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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方璧宁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迷茫的表情至少又过了几秒才逐渐被清醒所取代，他微微一笑，竟然有几分腼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在Ｓ市的宿舍里，所以就在想，怎麽洗手间变成了这样。」
路鹏程给他指了个方向，「柜子里有给客人准备的新毛巾和牙刷，你可以用。」
方璧宁点点头，然後趿著拖鞋「啪嗒啪嗒」向路鹏程指的方向走过去。
在Lulemall见到方璧宁，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话是，知道离这里最近的饭店是哪里？
方璧宁赶凌晨的飞机回来，一回来就马上监督了最後一次彩排，然後便坐在提供免费网络的咖啡厅里，通过网络和仍在Ｓ市的尚杰，将那边的工作做最後的收尾。
方璧宁住在东区，虽然离地铁的末班车还有一段时间，搭出租车的话，公司也应该会报销车费。但是方璧宁已经累得连路都不想走，更别提还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回去，於是路鹏程就将他载回离Lulemall比较近的自己家里。
路鹏程坐在餐桌旁，一边咬著三明治，一边翻早上的报纸。头版头条用大幅照片刊登的，就是昨天在Lulemall的广场上，上演的那一场盛大的狂欢。
路鹏程细细阅读了一遍新闻稿，看到记者提到说这场活动是由光岩策划并负责的，他的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
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路鹏程放下报纸，看到方璧宁很自来熟地在六人餐桌的另一头坐下，拿过桌上的饭团吃了起来。
他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精神不少，但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垂下来的浏海都贴在额头上。
路鹏程倒了一杯牛奶递到他的面前，顺带的说了一声「谢谢」。这是昨晚见面之後，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其实从提案到开幕活动，方璧宁对於整个Lulemall的项目所提供的帮助，已经不是用「谢谢」两个字就能表达的。
方璧宁抬起头来看向路鹏程，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刚醒过来的关系，还是之前疲劳过度的关系，路鹏程总觉得他从刚才起就一直表现得神经慢半拍的样子，但是那张干净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流露出来的表情，像纯净水那样透明而纯澈。
路鹏程将报纸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於是方璧宁低下头去看，另一边还在继续消灭他的饭团。
他双手抓著饭团，闭著嘴咀嚼食物的样子，让路鹏程想起底下一个设计师曾经在办公室里养的松鼠，那只小家夥抱著花生吃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不用谢我，其实我还担心会搞砸呢。」方璧宁舔了舔手指，拿过牛奶喝了一大口。
路鹏程冷笑，「搞砸了，就把你封进水泥桶里扔太平洋，反正那里没有盖。」
当然现在只是开玩笑，但是昨天早上的时候，路鹏程确确实实打算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那样，你以後就看不到奇迹了。」方璧宁表情认真地回答他，「而且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他说後面一句的时候语气还严肃了一些，听起来像是在教育不听话的小孩子。
路鹏程憋住笑，打趣他，不想在舌战上退让。
「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说是运气好，你有见过『奇迹』会说担心搞砸了这样的话吗？」
但显然方璧宁也不是省油的灯，之前好几次他都只用一句话就让路鹏程气得差点砸掉电话，而今天他依然如此，他说──
「因为是你负责的项目，所以我才比较担心。」
咯吧──
路鹏程觉得，这个声音应该是某根一直被方璧宁刺激的神经，禁不住突然而来的攻击而产生的抗议。
和方璧宁虽然是头一回见面，对话却不止一次，一不小心还是会被他的话气到内伤，但好歹路鹏程路总监的恢复能力也升了好几级。
路鹏程靠上椅背，两脚交迭，双手十指交扣搁在膝盖上，露出一个优雅的笑。
「难道是别人负责的项目，比如你们那个尚杰，你就能百分之百的发挥？而且一点都不担心？」
