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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的「晓」，雷霆的「霆」，这是老爷取的呢！还满适合他的身分，园丁的儿子，名字里就该有日光和雨水啊！』
笑起来宛如日光般和煦，痛哭时如滂沱大雨般令人心悸，他忘不了这个名字。
尽管初次见面时比自己还要矮小，但不知何时，他们注视彼此的视线已经逐渐同高，直到他们分开前，对方似乎还在努力地追赶。
想起来了，他们分开的时候，是15岁生日宴会过後，距今已经是9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眼前这个刘晓霆，竟然比身高算突出的自己高出半个头，即使看起来并不壮硕，但宽阔的肩膀和昂然挺直的背脊，比一些自称为「模特儿」的同行还要英姿焕发。
人真的是会改变的啊！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总像运动员般剪得整齐俐落的漆黑短发，遗传自父亲的英挺浓眉，以及永远正直地凝视著自己、炯炯有神的双眸。
「晓霆老师。。。」小女孩一扫之前的鬼灵精怪，一脸愧疚地拉拉刘晓霆的手。「对不起。。。」
刘晓霆蹲下身来握住小女孩的双手，严肃地凝视著她的大眼睛。
「为什麽要说对不起，你知道原因吗？」
「嗯。。。」
「那你自己说，为什麽？」
「我不应该一个人跑掉，你和小薇老师会担心，也会遇到坏人。」
「知道就好，小薇老师在那里等你，你可以自己回去找她吗？」
刘晓霆和小女孩一同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女老师正向他们挥挥手，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
小女孩点点头，往女老师走去，一路上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余景文好几眼。
余景文偷偷打量目送小女孩离开的刘晓霆，比起自己被誉为「精雕细琢」的五官，刘晓霆的脸部线条棱角分明，反而展现出男性特有的精悍魅力。
然而，刘晓霆尽管拥有出色的外貌和修长匀称的体格，穿著便宜休閒衫和长裤的随性穿衣风格令人不敢恭维，反而更彻底地糟蹋了他的优势。
自诩为时尚工作者的余景文，忍不住暗自叹气。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这时，余景文和回过头来的刘晓霆四目相接，即使对方面无表情，但空气中的凝滞感让人不舒服。
干嘛！不过是多年前没有道别的重逢，有必要怨气这麽重吗？
或许内心多少有点愧疚，余景文故作不在意地叙旧。
「哟！晓霆，你变成保母了啊？」
「我是幼稚园老师，不是保母。」
被刘晓霆严正地反驳，余景文也面露不悦。
「有差别吗？」
「你说呢？一个是教育者，一个是照顾者，而且老师甚至要兼顾二者。优秀的景少爷，你连这都分辨不出来吗？」
余景文望著刘晓霆锁紧的眉，当年忠心耿耿地说要为他奉献一切的大男孩，似乎已非同日而语。
「那麽。。。『刘老师』，」余景文的语气中有浓浓的挑衅意味。「你怎麽会让一个小朋友自己乱跑？」
「佩琪是情况比较特殊的小孩，我一直在注意她的行踪。」
刘晓霆并不在意余景文的质疑，态度依旧从容不迫。
「这是户外教学，如果没有危险的话，她可以到处探索，但我也会找机会让她知道擅自脱队是不好的行为。」
「说得跟真的一样，幼稚园老师只要跟小孩玩玩就好了吧！」
余景文嘴角挂起嗤之以鼻的冷笑，刘晓霆始终保持冷静的眼中，终於迸射出熊熊火光。
「玩也要玩得有意义，倒是你们这些模特儿，只要天生长得好看，不用花多大努力，不过在台上走走路、摆摆姿势就有钱拿，不是更轻松愉快吗？」
「你懂什麽？」
「那你又懂我什麽？」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火气都被对方激得濒临爆发。
余景文狠狠地瞪了刘晓霆一眼，决定转身离开。
「无所谓，你做什麽都不干我的事。」
烂死了！真是差劲的重逢！
余景文踏著愤怒的步伐向前走，突然间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一回头，只见刘晓霆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你要干嘛？」
「你为什麽要走？你又想从我面前逃跑吗？」
气势像被「逃跑」这两个字束缚住，余景文压抑著动摇的心情，要自己保持冷静。
「请你放手，我还有工作。」
「我一放手，你又会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了吧？」
