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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月色本就很淡,木屋内更是昏昏暗暗,见到黑羽进来,幽芮姥姥硬撑着身子坐起,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她。黑羽面无表情地端起屋角一个盛有符水的旧碗,将一直紧捂着的左手伸出,手心处是一个翠绿色的小竹筒,三条黑影从筒内飞出,落入符水中,一边挣扎一边发出虚弱却怪异的惨叫。她跪在幽芮姥姥面前,一语不发,那种有如冰川般的冷漠让幽芮姥姥的脸上闪过一阵厌恶。
幽芮姥姥端过碗,缓缓地将碗中的符水喝尽,被紫煞刀刺穿的伤口溢出的血水少了一些,她的咳嗽也不再那般急促。看着黑羽,她冷冷地道:“这三条都是刚死不久的生魂。”
黑羽淡淡地回答:“我找不到孤魂野鬼。”
在她们所来的那个时代,妖魔鬼怪总是无处不在,只要有心搜集,死后无法投入地府的冤魂怨魄自有不少,许多魔门中人更是专门用冤魂怨魄来炼制法器。然而在这里,不知为何竟难得见到鬼怪的身影,为了找到能够化入符水替幽芮姥姥疗伤的魂魄,黑羽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杀人。
幽芮姥姥把空碗放到地上,冷冷地看着黑羽:“我问你,你和青元显圣真君是什么关系?”
黑羽面无表情:“在那日之前,羽儿从来没有见过他……”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黑羽的脸上,那火辣辣的痛,令她的嘴角都溢出血丝。然而她却像是早已猜到,硬生生跪在那里,身体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你说谎!”幽芮姥姥抓住黑翅少女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他怎么会那么凑巧地等在那里?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你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那姓风的为什么不杀你?”
黑羽沉默。
她的沉默却让幽芮姥姥更加地愤怒。她带来的族中战士全都死在风魂一人手中,而她绝不相信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她是靠着姬乔的九池秘传感应之术才能接近五彩石,然而风魂却像是早已算到般提前等在那里,有些事情实在是难以解释……包括黑羽突然变强的本事。
在她几乎死在青元真君刀下的时候,是黑羽救了她,然而黑羽当时所用的,分明就是青元真君的大徒弟薛红线所用的剑术。所有人全都或死或伤,却只有黑羽平安无事,这让她深信黑羽其实早已背叛了夜叉族。
“你不是从小就憎恨我么?”幽芮姥姥阴森森地说道,“从你出生以后,我就没有好好对待过你,连你母亲都是被我杀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贱种还有点用处,我早就把你杀了。你不是很想要离开夜叉族么?现在机会来了,你的本事现在比我还高,只要你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管你,你、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咳、咳咳……”
“姥姥。”黑羽扶着她,“您先躺着休息一会,动怒的话对伤势不好……”
幽芮姥姥大怒,再次狠狠地将手甩在黑羽脸上,这一次,直接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条血痕。
“姥姥,您不要再生气了,是羽儿不好,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黑羽仍然扶着幽芮姥姥,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和委屈……但是她的眼睛在笑。
这种充满温情的话语从一向都是面无表情的黑羽口中说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语气是令人同情的哀怨,脸上是亘古不化的冰冷……眼睛却是近乎天真的微笑。
幽芮姥姥气得浑身发抖。她不知道黑羽到底在想什么,她从来就不知道黑羽的内心世界。这个从小被族人厌弃、性情冰冰冷冷的女孩儿,眼神中却又偶尔会露出一种奇怪的微笑。这种与她的冰冷表情格格不入、躲在其眼眸深处的微笑,幽芮姥姥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她却从来没有读懂过。
于是,她只能继续厌弃这个少女。
“姥姥,您先休息,羽儿会照顾好你的。”黑羽以一种冰冷得有如雪水的语气,说着本应让人感到温馨的话,并扶着幽芮姥姥躺了下去。
尽管充满了厌恶,幽芮姥姥却不得不躺下,那无法控制的怒气使得她的伤口再次崩裂,除了接受黑羽的照顾,她根本就无可奈何。
