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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说:“一位吴先生没有预约,但希望你立刻可以见他。”
开明走到接待处一看,见是吴日良,不胜意外,“吴兄,欢迎欢迎。”
吴日良站起来满面笑容地寒暄:“开明,我是为私事而来,打扰你了。”
“哪里哪里。”
开门请他进内,斟出威士忌加冰。
吴日良像是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开明耐心等他整理思绪,只是陪他说新加坡风土人情。
终于他颓然说:“开明,你可了解秀月?”
开明很小心地答:“我们是朋友。”
“她不肯随我返星洲。”
“她的娘家在此。”
“嫁夫随夫嘛。”
丹明间:“你们几时结婚?”
吴君语塞。
“还得向家长申请是不是?”
吴日良叹气,“人人均知我家老人专制。”
开明温和地说,“不如先取得批准,再向秀月游说。”
吴日良不语。
“你自知获准成分甚低可是?”
“也不是,家祖母年事己高。”
开明说:“老人常会活到一百零几岁。”
吴日良摸摸后脑,再斟一杯酒。
“吴兄,不如搬来与我们做伴。”
吴日良苦笑,“我不行,我是吴家长孙,我走不开。”
许开明更正他:“你不愿走开。”
吴日良垂头,“你说得对,我过去十五年都奉献给家庭事业,祖母异常信任我,这段日子以来叔伯堂兄弟侄子等人均妒羡我超卓地位,我的确不愿放弃这等成就。”
“你这样想,也是应该的。”
“开明,我知道你会体谅我,请问可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许开明摇头,“你必需牺牲一样,去成全另一样。”
吴日良捧着头,“生活中若少了贝秀月,再多权势金钱,也是无用。”
许开明别转头去,忽然笑了。
吴日良平日运筹帷幄,在商场上也是一号人物,此刻却像一个失恋的初中生。
“开明,请为我在秀月面前说项。”
“这对她不公平。”
“我会补偿她。”
开明笑,“我大姨的私蓄多得她一生用不尽,她不在乎。”
看,一个女子身边有点钱就有这个好处。
吴日良颓然,“那么,只有我来回那样走。”
开明说:“你很快会累,这决非长久之计。”
吴日良痛苦地号叫起来。
电话立刻响了,那边传来周家信的声音:“谁在哭叫,你在拷打哪一位业主?”
“没你的事。”开明挂上电话。
他取过外套,与吴日良出去喝一杯。
吴日良抱怨多多,“这地方一到冬天又冷又湿,可怕一如西伯利亚。”
他心中气苦是真的,敬爱的家长与深爱的女友均没有给他两全其美的机会。
故一喝就醉。
许开明把他扶回家去。
才掏出锁匙,子贵已经前来应门,讶异说:“原来你同他在一起。”
那吴日良见了子贵,误会了,“秀月,我并没有喝醉。”
子贵温柔地说:“我不是秀月,我是她妹妹子贵。”
吴日良不相信,哭丧着脸诉苦:“我从小长得黑黑实实,人也不见得特别聪明,我需特别努力工作,才能争取到长辈欢心,我——”他倒在沙发上。
开明叹口气,“人人有段伤心史。”
“他赶得及飞机吗?”
“明天相信一样有飞机往新加坡。”
“秀月向他下了哀的美敦书?”
“我不清楚。
“看,又一名男生伤心欲绝。”
开明笑,“是,但明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吴日良转一个身,“秀月,秀月。”
开明看他一眼,“一到新加坡,他又是吴家承继人。”
“我觉得他已经够痛苦。”
开明冷笑,“无知妇孺!我事事以你为先,不用考虑,毋需选择,你反而不知感激,倒是为这种人的矫情感动,他若爱贝秀月更多,他何用辗转反侧。”
吴日良又呻吟一下。
“叫秀月来把他领回去。”
开明说:“我想秀月已经把话说清楚,就让他在此留宿一宵也罢,以后有事找新加坡置地方便些。”
子贵也坐下来笑了。
半晌她问开明:“你真事事以我为先?”
开明反问:“你说呢?”
“我十分感激。”
第二天许开明醒来,吴日良已经走了,留一张非常得体客气的字条,看样子他已恢复神采。
其实这件事人人做得到,看迟早矣,当然,迟到十年八载也真是异数,可是一夜之间立刻恢复常态则是异人。
那天中午,吴氏再次亲自星来电致谢,成功人士最拿手是这套诚意。
“我们一定要时时联络。”
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许开明一律照单全收。
子贵问:“走了?”
