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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大“嗯”一声,慌得楚耀南夺路而逃。
平静的一夜过去,清晨那姑婆姑爷夫妇就不见了踪影,骷髅管家说,是老两口住不惯,又对牛氏有愧,拿了钱回老家去了。
但第二夜,一声尖叫声打破静夜,秦公馆的灯依次大亮,孩子的哭声传来。
“源儿,源儿怎么了?”正在打理公务的秦溶惊呼一声从书房冲出,寻声奔去,已有人向十二姨娘的房间冲去。
“有贼,有贼!”一片惊叫声打破静夜,秦溶忽然觉得这声音这响动似曾相识,他做杀手夜里越户做事儿时,总是在这种呼叫声中撤离,如今,似回昔日。
窗帘被风刮卷得呼啦啦飘向暗夜,源儿哇哇大哭着。
有人大个胆子探头望去,十二姨已经坠落在楼下,一动不动。
十二姨娘死了,传说是秦府闹飞贼,来无影去无踪,被发现后将十二姨太太误推下楼坠楼身亡。
124、真真假假
秦老大立在风雪里,扯絮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撒落,他举头,看不清天空,灰蒙蒙阴沉沉,如他此刻心情一样压抑。
嘎喳喳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中格外清晰的声音,身后传来楚耀南的声音:“定江很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吧?耀南在南洋时,日日关注国内的消息。”
秦老大望着枯枝头的一个鸟窝,目光呆滞,他问:“你如何看出的破绽?”
“其实爹也早看出破绽,只是太过犹豫。爹迟疑的时候,耀南还在想,这似乎不是爹的风格,爹做事是当机立断的。爹要的是取舍,不是对错。”楚耀南一句话,秦老大倏然回头惊诧地望他,仿佛儿子一把撕开自己面上的一层面具,措不及防地让他以真面目直面世人。
他蠕动口,可不知如何说,其实他起初也不信那夫妇的鬼话,只是他好奇什么人做后台,让这农妇说得有板有眼,同真的一样。但他犯了犹豫的,是因为那夫妇确实是牛氏的亲戚。
“臭小子!怎么同爹讲话呢?别以为翅膀硬了,爹就制不了你。”秦老大嘴硬的坚持,却见楚耀南唇角漾出笑意,似带了些许嘲弄,反令他气焰立时消减了许多,就深深咽口气说:“南儿,爹知道,当初那事儿,你心里一直忌恨爹。只是那次……”
其实那次也是个取舍,他和秦溶这两个儿子间的取舍,楚耀南心知肚明,却侧个头,明亮的眸子蒙了层迷惑的雾气哑了声音问:“哦?爹说得什么,南儿记不得了。南儿只记得南儿自幼顽皮,在秦府里就是霸王,小时候一有病就大哭不止,六岁前就是在姨娘们的手里传来传去的整夜整府不得安宁的。”
秦老大“嗯”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说,就问:“秦溶他,他在哪里?”
“大娘房间里。才我过来时,他在安抚大娘呢。”楚耀南说。
“十二这个贱货,我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就知道,可是自欺欺人。”秦老大狠狠捶墙,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楚耀南始料未及父亲会同他直言至此,也是吃惊不已,毕竟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我本想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的。”秦老大说,痛苦地闭目不语。
“这个儿子便不得而知了。”楚耀南含糊地敷衍。
“你不必再隐瞒了。南儿,爹没有看错你,你当机立断得对,这个家,要得是太平和睦,要得是风平浪静。”
沉默许久,楚耀南才跪下说:“爹,儿子胆大妄为了。儿子不曾想十二姨胆小,就真跳楼寻死,儿子只是想使诈,敲山震虎,告诉她一句那牛家姑婆姑爷已经向爹和盘托出真相和幕后主使,招认了。”
“自作孽,不可活!”秦老大连连叹气,扶起楚耀南说:“不怪你,不怪你。”
秦老大来到秦溶的房间,他正在整理行囊。
从未有过的惊骇,秦老大大叫一声:“你这是去哪里去?”
