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言一出,马维元第一个摇了头,言简意赅的答道:“二爷,我跟着您。”
余至瑶微笑了,知道马维元对自己一直存着报恩的念头,能在俱乐部里做上十年的总经理,必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可是在自己面前,他永远老实的像只猫。
王连山也开了口:“二爷,原来天津卫有租界,我住下来还图个清静;现在租界没了,满大街都是日本兵,我看不得。我师父就是死在宪兵队里的,我不能在日本人的手里挣饭吃。再说我也不会经营生意——我跟您走。”
余至瑶点了点头:“那好,大家一起走。”
众人吃过晚饭之后,便是各找住处安歇。马维元出门又走了一趟,回来告诉余至瑶道:“家里大门都贴封条了。”
余至瑶听了这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只要慢走一步,如今恐怕就已经落到了日本人的手中。
王连山听了这话,也是后怕。晚上安排大家都睡下了,他带着几个小子坐在厢房炕上,身边放了砍刀手枪,按照时辰轮班值夜。
余至瑶睡不惯热炕,躺下之后便是翻来覆去。王连山真是加足了火力,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掀了被子嫌冷,躺着不动又烫。
陪他睡的乃是哑巴。哑巴仰面朝天的躺好了,抬手一拍自己胸膛:“啊!”
余至瑶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并没有动。
于是哑巴就把他硬拽过去,让他趴到自己身上。隔着这么一层肉垫子,想必温度也就是适宜了。
余至瑶低声问道:“这么压着……难不难受?”
哑巴抬手搂住了他,鼻子里哼出一声,表示不难受。
与此同时,凤儿躺在隔壁的小房间里,也还没有睡觉。承之是个磨人的崽子,每隔一阵便要喂吃喂喝。她在热炕头上摆了一小碗米汤,此刻披着被子坐起来,正在摸黑剥一只煮鸡蛋。承之白天冻得半死,如今却又活泼起来,仰在炕上手舞足蹈。凤儿自己吃了蛋清,然后把弟弟抱到怀里,用手指挑了蛋黄往他嘴里抹去。等到喂过半个蛋黄了,还要再给他一点米汤喝。
此刻夜深,万籁俱寂。她提心吊胆,就怕承之不识时务的大哭,扰了旁人清梦。抱着承之摇来晃去,她低低的哼着歌曲,总算是把弟弟哄得入睡了。
何殿英不觉得困,手指夹着一根香烟,他带着随从穿过大街小巷灯红酒绿,走遍了天津卫的车站码头。
他想自己肯定是能够找到余至瑶的。如果生活中没有了余至瑶的消息,那还让他怎么生?怎么活?
老天爷对他一直厚爱,不会把他逼到生不如死。
天亮之后,他坐在街边吃了碗热馄饨。汤那么烫,可是他喝进口中,全然不觉。一口一个的吞下馄饨,他吃不出滋味,纯粹只是为了吃而吃。吃饱喝足,有了力气,他好再找!
中午时分,何殿英气势汹汹的走出马维元公馆,身后特务押着马公馆的管家。管家吓的一边走一边嚷:“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先生昨天早上出的门,然后就再没见过人影!他什么话都没交待给我……长官,行行好放了我吧,我……”
何殿英红了眼睛,回手一枪直杵进管家嘴里。对方聒噪的几乎让他头脑爆炸,而两边特务见状,连忙松手向旁一退。
一声枪响过后,管家应声而倒,后脑勺被轰飞了。
何殿英在新鲜浓烈的血腥气中做了几个深呼吸,忽然想起了王连山。
宋逸臣失踪了,马维元也失踪了,他倒要看看王连山是否也失踪!
王连山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自从群英武术社解散之后,他便仿佛浮萍一样没了根本,几乎不再抛头露面。何殿英跑去王家老宅开口一问,得知王连山都搬走好几年了。至于搬去了哪里,老邻居们却是全然不知。
何殿英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只吃了一碗馄饨支撑。在飘飘扬扬的雪花中阴沉了脸色,他率先走向汽车,且走且一挥手:“去顾占海家!”
在破败的顾宅里,何殿英堵住了顾太太和她的小儿子。
顾太太已经老得白发苍苍,小儿子倒是长的壮壮实实。何殿英让手下特务把小儿子绑起来吊到院内树上,用皮鞭沾了凉水狠抽。天冷,鞭梢能够冻得粘上身体,撕皮扯肉的折磨人。顾太太一位乡村出身的妇人,却是不哭不闹,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小儿子疼的嘶吼不已,然而也是绝不透露分毫——他们不知道王连山是犯了什么罪,他们只知道顾占海就死在这帮特务手里,这帮特务专杀好人!
