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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踢了一半,一条大腿露在外面,紧搂的小春宝儿倒是包裹得严实。
“这孩子!”秦老大无奈摇头,为他拉上被子,被子压在身下,他又怕惊动楚耀南,轻轻拍拍他抽着被子低声骂:“看你娶了媳妇怎么办?”
盖好楚耀南,又去秦溶的身边,秦溶侧身睡着,眉头紧皱,似在发愁。
秦老大用手指舒展他的额头,低声骂着:“你小子有什么愁的?吃喝爹都管了你了,闯了祸爹给你擦屁股。臭小子!”
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儿子,叹口气,去洗漱了倒身睡觉。只是近来太疲倦了,不知不觉就睡到大天亮。
一睁眼,发现左右床上空空无人。不见了平日鞍前马后伺候的楚耀南,也不见了爱睡懒觉的小倔驴子秦溶。
两张床叠放整齐,只是床单上各放了一件东西。楚耀南放的是一封信,规矩地写着“父亲大人亲启,不肖儿耀南叩首”
秦溶床上只放了一把金锁片,是洗儿宴那日他亲手挂在秦溶脖子上的。心里暗叫不妙,不用说,两个愣小子被这一夜的炮声招惹得心头痒痒,怕是从军去了。心里暗骂,当军队那地方也是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但又一思忖,秦溶这孩子平日还有毛头小子的鲁莽,只是南儿不应该呀。
他对了门外大喊:“来人呀!”
119、逃出秦公馆
秦老大慢悠悠地净脸漱口,仰头咕噜噜地清清喉咙,一口水吐下,神清气爽许多。
他趿拉个鞋悠然下楼,耳边是炮声隆隆,楼道里仆人们交口议论,探头观望,见他走过,都停止了声音。
他来到饭厅,就听到怯怯地呼唤声:“爹—”
楚耀南和秦溶被捆缚如两只小粽子,跪在饭厅里。
他也不理会,慢悠悠走向老太太,喊声:“娘,早呀,儿子给您老请安。”
他一脸嬉笑的神情,又回应站起身向他问好的六女儿心蕊和宝儿子秦沛。
“阿朗呀,这一大早你又唱得哪出戏呀?这两个孩子又惹你生气啦?”老太太问。
一旁的三姨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凑来说:“老爷,南儿这两天呀累糊涂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沛一推碗筷起身说:“爹地我吃好了,去上学了。”
“打炮呢,上什么学?”秦老大一声喝,又回应母亲说:“两个小崽儿?啊,你们两个不吃饭,怎么跪在这里呀?谁让你们跪这里了,一大早的。这是,这是晨练呀?”
他故作糊涂四下看着,然后问秦溶:“老二,你这蛤蟆功的第几式呀?爹怎么没见过,还五花大绑呀。”
秦溶恨得牙根儿痒痒。
狠狠瞪一眼身旁的楚耀南。都是这小子坏事。
原本他佯睡,直听到父亲鼾声如雷,他才心里暗喜,蹑手蹑脚爬起身,试探着凑去父亲跟前看,果然老爷子睡得香甜。他推开窗,轻轻套好衣服,纵身跃下,他打算去寻小潘哥的队伍,如果他没有预计错,小潘哥的队伍该向日本鬼子开火了。
他沿着墙根儿向外摸,摸索到后院车库,打开后门就能将车推出去,推出一段再开走,神不知,鬼不觉,就大功告成了。
后院所有的车都罩上了防尘罩,只剩一辆车在外面,楚耀南的新车,秦溶记得。为了补偿楚耀南,父亲特地从海外帮他定购的那辆梅赛德斯…奔驰车。车没有上锁,看来楚耀南有意停在此处,真是天助我也。秦溶悄悄打开后院门,将车一点点向外推,一头大汗总算推出院门,心里暗喜,投军的兴奋令他欣喜若狂。
车出了院门,他带上门跳上车,正要启动,就在踩下油门的片刻,忽然两旁院墙上嗖嗖嗖飞下几个身影,挡在他车前。秦溶急中生智,就要倒车夺路而逃,车子一甩,就听身后一声惨叫:“哎呦,慢些!”
秦溶一脚刹车急停,一身冷汗,没曾想到车内有人。
楚耀南!