开明答:“相信早已事过情迁。”
他抽出下午去看秀月。
脱大衣之际他抱怨:“又冷又湿,像不像西伯利亚?”
秀月穿墨绿色丝绒衬衫,手中握着水晶长管杯喝香槟,闻言开亮一盏灯,“温暖点没有。”
“给我一杯热茶。”
秀月无奈地说:“我不是子贵,我不会泡茶,我只会开香槟。”
开明微笑,“子贵也不懂厨艺,都由我负责。”
秀月笑,“呵是她像个贤妻。”
“她长得其实与你一模一样。”
“不,她讨好得多了,”秀月说,“自幼家长与老师都喜欢她,我是完全两回事。”
开明坐下来,见香槟瓶子就斜斜插在银冰桶里,他自斟自饮,“那是因为你不在乎她在乎。”
秀月说:“我怕辛苦,要侍候面色才能得到恩宠,我实在无法消受。”
“可是,也许,子贵只是为了母亲。”
秀月颔首,“我明白,这是她懂事之处。”
“而做母亲的也是为着女儿。”
秀月微笑着摊摊手,“我只晓得为自身。”
酒冰冷清冽可口,滑如丝,轻如棉,不费吹灰之力,溜迸喉咙,缓缓升上脑袋,开明精神忽然愉快起来,话也相应增加。
他开始明白为何秀月几乎一起床就开始喝。
“吴日良来过我处。”
“他和我说过了,他也很坦白告诉我,他暂时不能同我结婚。”
开明纳罕地看着秀月,“结婚是你的目标吗?”
秀月沮丧,“可是我一定要赶在子贵前面结婚。”
开明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秀月坐下来,“否则,你们拖延婚期,就会赖到我身上。”
开明不语,轻轻放下酒杯。
秀月别转面孔,“子贵已经看出来,她故意要给你多些时间。”
开明抬起头,“事到如今,我再也不必自欺欺人。
秀月忽然笑了,“真是悲惨,我们竟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开明心中却有一丝高兴,“像我这种循规蹈矩的男人,最易爱上美丽浪漫不经意的女子。”
秀月过来坐在他身边,泪盈于睫,“多谢你的鼓舞。”
开明拥抱她,深深叹口气,“秀月,如果我俩今夜私奔,你猜猜,一百年后,他们可会饶恕我们?”
秀月笑得落下泪来,“我想不会。”
“可是我并不需要任何人原谅。”
“我不能伤害子贵。”
“她已经被伤害了。”
“不不,那是你,不是我,我不会伤子贵一条毫毛。”
开明愁眉百结中居然笑出来,可见情绪有点歇斯底里,“你口气中真纯固执十分像子贵。”
秀月说:“你俩快点结婚吧。”
“没有这种压力,结婚也已经够辛苦,我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秀月看着他,“不会的,你是个好男人,你会负责任。”
“子贵不是任何人的责任,子贵聪明高贵,她心身独立,毋需任何人对她负责。”
秀月摇摇头,“那固然是真实情况,可是,责任在你心中,永不磨灭,因为正如你说,许开明是一个好男人。”
开明伸出手去,轻轻触摸她的脸颊,“你说得对。”
他心内凄苦,借着酒意,落下泪来。
他说:“就在我认为不可能更爱一个人的时候,更爱的人出现了。”听上去十分滑稽。
开明看看时间,“我得回公司了,我开始厌倦循规蹈矩的生活。”
他坐在车子里痛哭。
那晚,他把好友张家玫约出来,打算朝她诉苦。
张家玫一见许开明,惊讶无比,“你好不憔悴,怎么一回事?”
开明以手掩脸。
张家玫笑,“我知道,这叫情关死结。”
“你怎么知道?”
张家玫说:“不然还有什么难得到你。”
开明似遇到知己,垂头失神。
张家玫还说:“你准是遇到更好的了。”
“不,不是更好。”
张家玫了解地接上去:“只是更爱。”她咕咕笑。
开明抬头问:“你家有什么酒?”
张家玫凝视他,叹口气,“是我先看到你的。”
“家玫,如果我与你私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