“姥姥,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五彩石!”黑羽的眼睛有若是黑色的漩涡,“只要得到五彩石,你身上的伤就能完全愈合,羽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在她的身后,传来幽芮姥姥沉重的叹气声。走入林中,黑羽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缓缓张开背上的双翅,她飞上夜空,仿若黑色精灵一般地舞动着,带出一道道美妙的影。
舞得累了,她落了下来,赤裸的足尖轻点在树枝上,黑色双翅缓缓收起,将她的身子拢了进去。
抬头看着皎洁如水的月,她慢慢地流出泪来。
从来就没有人能够读懂她,从来就没有。
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笑。
在她的眼中深藏的,本就是尖锐至无以复加的痛。
痛到极点……变成了微笑……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光。
隐娘侧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月色。
由于发现黑羽在城中出现过,风魂担心她会对芷馨不利,于是便藏在他家的天台上,以保护妹妹和还没有穿越的另一个自己。灵凝也跑去陪他,此时,隐娘独自一人躺在这里,袁宝儿和媚儿则睡在另一间卧室。
一回想起那天在图书馆内所看到的情景,不知怎的,隐娘的心中就忍不住生出淡淡的刺痛感。明知道师父本就是这样的人,每当师父“调戏”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总是无法拒绝,甚至在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让人害臊的喜悦,然而,当看到师父跟其他女人如此亲近的时候,她却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感到难过,就像自己的心被针刺了一样。
哪怕……那个女人是灵凝……
直着身子的师父……在师父的胯下张开嘴儿的师姐……
哪怕是明知道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但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却是轰然一响,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劈出了缺口。虽然知道这种情感不应该有,自己只是他的女徒弟,自己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女徒弟,然而那种酸楚的滋味,却怎么也无法甩掉。尽管知道这只是一种自私的念头,但在内心深处,她真的渴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唯一。
她闭上眼睛,无数不堪入目的画面纷涌而来,映入她本就轰乱的脑海中。被师父轻柔地爱抚,被师父粗暴地拥吻,又或是趴跪在地,等着师父的进入……这些明明从未发生过的事,却总是在她的心头一遍遍地出现。
只是,画面中与师父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明明是自己……感觉却又像是别人。
恍恍惚惚间,她又听到那似曾相识的对话:
——有人对她说:“你与他只有师徒之缘,并无夫妻之份。”
——她的回答是:“只要来世还能与他相见,就算只能做他的徒弟,我也心甘情愿。”
她猛地睁开眼睛,跌跌撞撞地来到洗漱室中,打开水龙头,用手接着冷水敷在脸上,清水冰凉,却无法让她得到片刻的冷静。她抬起头来,看着镶在壁上的镜子,镜中的她脸上苍白。
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
“我就是妙想仙子的转世?”她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那晶莹的珠子让人分不清是水是泪,“如果我真的和妙想仙子是同一个人,师父又为什么从来不肯告诉我?我到底在难过什么?师父明明对我这么好,只要我自己愿意,就可以一生陪在他的身边,他是绝不会赶我走的。甚至、甚至我也可以成为师父的女人,就像飞琼仙子和春静儿一样。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应该是师父的唯一?
她用指尖在沾了水气的镜面上缓缓地写着,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写的是两句诗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美的句子……但却是骗人的。
就算真的两情相悦,就算真的爱到极致,若是隔了数百年,若是隔了好几个轮回,又怎可能仍然做到此生不渝?
“我到底想要当谁?聂隐娘、还是王妙想?”她在心里想着,“其实,其实王妙想也好,聂隐娘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成为梦中和师父彼此爱恋着的那个女人……哪怕她并不是我自己。”
她用手解开头上的分肖百合髻,用梳子慢慢梳成云鬓轻耸的飞仙髻,这是……那个总是在梦中出现的女人所梳的发髻。
这时,突然有人飞了进来。她怔了怔,回过头,却发现进来的是原本应该陪着师父的二师姐。这一怔之间,还未梳拢的秀发又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