「刘老师，请你搞清楚，现在是什麽场合啊？你家的小鬼头还在等你一起玩喔！」
「你现在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为什麽你当年。。。」
不让刘晓霆把话说完，余景文出其不意地踹了他一脚，却被闪开。
一个踉跄之後，余景文赶紧站稳脚步，逃命似地在草地上拔足狂奔。
但刘晓霆却像甩也甩不开的牛皮糖，一再追上他，每当他推开扒在身上的手，很快又被攫住。
两人你追我跑的游戏，吸引了另一边人群的注意。
「景少爷！你在干嘛啊？」
听到姚尚智的呼喊，跑到满头大汗的余景文气得翻白眼。
白痴！看也知道他被变态纠缠啊！还不快来救他！
但才一分神，余景文整个人被刘晓霆从身後扑倒。
「哇啊！。。。」
余景文凄惨地摔了个面朝下的狼狈姿势，嘴里似乎嚐到草味。
然而，才一恢复意识，生存的本能驱使余景文继续挣扎，几乎是用爬的企图脱离刘晓霆，两人就像滑稽的摔角选手一样在草地上缠斗。
「放开我！」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放开。。。」
猛地挣扎之後，余景文发现自己放空的身体，如同车祸後脱离车体的轮胎，失控地往山坡下翻滚。
「呜呜。。。哇。。。」
发出形象全毁的惨叫声，余景文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色彩，正快速地融为一体，天空、白云、草地。。。
蓝色、白色、绿色。。。
「小景！」
耳边呼啸的风声闯进焦急的呼唤，突然间，身体似乎被一股力量包覆住，却依旧无法阻止他向下堕落的绝望感。
唯一改变的，就是眼前的色彩已全数消失，紧绷的侧脸映入眼帘，正交错著一片片逐渐扩大的黑影。
那是过了这麽多年，即使努力遗忘，一旦想起还是让心激动而抽痛的脸庞。
刘晓霆你这没用的笨蛋，要嘛就好好救我，干嘛跟著一起上演草原翻滚的戏码啊？。。。啊啊。。。希望我的脸没事。。。
这是余景文在失去意识前，来不及说出口的抱怨。
『我不是交代过你，绝对不可以跟景少爷吵架吗！』
『明明是他先不对的！』
『他哪里不对？景少爷可是余家的宝贝啊！不管学校功课还是才艺都是第一名，是个相当优秀的孩子，好好跟人家学学吧！』
『成绩好就可以乱说话吗？』
『就算景少爷说了什麽，你先动手打人的就是不对！』
『可是他说。。。』
『他说什麽？。。。』
咬紧了下唇，一脸倔强的小男生最後还是没有把答案说出口。
『总之，我们是为余家工作的，景少爷就等於是我们的主人，我不是说了要你们好好在一起玩吗？一点小事忍忍就算了吧！』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这次祸闯大了！景少爷长这麽大，还没有人敢当面跟他起冲突，还直接打他的脸。。。没想到，你给我当了这种第一名。。。』
小男生委屈地低下头，拳头不甘心地握紧，还是什麽也没有说。。。
「呼！。。。」
被自己的呼吸声惊醒，双眼倏而睁开，刺眼的光线让他又眯起了眼，直到适应光线之後，才缓缓地撑开酸疼的眼皮。
「好痛。。。痛死我了。。。」
声音破碎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全身骨骼痛到像被车子辗过，余景文挣扎著起身，眼前是摆设简单的陌生房间。
对了，自己很丢脸地从山坡上滚下来了，好像还有个自愿的垫背。。。
「刘晓霆，你这个浑蛋。」
明白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余景文咬牙切齿地责怪起真正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他死缠烂打，自己也不会搞成这副惨状。
不过，怎麽会做这种梦？。。。
回想起来，在小六那年认识了刘晓霆之前，他从没见过这麽粗鲁的家伙。
当时的刘晓霆明明个子比他还小，竟然劈头就给他狠狠一巴掌，害他的脸肿了好几天。
那时自己到底说过什麽让对方如此愤怒？
然後，他真的为此受到刘伯的责骂，暗自吞下委屈吗？。。。
「管他的。」
撑起还在发疼的身体，余景文试著伸展一下略为僵硬的手脚，或许躺在医院一阵子了吧！总觉得全身不听使唤，有种身体和灵魂错位的违和感。
不过，脸应该没事吧。。。
余景文担忧地摸摸自己的脸，没有什麽特别的痛感，应该是没事吧！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摸起来就是怪怪的，好像有点粗糙。。。
左右张望了一下，迈开还有些颤抖的双脚，他吃力地往靠近病房门口的浴室走去，摸索著电灯开关按下，直接冲向盥洗台扭开水龙头，企图用冰凉的水让自己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