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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谰长叹一声,将登记册还给他,随后提出一个更蛮横的要求。“本官有要务,欲观西南塘报。”
即使早有预料,於方神官还是怔了怔,犹自天真的将上官的理解还不懂送递程序,心存幻想地向他解释:“所有奏报均已送至云京。”
“凡此奏报,於方均有载。”江谰冷笑道。
於方神官忍不住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小心询问:“少主可有上仪殿行令?”
江谰被问的不甚耐烦,粗鲁的甩给他一句:“没有。”
没有上仪殿行令,擅自查阅邸报当是死罪。而作为泄露奏报的一方,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死更轻。
可若是拒绝呢?
他抬起眼偷偷打量散发着少主大人,骇然他眉庭间酝酿着的雷霆,冰山的冷漠中包裹着电火。
破灭了天真幻想,他心中了然。他能够拒绝云京前殿谰殿大人的要求,却无从拒绝少主大人的命令。
沉默片刻,他终下定决心:“请少主稍等。”
稍后,一本比方才更厚的记录册被交到了江谰手中。於方神官什么不说也不问,兀自退下,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他。
江谰也不管,心急火燎的翻动记录,一直找到最新的记载,一条条看过去,连最细小的注解也不放过,生怕漏掉什么,直到最终无力的放下。
他找遍了南疆西疆所有的奏报,唯独不曾见到蔓城。
他想到昨日种种的反常、夜半心悸的噩梦、污秽不祥的预感,梦里仿佛看见旧年的好友倒在满地疮痍的血泊里,心如刀绞。
流萤,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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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神官大人亲笔书信。”
费力地咳喘几声,将紫流萤留下的书信交到田暻手中,叮嘱:“小心收好,一定要亲自交到寰阳都司手上,我们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田暻接过信函,小心收藏好,苍白的脸直勾勾盯着沈拓,目光写满担心与不舍:“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小心照顾自己,不必记挂。”他低声安慰她,“空间魔法极不稳定,前路凶险,你一定要当心。”
“你伤势未愈,也要当心。”田暻握着他的手,轻喃。
他拍拍她的手:“我知道。”
随殿的从人开始催促,田暻拢起抵御魔法伤害的纯黑斗篷,最后一次留恋他眼中难得的柔情,终咬了牙,狠狠转过身去。
“阿暻,好好保重。”
他在身后叮咛,温柔的话就像罂粟,让人不由自主沉陷不忍离去。田暻闭上眼,重重点了点头,一语不发而去。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就再也能迈开脚步。
他们都知道,沈拓为她争取来的机会不仅只是求援,更是一场突围。只要迈出被魔族包围的蔓城,生命就不会再遭受威胁。
稍后,修业精深的神官们多少都感受到魔法的波动,前殿某间尚数完好的殿室腾起青黑色的烟,刹那间仿佛被拧断的绳锁,扭曲恶心。
空间被撕开的一刻,众人仅仅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于旻屏息凝神恭敬的回禀:“前殿已然出发。”
紫流萤半闭了眼,笑道:“孤觉察到了。”
“派往寰阳求援的队伍里有前殿司监的名字,她本人并不十分擅长空间魔法。”于旻沉声道。
“沈司马大概是将信函交与她送遣了吧。”她想起那个温婉眉眼凝望清越的女子,一颦一蹙整个世界都陷在柔情里,不觉神情也柔和起来。
于旻轻斥一声,颇为不屑:“大敌当前,却枉顾私情!”
“让暻姬大人走吧,”紫流萤笑笑,撑着头,神情淡漠懒散,“反正若是城破,留下还不是一道殉难。”
誓与守城共存亡!