但只这一发千钧,瞬息间十八护法嗖嗖地从四下蹿下,拦阻上车,将秦溶请出车来。
秦溶心里怨怒,却不想供出楚耀南,但四大金刚之首万三就凑在车门旁说:“南少,您也请移步下车来吧。”
哥儿俩成了难兄难弟,被捆缚得结实扔去了饭厅。万三沉个脸说:“二位少爷得罪了,老爷吩咐请二位少爷先在这里候着。若是热出一身汗,可以伺候二位少爷宽宽衣。”
“不热不热。”秦溶忙接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他也学会了,狠狠瞪了楚耀南低声骂:“小人,乘人之危,谁让你捣乱的。”
“不说你小子笨,车子一拐奔去巷子,不就甩掉他们了?怎么开的车呀,人还能跑过车去。”楚耀南抱怨着。
兄弟二人就牢骚到天亮,直到下人们打扫房子,诧异地望着他们;直到五姨娘来到饭厅,托起楚耀南的面颊不停说:“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又被绑成粽子啦?老爷子又和南少的皮肉过不去了?”
秦溶心里懊恼不已,想是父亲诡计多端,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故意让他们入套儿的。
秦老大吃过饭,喝着豆浆,瞟一眼小哥儿俩道:“这张桌子大,等会儿子吃过饭正可以当戏台唱大戏。那个昨晚梦游误被捆来的就回房去睡觉吧,有意出逃去当兵的,等下就在这台子上给大家唱出好戏开开眼。那个,老子新买的那些痒痒挠呢?还真不用说,这竹子片又直又韧,打起肉来啪啪的,那个声音清脆呢!”
楚耀南和秦溶陪个笑脸,乖乖逃回楼上。
跑到一半,楚耀南回头问秦溶:“那个大义凛然的,你怎么也跑呀?”
秦溶笑道:“君子怎么也要跑在小人前面呀。”
一场逃家从军计划告吹,二人多了个提防。
不过几日的功夫,日军死伤一万多人,双方损失惨重。
小潘本是蜜月休假,紧急赶回定江参战。他来秦府那天,秦溶正在家中百无聊赖,自上次逃跑失败,父亲禁足令,禁止他和楚耀南出房门一步。
“小潘哥!”秦溶兴奋地赶到父亲书房,小潘哥正和父亲议事。
见他进来,高兴地说:“阿溶,又见到你这个神枪手了。”
秦老大说:“小潘呀,你要的枪支,上面不给你补给,我给!蓝帮在定江的枪支都调派来送去你的总队。我们前些时候刚从德国进了一批枪,先给你们去用,正好派上用场。”
但只字不提放秦溶去前线杀敌的事。
有小潘在,秦溶壮了胆子提议说:“爹,您看,我的枪法好,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我会耍双枪,这打死的鬼子一定比普通士兵多,还可以教兄弟们打枪。爹,放溶儿去前线吧,鬼子打在家门口,秦溶咽不下这口气!”
“回房去!”秦老大冷冷道,秦溶心里暗骂这人自私之极,却也无可奈何。
小潘哥临走时劝慰他:“师伯就这点血脉,你就留下吧。”
从小潘嘴里秦溶得知,中国军队奋起抵抗,打得日本人被迫三易统帅,向定江增兵10万。定江百姓各界人士纷纷发起抗日救亡义勇军、敢死队、临时医疗大队、给养补充队、卫生队,冒着枪林弹雨协同军队作战,得知这些秦溶就更是坐立不安,盼望自己也去杀敌。
十九路军蒋指挥向全国通电:“暴日占我东三省,版图变色,国族垂亡。最近,更在上海杀人放火,浪人四出,极世界卑劣凶暴之举动,无所不至……捍患守土,是其天职,尺地寸草,不能放弃。为卫国守土而抵抗,虽牺牲至一卒一弹,决不退缩,以丧失中华民国军人之人格。”
楚耀南看着报纸,摩拳擦掌,他想起了大哥的惨死,他搂紧小春宝儿,却又不能告知他奶奶、父母如何死在日本人手中。
天上隆隆地掠过飞机,一架架,黑压压,向市区贫民疯狂轰炸……
二叔来到定江,他的部队奉命增援,因为上战场,二叔刮了个光头,来秦府向老太太叩头辞行。
“二弟,去吧,军人守土有责。养条狗还要看家护院呢。”关键时刻父亲的话说出来总是味道怪异,楚耀南哭笑不得,凑在二叔身边依依不舍。
“哥,娘就拜托给大哥了。小弟此去,抱了必死的决心,一息尚存,就一定要把狗日的赶出去!”
秦老大拍拍秦桩栋的肩头,深深点点头。
吩咐楚耀南端来珍藏的老酒,倒在杯中,颤抖的手,洒出去半瓶,满屋是酒香扑鼻。
“二弟,喝了这杯酒,剩下的,大哥等你凯旋归来喝!”
秦桩栋点点头,深深地点头,眼里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