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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溶心里有鬼,低了头说:“江边赶来,就晚了。”
“怎么耀南还没回来?”牛氏望着门外,像守望自己晚归的儿子,大雨萧萧打在石子路旁的花树上,瑟瑟作响。
白濛濛一片雨脚打在青石路上如烟岚缭绕,看不清来路。
秦沛奔出来说:“怎么样,看看本少爷的杰作,明天爹要给耀南办生日酒会,西式的,我觉得还是我布置得更西式些。
秦溶无语,默认进去餐厅,家人都在热火朝天议论明日的生日宴会。
秦老大见到秦溶进来立刻收住话,故作神秘状,又见秦溶身后没有跟着楚耀南,目光依旧在敞开的厅门处等候即将出现的寿星。
秦阿朗哼了一声说:“开饭吧,不必等他。这么大个人了,明天就二十岁了,成丁了,晚归也不知打个电话或派个人捎个信。”
“外面雨大,孩子在外奔波忙碌的,也不易。”牛氏规劝着。
饭摆上,空了一个座位,一副碗筷,秦溶心里难过,动动唇想说是耀南不会再回来吃饭,或许永远不再会回来,但话在喉头哽咽,和了一口菜咽下,也不知咽下的是什么菜,梗在喉头没个滋味。
“查江去啦?”秦老大问,挑个眼扫一眼秦溶,豹眼中透出几分阴冷。
牛氏见儿子心不在焉,慌忙碰碰他的臂肘,低声重复一遍父亲的问题。
“是!”秦溶愕然地答,心却狂跳不已。仿佛对面坐位上依旧是低头吃饭从容谈笑的楚耀南,不曾离开他。猛然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往日的争斗冲突仿佛都淡漠了,换之一种凄然,更在风雨敲打窗户的呼啸声中淹没。
秦老大漠然地上下打量他,他只顾低头吃饭,逃避那疑惑探询的目光。
他的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翻着米饭,若有所思。他想,是否该告诉父亲耀南出走的消息,可是这算不算告密?
也不知耀南的船此刻行去了哪里,大雨将至,他应该平安吧?
喀嚓一声,惊雷在脑后猛然响起,窗户震得哗啦啦的乱颤。
九姨娘惊叫一声,秦溶手中的筷子滑落在地,啪嗒嗒两声,滚落去一旁。只剩他狼狈的样子,低头抬头都不是。
“咯咯咯咯”五姨娘笑了讥讽:“二少这么英雄,怎么和南少一样怕打雷呀?”
秦老大脸色骤变,目光直勾勾钉住秦溶的面颊,寸毫不离。
猛然一撂饭碗怒道:“请家法来!”
死一般的沉寂,无数目光惶惑不解地望着秦老大,等候答案。
“南儿若回来,就让他雨里顶了家法跪着去!”秦老大咆哮。
众人面面相觑,牛氏壮个胆儿劝道:“真若气不过孩子们打两下子也就罢了,这么大的雨,着了凉伤身子的。”
“廊子下跪着,衣服扒了,我看他耍什么花样!”
五姨娘咯咯地笑:“老爷,看您,南少还不是从小被您宠成这样的。有了亲儿子就一脚踹开不要啦?那天我看南少挨打就委屈得不行呢,还偏偏让自己俩亲儿子一旁看着,我们这些人知道老爷是敲山震虎给两位少爷看,让耀南怎么想呀?”