从披上神职者外袍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的宿命。城池倾覆,平民可以逃难,军人可以负重忍辱以待时机,却唯有神官无从选择,当异族的铁蹄踏进城池的刹那,身为信奉矢志抵御外族侵略的战姬女神的神官,除了战尽最后一滴血,他们没有第二条路。
“生为神姬,死为神姬。”
纵观七千年史卷,无论是昔日的鬼门子弟还是如今的神殿神官,在守城失陷的同时,必将陨落无数繁星。
可这天经地义之言,从她口中如此平静理所当然的说出,没有不甘、没有畏惧、平淡如同死水,却无端端压抑得教人窒息。
十六岁的花季,不该如此漠然生命。
于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大人请勿悲观,我军骁勇,敌人不过侥幸。”
紫流萤微笑着看着她:“我相信。”
第二十九章 援信
11月16日,每日例行的地方神殿奏报中缺少了蔓城神殿的邸报,上仪殿当即便报知了巫祁,却不曾得到回应。想来是因为近年来被边疆归来毫不顾及对付神殿的林致搅得不胜其烦,向来不遗余力打击贵族出身神官的巫祁大人对此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是让人查问,到底没有着人追究。可是,第二日、第三日,三日时光匆匆而过,搁置各地邸报的书架上便空出整整三日的缺口。调查原因的公文无一例外一片空白——他们联系不上蔓城。
每日向云京神殿奏报本殿前日之务是例行公事,负责收取邸报的上仪殿百年来已建立起专业的培训机构,训练出最具专业素质的奏报人员,就职左司院中,负责每日政务。就如於方神官向江谰说的那样,纵然豁出性命,他们也会将当日奏报送达。
除非他们死了!
江谰捏碎手中描画了猎鹰飞豹的彩绘瓷杯,细小的陶瓷碎片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不禁想起近日的噩梦,十指连心的伤痕,心都如刀绞的疼痛,这感觉却让他终于找回了理智。
她不会有事的!
他反复安慰自己,那时她在神殿六年里依然屹立不倒,那时她在正位式上将高出三年经验的学长狠狠压在脚下,那时她让圣君大人爱护巫祁大人羞恨,那时她被魔族一剑刺穿心脏却依然倔强的活了下来,那样坚强,怎会如梦境里摔碎的瓷娃娃那般脆弱的倒在血泊里停止了呼吸?
他看着手上滴落的血兀自发呆。紫流耀一袭肃杀的黑衣翻飞气势汹汹穿过前殿庭院,不经意见看到他神情恍然坐在那里,冷哼一声,一步也不停径直而去。
出了大门,兵部玄醺肃重的马车就停在神殿门前,他抬步登上,掀开车门,紫流光的脸在光影交织着忽明忽暗的车厢里看不真切。
“有消息了吗?”
“没有,”流着相同血脉的脸上浮现同样的阴霾,“他们得到的不比我们知道的多。”
“可我们究竟又知道多少?”紫流光嘲讽笑出声来,“除了16日蔓城异变通讯不明,我们还知道什么?”
兵部、神殿、紫家,或许还有其他势力都派出了探子查探蔓城状况,他们却都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应。中断了联系,隔绝了音信,他们都成了聋子哑巴,不知道千里之外明昭南疆究竟如何,他们最关心的妹妹究竟如何。
而他们所谓已了解的消息,也不过15日的午后某些残落的字句,断断续续表达着南疆蔓城突如其来的不寻常。
“暨溪、寰阳、沪洛,这几处都是紫家嫡系,难道还没打探到消息?”
没有,一个都没有。紫流耀依旧摇头,惆怅爬满额角。
“这样下去不行的,”他的眉皱得几乎要生生揉在一起,十指交握,深思熟虑过后,“我得亲自去一趟。”
兵部卿无令不得擅离云京。纵然想要一探蔓城,紫流耀自然也不能随心所欲的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瞒天过海。
紫流光看了弟弟一眼:“自己小心。”
“我知道。”
车门被敲开,黑衣的暗卫向紫家兄弟俩送上一封信函,紫流耀接过来,漫不经心扫到书函上隐蔽的标记,呼吸顿时一促,捏着书函的手不由自主微微颤抖,手忙脚乱拆开信函,好几次差点撕坏了信件。
待他终于将送来信函展开,紫流光紧张的追问:“如何?”
“寰阳都司回函,”他颤抖着双手,飞快念道,“今日晨时蔓城有使遣至寰阳,呈交流萤亲笔书函——是流萤的亲笔书函!”他不禁兴奋地看了兄长一眼,后者也同样莫大鼓舞的看着他。
“接着念!”
他“嗯”了一声,继续念下去:“15日,魔族突袭蔓城,军方神殿汇同交战于城西,惨胜,蔓城卫队军团近全军——覆——没?”念到这里,他语调不自觉有点怪异,慌乱地往下念去,“17日晨,蔓城大神官紫流萤书函寰阳借兵,以卫神殿安危!”
他骇然瘫倒在地,涣散的瞳孔模糊不清。
竟又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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