界西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