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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布告栏前看到方辉也在,后者看到他来,连忙说:“宋老师呢?”
盛安看向布告栏。
大块玻璃里,各种各样鲜亮的颜色,仿佛涂鸦一般的大字,充斥着“变态”,“乱伦”,“死同性恋”等等不堪入目的字眼。
甚至还有能分辨清楚容貌的照片:他和宋清让一起坐在车里讲话,宋清让亲昵地摸他的头,他们在筠水旁的杨柳树下牵手,宋清让做饭时他靠过去亲吻他脸颊……
几乎都是这些天的事,有的甚至就是在昨天。
盛安很久都没有说话。周围的同学叽叽喳喳地开始小声议论。
布告栏的玻璃窗上着锁,拉不开,碰不到里面的东西。周围也没有硬物,盛安瞥见方辉手上拿着外套,便接过来,在手上潦草一绕。
“哗啦——!”盛安直接挥拳打碎了玻璃。
有胆子小的女生尖叫了起来,盛安闻若未闻,没有停手。
一拳,两拳,三拳……他似乎是将这块大玻璃当做了发泄,却又冷静得让人胆寒。
纵然有衣物包裹,碎玻璃还是划伤了盛安的手。血连绵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玻璃都被盛安砸得差不多了,他把衣服扔还给方辉,将布告栏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撕了下来,团成一团,狠狠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来了吗?”盛安问。
方辉摇摇头说没有,然后担心地问:“盛安,你的手……”
盛安没再理。
他正在给宋清让打电话,想告诉他今天先不要来了。
方辉站在原地不敢动,纵然他和盛安这段时间关系很好,但这样的凶狠又陌生的盛安还是太可怕了。
盛安打来电话的时候宋清让在赶去学校的路上。
他这一早上要多倒霉有多倒霉:不小心踹翻了宋父的痰盂,屎尿撒了一地,他好不容易清理好,出门时衬衣又被门上的钉子挂出一个大口子,等他换好衣服坐上车,路上又和突然右转的一个摩托车擦到……
盛安打电话来时他已经快到学校门口了,才想也就是自己来得晚了所以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他没接。
到了学校门口发现正在临时修下水道水管,所有车子得从后门进。于是他只能绕到后门,然后急匆匆往教室里赶。
当他走进教室时,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有些不明就里地侧目望向黑板。
黑板上用吸铁石贴着他和盛安各种亲密姿态的照片,写着大大的侮辱性词语,和公告栏的字迹几乎如出一辙,几乎就是复刻版。
他完全震惊了,心里咚地一声沉了下去,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然后盛安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你怎么不接电话!”盛安着急地脱口而出。
宋清让没回答,他顺着宋清让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黑板上的东西。
那一瞬间,盛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蓦地被利刃扎了一刀,钻心彻骨。
盛安疯了似的冲上去擦黑板,方辉站在旁边,他看到盛安扶在黑板上仍在滴血的拳头,因为攥得太紧而狼狈不堪,却不敢出声。
盛安个子高,三下五除二就将黑板擦了个干干净净。
擦完后,他扶着粉笔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地将板擦摔在了地上。
他走下讲台,抓住宋清让手腕,往教室外走。
宋清让却站着不动,轻声道:“班长。”
盛安脚步一顿。
“回你位子上坐好。”宋清让抬眼看他,眼睛里明澈又淡然。
盛安欲言又止,宋清让对他缓缓摇了摇头。于是他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坐了回去。
宋清让又回头对方辉说:“你也快回去。”
班里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
宋清让走上讲台,神色自若,就像这件事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插曲,不值得浪费任何口舌一般:“今天语文课代表病假,高妮,上来带早读。”
高妮一愣,第一反应还是听话,连忙拿出语文书走到讲台上去。
宋清让像以往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开窗为教室通风,然后站在靠窗的地方查早读。
等了一会儿,打上课铃前两分钟,王主任的脚步声在教室门口响起,然后是他愤怒的却有意压低的声音:“宋清让,出来!”