方璧宁想也没想的点头。
「至少阿杰不会像你那样考虑很多，如果不是瞒著你的话，你会用这个方案吗？你肯定看完之後就往桌上一摔，『这麽老土的东西怎麽能用？你是想要我们光岩出去被人笑死吗？』」方璧宁模仿路鹏程的口气居然模仿得还很像。
「但是，看起来已经失去新意的东西只要翻个花样，一样可以得到超乎预料的效果。」
路鹏程挑了下眉，「难道你又要说，这就是创意？」
「嗯哼。」
方璧宁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不然你觉得什麽才是创意？」
已经半干的头发随著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阳光透进来照在他身上，黑色的发，白色的衬衫，半敞的领口那里露出一段白皙的颈脖。
路鹏程感觉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地快了起来，他略微挪掉视线，「不就是你说的把一个苹果，贴上标签，放到天花板上。」
方璧宁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第二次用就不叫创意了。」
说著将桌上的报纸卷成花束的形状，然後插进还剩半杯牛奶的杯子里。
「把一张报纸，卷起来，放进牛奶杯里……」双手摊开，展示给路鹏程看，「这个就叫创意。」
路鹏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只听「扑通」一声，因为重心不稳，插著报纸的牛奶杯倒了下来，杯子里剩下那点牛奶洒得桌上到处都是。
路鹏程扶著额头撇开头去，另一只依然搭在膝盖上的手捏起拳头，手指关节「咯啦咯啦」作响，然後他回过头来，「你不觉得把你封进水泥桶然後扔进太平洋，也是一个不错的创意？」
方璧宁正扯了大把餐巾纸吸桌上的牛奶，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路鹏程的话。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如果换一种材质的桶的话，会更好，比如PVC，或者钢化玻璃……」
这下路鹏程彻底没了言语。
第七章
Lulemall开幕活动大获成功之後，方璧宁被光岩正式聘为创意指导，不过迅扬那里的设计指导工作还是兼任著。
路鹏程本来是想找对於商场活动比较有经验的人，但是方璧宁的那番话给了他启发。
「看起来已经失去新意的东西只要翻个花样，一样可以得到超乎预料的效果。」
经验丰富的人固然可以很快胜任这个职位，但是比起积累了很多年的经验，光岩的活动更需要新鲜的idea。
方璧宁对商场活动这块不熟悉，使他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而有时候光岩的企划和设计师们需要的，恰恰就是变换一个思考模式。
因为只是一个集团之下的两个分公司间的调任，而迅扬的史松年也表示，如果阿宁不习惯那份工作，随时欢迎阿宁回来，甚至方璧宁的办公室也替他保留著，所以路鹏程开车来接他的这天，方璧宁就拿了些比较常用的东西。
蒋江帮忙把方璧宁的东西放到路鹏程车子的後行李箱。方璧宁和路鹏程正要上车时，蒋江大叫了一声「等一下！」然後跑回办公室，过了一会大汗淋淋地跑回来，将吸盘式玩具枪交到方璧宁手里。
「阿宁，这个东西你千万不要忘记了。」接著憨憨地做了一个握拳的姿势，「祝你在新的领域创造更大的奇迹！」
路鹏程坐在驾驶座上，嘴角抽动两下，创造更大的奇迹和那把吸盘式玩具枪有什麽联系？
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方璧宁坐了进来。今天他穿了一条白色的休闲裤，上身是淡粉色半侧带立体机绣纹样的短袖衬衫，衬衫有修身效果，於是衬得整个人格外颀长。
路鹏程将车驶了出去，从後视镜里看到，方璧宁正低著头把玩手里的玩具枪，於是开口，「你不会想要和以前一样把我的照片放到相框里，然後哪天你心情不爽了就拿来当靶子练。」
方璧宁抬起头来，「如果你同意的话。」
路鹏程看著前面的路，口气冷硬地否定，「这种事情你想也别想，如果被我发现，我不会单单让你喝你讨厌的蔬菜汁这麽简单。」
说完便又看向後视镜，他发现方璧宁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不爽的表情，手里不断扣动玩具枪的扳机，发出「啪」、「啪」的声音。
路鹏程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而且终於可以用顶头上司的身分来压制方璧宁，让路鹏程无疑有种终於云开天晴、扬眉吐气的快意。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方璧宁扣扳机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但是他突然开口，「Pancho，你不觉得聘请我当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