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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参加球队的训练,没有做任何解释,球队里的伙伴又急又恼,我能对他们说什么?可我还是体育课代表,上课时还得站在队列前面喊口令。我能感到桑原在后面盯着我,好像有针在扎我的背。我不敢看他,不知为什么反而我像个贼,像只被猫追逐的老鼠。还好他没有在下课以后象以前那样走过来搂搂我的肩膀,那好像一直都是件很自然的事,但现在,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过去。我怕他,怕得要死。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再也没发生什么事,我开始恢复正常。当然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我又开始和郑立明聊天,对他说一些傻话。我从来也不介意他笑话我,我是个傻瓜,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全都证明了这一点。我也开始借他的笔记,问他一些弄不懂的问题。好像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那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下课的时候桑原叫我和他一起把上课用的篮球送回体育室去。我哆嗦了一下,但是在校园里,我不相信大白天会出什么事。何况我也没办法推拒自己份内的工作。
我走在前面,进屋以后我突然听见身后有插门的声音。我吓呆了。
桑原看着我。他在笑,他竟然还在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僵在那儿,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两只脚却不能挪动一下。
〃想我了吗?〃他问了一句,但是显然并不打算让我回答。他吻了我。
那大约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可对我来说就像是半个世纪。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一时间有两个我,一个被他吻着,另一个正在逃走。被吻着的那个好像并不怎么想逃,似乎那正是我等待的。我是怎么回事?
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吻我。在想象里,第一个吻我的人是个美丽的女孩儿,至于她是谁,我也不知道,只能肯定她美丽,而且是个女孩儿。可是,现实居然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我终于透出一口气,却发现桑原正在解开我的衣服,拉扯我的皮带。我顿时清醒了很多,拼命把他推开了。刚一撞腿,我就被脚下的球绊了个跟头。我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桑原只是笑,并没有追上来。我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很得意,很开心,好像刚刚做了件非常有趣的事。
我跑出楼道,正撞在郑立明身上,他好像一直都等在那儿,我差点把他撞倒。他用一种异常镇定的目光看着我,确切地说是看着我解开了一半的…上衣。我愣愣的,根本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可以说什么。
郑立明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重又陷入昏乱之中,这次是自己吓坏了自己。
郑立明没有改变对我的态度,还是借给我笔记,也还是跟我聊天。我知道他在等我对他说些什么,好像一个神父仁慈地在说:〃忏悔吧,我的孩子!〃可是我什么也没对他说,只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不代表什么,那天夜里的事,那个下午的事都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一个非常可怕的、不真实的梦。
〃有些事,根本是逃避不了的。〃有一次郑立明若有所思地说了这话。
我没搭腔。我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我感到害怕的东西。
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很快掉到了最后…名。当我把成绩单拿回家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还有另外…种灾难已经迫在眉睫,而我几乎把它忘了。
我不指望自己能侥幸过关,也不指望父亲会心软,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也许一切就这么结束,那也不错。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竟然对他笑起来。
我想是我的笑容彻底激怒了父亲。未染小qq坛神秘棋搬