秦溶忍不住,他不会演戏也不想,若让他粉墨登场应付局面,比杀他更难受,他终于开口:“爹,南哥他,他走了。”
“走哪里去了?”Fёи/fаИ`魷魚`牛氏望着他诧异地问。
秦溶摇摇头,心想自己答应过楚耀南,不卖出他的。既然他要走,就让他去静静,或许那天想通了,就回来了。
秦老大一掀桌子起身,惊得姨太太们惊叫一片四散而逃,他几步上前提了秦溶的脖领推搡了向书房去,大声吩咐:“请家法来,不,马鞭子,马鞭子拿来。”
任皮鞭兜头抽下,秦溶面壁而立咬牙不语,就是不肯吐露楚耀南的行踪下落。
牛氏急得满脸是泪,推着秦溶的肩头问:“溶儿,你说呀,你快些说呀,你南哥去了哪里?你爹是着急呀,兵荒马乱,还有人要暗害你们兄弟,南儿一个人出门在外,若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秦溶闭目咬牙,满心都是对楚耀南潇洒离去的佩服。他没有看错楚耀南,楚耀南根本不在乎浮名浮利,只想寻回自己的根。
“孽障东西,还反了你了,我倒要看看谁是爹!”秦老大气得呼哧带喘,一鞭子抽下,打在秦溶肩头。
秦溶侧头狠狠瞪他道:“你自己知道要找回骨肉血脉,有没有想到耀南,他是别人的骨肉血脉!”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秦老大同牛氏面面相觑,牛氏惶惑地问:“你说什么呀?你南哥是孤儿呀。”
“啪!”又一巴掌抽在面颊上,秦溶愤怒地瞪着他。
“说,是耀南告诉你的?”秦老大目光渐渐发狠。
“老爷,打儿子别打脸!”二姨娘壮起胆子来劝阻,拉过秦溶塞去自己身后。
入夜,秦溶来到父亲书房。
静谧无声,若不是看到黑暗中一点红光忽明忽灭,闻到呛鼻浓郁的烟味,他几乎怀疑屋内无人。
他开灯,听到急促的咳嗽声,父亲在抽烟,吞云吐雾。
“讨打来了?”父亲并不看他,仰头抽烟,猛咳嗽几声,那面容顷刻间苍老许多,额头皱纹颇多,眼帘低垂。
秦老大颤巍巍的手去端那茶几上的茶水,秦溶忙端过奉上,猛然间想起颇具眼色的楚耀南,伶俐乖巧的样子,若他在,怕早为父亲端茶递水,一个眼神到的地方,他手早已到了。如今,这种事只有他勉为其难来应付了。
父子二人的目光对视,秦老大慨然一声叹:“命数,怕就是命数。他走了,你来了。日后耀南手上的活计,我只来问你。做不妥就打!绝不轻饶!”
赌气的话语如个孩子,秦溶反觉哭笑不得,看他侧头,向角落,眼角闪耀泪光。秦溶心里一阵紧揪。
见父亲从脖颈里抽出个痒痒挠,反慌得他周身一抖,仿佛看到吓人的家法,皮肉都紧绷了。
只是父亲就放在腿上,用食指静静地抚弄着,来回来去,不肯撒手,如一剑客大侠闲来无事静静地擦拭自己心爱的吹毫利刃。
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沉吟不语陶醉其中,秦溶想,或那宝贝上面尚留有楚耀南肌肤的温度,依稀,不减。
78、手足情 。。。
天气渐冷,匝地的寒风卷起老杨树落叶满地飘转。
楚耀南提着行李箱按地址寻到北平小花鼓巷子一处旧宅院。墙皮剥落的院墙,灰色的瓦,小狮子头门墩儿上,几个娃娃梳着瓦盖儿头叫嚷着围在一团儿拾杨树落叶玩“拔根儿”。
“大哥哥,你踩到我的老根儿了。”一个大眼睛娃娃说,不肯放手的拉住踩在他脚下一片老树叶的树根儿。
楚耀南轻轻挪开鞋尖儿,一松脚,那孩子如获至宝般抢过那片叶子就摞树根儿大喊着:“我寻到大将军啦!”
“春宝儿。”他对那孩子招呼一声,那孩子猛然转头看他,头顶一撮毛动动,咧开嘴笑了。
“叔叔,是你吗?”春宝儿认出了他。
他停在那所门户破旧的宅院前,心潮澎湃,一股莫名的兴奋涌起,却又被心底的迟疑击退。脚步停滞不前,不知被什么牵扯,再也挪动不得。
卓铭韬迎出来,就立在门口。
一手提了宽大的棉袍袍襟,微躬个背,谦逊儒雅,却带了几分威严。
北方的冬季寒冷,风沙大,满街都可见这种灰蓝色的棉袍,只这质地粗糙笨拙的棉袍穿在卓铭韬身上别有番气度不凡。卓铭韬一脸书卷气,身子瘦长,裹在厚厚的棉袍中竟然有些飘然欲出的感觉。
耀南就立在门前那棵落尽叶子的大枣树下痴痴望着他,怯怯的目光如个孩子般胆怯,却透出几分欣喜,眼泪突然不争气地涌去眼眶,就倏然打转,眸光朦胧了眼前人高大的身影。
他打开行李箱,抱出占据半个箱子的狐狼皮褥子,捧在怀里静静走向卓铭韬。
“你终是寻来了。”卓铭韬说,有些欣慰,接过他手中的狐狼皮褥子,用手抚摸着,如失而复得的宝贝,引了他进去院内。
冬日暖阳透过干枯的树梢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一身灰色呢大衣,露出雪白的西服衬衫领带,同一身棉袍的卓铭韬恰成明暗的对比。立在砖瓦颓旧的小院,显得有些突兀。
“你活着,他们没骗我。你果然活着……”楚耀南语无伦次,头脑一空,都不知自己如何说出这些话来。一阵冲动,他扑上去抱住卓铭韬的脖子,紧紧搂住他,哽咽道:“哥,我去寻过你,寻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