如此折腾到了下午时分,小儿子几次三番的死去活来。何殿英心急如焚,抢过皮鞭转向顾太太,劈头便是一顿乱抽。旁人见状,一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真能动手打老太太。然而愣过之后,有那机灵的先反应过来,立刻对着小儿子叫道:“你个王八蛋再敢嘴硬,就等着给你老娘出殡吧!”
小儿子吊在树上,果然登时变了脸色。
小儿子说出了王连山的新住址——他不能眼看着老娘被人活活打死。
何殿英留下一名特务看守顾宅,然后扔下半截染血皮鞭,匆匆上车赶往英租界,一颗心跳的快要从喉咙口中蹦出去。
天黑之前,他赶到了王宅。
王宅院门紧闭,他不声张,直接一枪崩开门锁。凶神恶煞的快走进去,迎面却是一片空寂。
宅子里没人,只有一只看门的小黄狗站在雪地上。何殿英先还担心会有埋伏,小心翼翼的往里迈步。可是待他走到院子正中之时,他就知道宅子里面真是空了。
一名特务在厨房里惊叫起来,说是锅灶还有余温。何殿英就近踹开厢房房门,扑面果然还有热气。房内暖炕上被褥凌乱,显见有人睡过。何殿英攥着手枪站到炕前,从炕头的烟灰缸里捡起半根熄灭了的雪茄。
忽然痉挛似的打了个冷战,他转身便往外跑:“人没走远,上车给我追!”
特务们立刻围拢过来:“队长,往哪个方向追?”
何殿英一怔——是啊,往哪个方向追?
天黑之时,余至瑶等人抵达了太古码头。王连山接到消息,说是台湾货船也许会提前到来。为了避免迟误,所以众人索性夜里抵达,大不了多等一阵也就是了。
这处码头本来也是余家地盘,不过事到如今,万事皆以谨慎为上,所以余至瑶悄悄到来,不肯惊动旁人,只怕人多嘴杂,走漏风声。
坐在脚行里面的一间小屋子里,他隔三差五的便要看一看表,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太慢。哑巴站在他的身后,暗暗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凤儿又在调汤弄水,想要喂饱弟弟。张兆祥靠着墙壁直打瞌睡,王连山和马维元则是一起望向窗外,窗外一片黑暗茫茫。
80、无以复加
何殿英彻夜未眠。一无所获的找到凌晨时分,他决定再去太古码头碰碰运气。坐上汽车点燃香烟,他向后仰靠过去,脑子累得都木了,运转得迟钝而又缓慢。一个念头消失了,下一个念头接不上来。
与此同时,余至瑶等人在脚行房内或站或坐,正在喝稀粥。
稀粥很烫,喝出人的一身大汗。王连山最先放下空碗,转身出门四处巡视。冬季天短,此刻还是黑着,不过码头上也稀稀拉拉的来了脚夫,因为只要天色一亮,就能立刻有活可干。一辆黄包车亮着电灯跑了过来,原来是脚行老板秦八爷到了。
秦八爷当年也曾独当一面过,不过后来便是投入了余至瑶麾下。裹着大皮袍子下了黄包车,他对王连山低声问道:“二爷来了?”
王连山答道:“夜里就到了,一直在等船。”
秦八爷一听这话,便是迈步要往里进:“那我瞧瞧二爷去!”
王连山抬手一拦:“八爷,我有更要紧的事情麻烦您——看这情况,台湾货船肯定是天亮到达,到时候码头上人多眼杂,您能不能把那帮苦力安排一下,让他们扎堆干活,给我们挡着点儿!”
秦八爷立刻答道:“这没问题,我这就过去吩咐。”
说完这话,他迈步走向货仓——货仓里面有大洋炉子,脚行管事的到了冬天,都爱往那里跑。
黎明之前天色最暗,然而亮得也快。秦八爷进货仓时还是天黑,出货仓时天边已经有了光明。王连山一直在脚行门口徘徊,遥遥的看见秦八爷向自己拼命挥手了,他立刻抬手做出回应,然后转身推门跑进房内:“二爷,船到了!能停二十分钟,咱们可得快走!”
此言一出,余至瑶立刻站了起来。哑巴和张兆祥也各自拎起了皮箱。凤儿把承之身上的小棉被又紧了紧,马维元则是跟到余至瑶身边,权作保镖。
王连山在前方开路,领头向外走去。码头上的脚夫们果然围拢过来了,各自扛着大包走来走去。人一多,就显不出了他们的突兀。此地距离码头栈桥还有着相当的距离,余至瑶提起一口气,拼了命的拖着双腿快走。
正当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