那是我第一次住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房里,四周弥漫着呛人的药味儿。在床边陪我的是邻居家的二子。他比我大六、七岁,小时候我常常像影子似地跟在他后边,他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大一点儿了慢慢不好意思被人家叫〃跟屁虫〃了,各自也有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但他还是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打架。再后来他上了大学,一走就是四年。假期里回来,他总是表情夸张地拍拍我的后脑勺,说句〃又长高了〃,也就再没什么话了。不过从小到大他都在照顾我,父亲打我的时候如果我跑不出去,经常都是他闯进来救我。不用说这次救我的肯定也是他。
〃我怎么了?〃我问他。
二子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儿,大夫说是脾破裂,已经摘除了,只要伤口一长好,跟平常人没两样儿,什么事儿都不碍的。〃
我不过是在柜子角上撞了一下而已,就至于这么严重?我想不起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老师讲的五脏六腑当中,那个叫脾的东西长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子,是干什么用的。没哪个学生会好好听那门课,因为不计成绩,也因为大家都不想被别人看出对那门课有兴趣,归根结蒂是因为黑板上那张挂图上有着大家全都想看又都不好意思看的某些东西。
二子说我家老头儿这次可吓坏了,签字做手术的时候他几乎拿不住笔。可是当他知道我平安无事以后,马上就掉头走了,甚至没等我从手术室出来。直到我出院,他部没来看过我。
等我能下地走动了,我注意到一件事,好像这儿所有的大大、护士、病友,甚至是病友的家属都知道我是为什么会住了医院的。人们待我好极了。那个外号叫〃金刚〃的胖护士,平时嗓门奇大,只有跟我说话的时候细声细气,好像她有本事用气把我吹倒似的。旁边床上的老大爷总是帮我干这干那,有家属来看他的时候,他就会贴在人家耳边嘀嘀咕咕,然后那些人就会把饱含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投向我,嘴里啧啧有声。
我想逃开所有的人。
在医院的花园里,我找到了一个角落,我常常独自坐在那儿,看着一片片枯黄的叶子从头顶上落下来,在草地上渐渐堆积。
郑立明每天都来,带着当天的笔记,或是测验的试卷。有他在的时候,我就没办法欣赏落叶了。
〃你打算怎么办?〃有一天他终于憋不住了。我住院以来他从没问过什么。
〃什么怎么办?〃我盯着落叶装傻。
〃出院以后,你打算回家吗?〃
我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呢?他明知故问。
〃要不。。。。。。去我家住。〃他并非没有诚意,只是以他三代同堂的背景来说这话,叫我怎么回答呢?
〃我没事儿。〃我很轻松地笑了一下,〃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郑立明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话:〃艾兰死了。〃
〃什么?〃我一定是听错了。
〃艾兰死了。〃他又说了一遍,神色凝重。
我呆了。艾兰是我们班,也是我们年级乃至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而且非常可爱,活泼善良,半数以上的男生都把她看成梦中情人。我一直觉得郑立明在爱着她,虽然他从不承认。好多人都说艾兰和我们班付是一对儿,所有人都认为班付配不上她,郑立明就曾充满蔑视地说那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雄性动物而己,说得我一边笑一边逗他,故意捂着腮帮子满地乱摸我的牙。我从来没有特别注意过哪个女孩子,艾兰也不例外,但我还是认为她漂亮、可爱,比世上任何一个女孩儿都更美丽,更值得追求。我没法相信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女孩儿会从我们身边永远消失,死亡对于一群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来说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怎么回事?〃好半天我才问。
〃她失踪了,失踪了一个星期。昨天她家里人到公安局去认领了尸体。〃郑立明说得很费力,〃她被分了尸,根本拼不完整了。〃
天啊!我差一点儿又想吐了。
〃为什么?〃
〃不知道,警察说他们找不到线索,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案子要破,还有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需要保护。艾兰是什么人?只是个草民的女儿罢了。〃郑立明地眼里、声音里都燃烧着愤怒。
艾兰,这个美丽的女孩子遇到了什么事?
十年的时间,这个城市里家家都装上了防盗门,但是仍然盗匪横行。经常都会听到刑事案件的报道,抢劫、贩毒、买卖人口,总会有同学、朋友在说他们的家门被撬了,或者钱包被贼偷了,偶尔还会听说哪里死了人。可是只要身边的人都遗平安,人们总还可以阿Q一下,假装危险离自己还很远很远。十年前我还在脖子上挂着家门钥匙,现在却再没有孩子敢那样做。我记忆中平静、安宁的生活到哪儿去了?
我真想大声地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喊〃神阿……〃,就像我印象中有个话剧演员在舞台上做过的那样。神啊,你在哪儿?
过了好久,我们一直都沉默着,直到我发现郑立明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目光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