秦溶回头看他,面无表情,冷冷道:“阿溶不是前天就向您禀明了吗?苏州大定丝绸厂的货出了些问题,要过去同对方谈判。要去个三五日才回来。”
见秦老大窘然地发笑,多少猜出他误会了些什么。秦溶说:“我娘那边安静下来了。若是你处置了那疯婆子疯汉子,最好不要告诉她,否则她会发疯。”
秦老大点点头,不去看秦溶。
秦溶提起箱子戴上帽子就要离开时,忽然道:“不要再去惊扰我娘,她受不得这种屈辱。被人冤枉时,他男人没能站出来保护她。”
秦老大愕然,却无从解释,其实楚耀南说得对,那种时候,他应该当机立断,即使断得错了,总能停止一场骚乱。他汗颜,点点头说:“你娘,这里有我。”
秦溶大步出门,想去给母亲告别,恰见楼道里楚耀南在逗弄八哥儿,八哥儿在学舌:“平安大吉,平安大吉。”
“怎么,这是出远门?”楚耀南问。
秦溶苦笑道:“多谢你,多谢你的高明。一直无暇向你道谢。”
楚耀南笑笑说:“谢我吗?回来请我吃饭,我记住了。”
“源儿,他是无辜的。”秦溶说。
楚耀南微惊,旋即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我还没想象的那么傻。”秦溶说,“只是十二姨做得并不高明,这招数太落俗套。”秦溶频频摇头,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一般。
楚耀南也说:“其实铤而走险,未必是不高明。只是阿沛和你,尤其是你的这招风耳,那眉眼,和老爷子生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你说老爷子该信谁的?”楚耀南拍拍秦溶的肩头说:“我该恭喜你,因为关键时刻,老爷子还是选择了你,尽管铁证如山他不得不犹豫,可见他心里你最重,起码比起我。”
立在那里,楚耀南仰头向上望,引得秦溶也向上望去。楚耀南的目光落在那根黑玉楼栏柱上,格外扎眼的一根栏杆,在满是汉白玉雕琢的栏杆中显得另类,那是五年前因吊打楚耀南,楚耀南奋力挣扎而折断的栏杆。事后发现那松动断裂的栏杆,府里去寻人修补,寻不到那同色的汉白玉石材,总是颜色有异。秦老大当机立断,让换上一根黑玉金星栏杆,虽然扎眼,却是点缀。秦溶有些汗颜,想说些话,楚耀南却大方地伸手同他告别说:“一路保重,但愿你回来时我还没走,可能我很快要回南洋去料理事务。”
秦溶来到苏州,才下火车,就见站台上乱哄哄很多挑夫过来争相为他挑行李,也有人拉客住宿,一群婆姨各个热情无比,更有人媚眼在他身上搜索着嗲嗲地问:“这位少爷,生得一表人材的,看来就是有钱人呢。去我们家客栈住吧,便宜呢。”
又有人过来拉劝着请秦溶去住她家的客栈,早有身后的兄弟过来轰赶为秦溶解围。
此地龙蛇混杂,不宜久留,秦溶紧紧风衣拉低帽檐正要离去,就听到不远处的啼哭声:“他爹,别打孩子,我们娘儿俩没偷懒,真的,一早来捡煤核,就拾到了这些个。”
小女孩儿哇哇的大哭声,秦溶寻声望去,那个女娃娃四五岁大小,生得白净可爱,哭起来更让人怜惜。围观的人已经有人议论纷纷,他从人旁而过时,余光不经意间向那边望一眼,恰同一个目光不期而遇。
“你,雪玉!”秦溶嘟哝着,忽然惊呼一声推开众人向前:“雪玉,雪玉,我来了!”
那被男人揪打的女人蓬头散发惊愕在那里,看到秦溶如遇魔鬼般大叫着抱起女儿撒腿就跑,分开众人,落荒而逃。
“雪玉,雪玉,你跑什么,雪玉,我是溶哥呀。”秦溶不容分说拔腿紧追,那女人在出站口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不会错,他不会看错,是雪玉。
125、尴尬的重逢
秦溶这几日来失魂落魄一般,不见雪玉,派去寻找雪玉踪迹的兄弟们至今未找到雪玉的行踪。
他同苏州大定丝绸厂的谈判进入紧张阶段。
他极力让自己定住心神,不再去想雪玉,但是眼前总出现雪玉那惊慌凄怨的眼眸,望着他时那羞愧而绝望的神色。那目光中却还带着对命运的鄙视和孤傲,就那么冷冷的。雪玉穿一身落满补丁破旧的蜡染兰花布衫子,洗得发白,披头散发,被揪扯开衣衫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上面那块蝴蝶形疤痕他清楚的记得,那是小时候他促狭托雪玉上树去掏鸟蛋,不想雪玉跌落下来,划伤了脖颈。那次雪玉跌断了腿,大哥吓他说,也要打断他的腿,吓得雪玉大哭为他讨饶。虽然他知道大哥是吓唬他,但是还是巴望大哥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