班里的早读停了,教室里落针可闻。
宋清让出去前,对方辉说:“带盛安去趟医务室。”
盛安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个没有伤口的地方,比这只手要疼得多。
第36章。
宋清让走进教务处,暂时还只有王主任在。想来是校领导这么早还没到学校里来。
王主任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置,指着宋清让鼻尖:“你!你你你!”
说着从桌面上抄起一把照片狠狠掼到宋清让身上:“你自己看!”
有的照片边缘划到了他脸颊,他没注意,一低头看,又是他和盛安的照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传单呢,人手一份的。
他无奈想着,蹲下去捡,王主任吼道:“说话!”
“王主任,这件事和盛安没多大关系。”宋清让的语气平静,就像在谈论天气:“我是同性恋,这整件事也是我主动的。他年纪小,错在我。”
王主任气得心脏病都快发了,“这就完了?你现在给学校造成的这些恶劣影响,你要怎么解决!”
“我辞职。”宋清让说。
王主任厌恶地一挥手:“让盛安和你一起滚!”
宋清让连忙说:“不行。”
“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行?!”王主任瞪大眼,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这种事情从来只有处理老师的,哪有处理学生的?”宋清让说:“明明是老师的责任,学生也带着一起开除,让别的家长知道,更不敢让孩子来松中读书了。”
王主任竭尽全力才没有爆粗口:“……你还真是有恃无恐了你!”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宋清让问:“还得去办公室收拾东西。辞职报告,我明天亲自给您拿过来。”
宋清让正要出去,楼下传达室的大爷上来敲了敲门,奇怪地撇了他一眼,转头对王主任说:“有个学生把公告栏的玻璃砸了,您等下和管这个的说一声吧。”
王主任正顺着气呢,问:“谁?”
大爷看了看宋清让,叹气:“盛安。”
“真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王主任气极反笑,讽刺道。
宋清让没做声,侧身出去了。
下楼时正碰到按捺不住冲上来找他的盛安。盛安看到是他,连忙问:“怎么样了,要开除你是不是?我去跟他说……”
“回来!”宋清让叫住他,“叫你去医务室,怎么不听话?”
盛安的手随便拿纸巾裹着,不怎么流血了,但纸巾上的血迹和伤口混做一团,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宋清让看得心疼不已,这口子大概是砸玻璃的时候划的了,他看了一眼盛安,感觉自己急火攻心。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盛安也急,将手从宋清让手里抽离,连忙道:“我去和他解释,这都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
“盛安,你冷静点!”宋清让提高音调,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下走:“跟我去医务室,我有话跟你说。”
医务室的大姐才刚到,没看到布告栏的事。看到盛安这手,啧啧摇头:“干嘛了把手弄成这样?”
宋清让问:“他这手没事吧?”
大姐左右看了看:“没事儿,皮肉伤。”
包扎好之后,大姐到食堂吃早饭去了。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俩。
“我辞职了。”宋清让说。
盛安这会儿早已冷静下来,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缓缓点头。
他明白这事多半是这个结果,可他不能接受。
“你在学校里面,别和王主任对着干。”宋清让仔细想想有什么可嘱咐的,一股脑都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和同学好好相处,上课注意力集中,少和赵骥说话,不然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还有班长大概会换人,但你能帮忙的还是帮一帮……等等等等。
说完也不见盛安做声,宋清让才自嘲地笑了笑:“哎,这些事也不必我说,你都清楚。”
因为他的盛安总是聪明又懂事的。
有些话在盛安不知心里转了多少回,最终只能艰难又固执地说:“不要讲得好像你要和我分手一样,我不同意。”
“不分手。”宋清让摸摸他的脑袋:“我先走了,你快点回去上课吧。”
盛安拉着他的手,两个人在闷热的医务室就这样静静站着,相对无言。
“回去吧。”宋清让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