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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那人在说什么他其实听不清晰,但他知道是在叫他。
“叶老师,叶老师……你怎么了?”
那人唤了他很久,他终于听出了那是唐辉的声音。可他还没办法回应,身体还在药物的作用下不受意识的控制。
唐辉……唐辉怎么来了?哦……我好像给过他钥匙,开始吃抗病毒药物的时候,他说以防万一,给他备用钥匙……
脑子里流过了这些念头,随后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吵醒了。“嗡嗡嗡”,在他半睡半醒中,震动持续了很长时间,但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办。
时间变得很跳跃,他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昏睡。
直到他再次听到唐辉唤醒他的声音,这次终于能睁开眼睛。他看见唐辉坐在床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床头灯只被调成一半的亮度,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然能够看清唐辉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叶老师,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饿吗?是不是还很晕?”唐辉焦急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叶明睿摇摇头,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涩涩的,发出的声音沙哑:“没事……”
“现在能起来了吗?”
叶明睿点点头,房子里很安静,仿佛那天令他精神崩溃的事从未发生过,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一角,透过细缝,外面的景色已经被暮色笼罩。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那今天是……”
“星期一。”唐辉看见叶明睿皱起的眉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别担心,我帮你向学校请了假。”
叶明睿犹豫着问:“你……跟谁请的假?”
“你们年级主任,我用你的手机打的电话。”
“是吗?主任说了什么?”
“他说好,让你好好休息。”唐辉复述着话,觉得叶明睿反应有点奇怪。
“那麻烦你了。”
唐辉摇摇头:“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做了粥,比较容易消化。”他说着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叶明睿此时已是彻底清醒了,他仰躺着呆呆望着天花板,橘黄色的灯光散漫地爬满了整个房间。安眠药仅仅抹去了他三天的时间,只要醒过来,烦恼还是如影随行。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全部吃下去,可是躲过了这次,下一次怎么办,还是继续这样吗?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披上外套,下了床。刚一站起来,眼前便是一黑,他忙扶住前方的书桌,大约过了五六秒的样子,这阵晕眩才缓过去。他走了两步,略觉得双腿发软而且浑身酸痛,但他还是扶着墙,慢慢走出了房间。
唐辉正好端着粥从厨房出来,见了叶明睿忙先放下手中的碗,把他扶到餐桌前坐下。
唐辉没有说什么,把粥放在叶明睿面前,说:“我在粥里打了点蛋花,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叶明睿拿起勺子,送了一口到嘴里。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唐辉做的饭,这让他想起了唐耀。唐耀的厨艺很不错,虽然他不常施展,但是叶明睿上完晚自习回家却总能吃到他做的蛋花粥。尽管材料和做法都很简单,可味道却大不相同。他想念那个味道,也想念那个人。自唐耀走之后整整一年,他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念那个人。这种滋味,仿佛是深埋在他骨髓里的慢性毒药,平日里一点点腐蚀他的躯壳,而现在终于发作要了他的命。
“不好吃吗?”唐辉叫叶明睿吃了一口便停住了,以为这粥不合他的口味。
叶明睿抬头对他挤出一丝笑容:“很好吃。”其实他的舌头并不能完全尝出多么鲜美来,咽下去也是让胃部一阵阵的难受,但为了不让唐辉难堪,他还是努力想吃完这碗粥。
吃下去大半碗的时候,终于呕吐感再也压制不住,叶明睿放下碗,忍不住干呕起来。
唐辉顿时慌了,忙帮他拍拍背:“叶老师你没事吧,真的不好吃就别吃了。”
叶明睿缓过一阵,对他摇摇头:“不,我只是胃不舒服。”
唐辉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低血糖,要不我先给你冲杯糖水?”
“好……”
“那你等我一会。”
唐辉小跑进了厨房,不一会便端着一杯水出来。叶明睿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很甜,除了甜再没了别的味道。若不是为了补充身体里的糖分,换作平时他绝不会喝这么浓的糖水。叶明睿不禁苦笑,自己吃的那么多药图的又是什么,最后还不是醒过来继续品尝这酸甜苦辣。
唐辉坐在他对面,专注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糖水。
“现在还恶心吗?”
“好多了。”
待叶明睿喝完杯中的糖水,唐辉却没有立即收拾了。“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叶明睿牵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别怎么样?”
唐辉沉默了片刻,取出一样东西,放在叶明睿面前。叶明睿定睛一看,是自己丢掉的那板安眠药的空壳。他抬头疑惑地看了眼唐辉,只见对方也正注视着自己,眼里仿佛充满了困扰和责备。
“这是我在垃圾桶里找到的。”
叶明睿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站起来,跌跌撞撞跑进卧室。他急忙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没了,原先放着那只黑色袋子的地方,空了。他有拉开下一个抽屉,也没有,书桌的抽屉,还是没有。
“你在找这个?”
叶明睿回过头,看见唐辉手里拿的正是他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只装着安眠药的黑色袋子。
“还给我。”叶明睿扑过去,企图从唐辉手中抢回袋子,可他虚弱的身体唐辉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挡住。
“我知道你要用这些药做什么,我不能给你。”
“还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
叶明睿知道不可能再从唐辉那里取回那些药,所以放弃得很快,他在床尾坐下,说:“你跟你哥一样残忍。”
“叶老师,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弄到这么多安眠药的?”
叶明睿抬头对着他诡异地笑了笑,说:“我找过很多医生,只要说我失眠,需要安眠药,他们都会给我开。虽然分量很少,但是收集在一起,就有那么多。”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被查出来阳性那天。”
“你那么早,就计划着要……要自杀?”
“没错。”
唐辉简直不敢相信,一年多以来,叶老师竟把他的目的掩藏得这么深,自己一直看到的努力与病魔作斗争的叶老师,原来竟是假象。
“其实你今天不需要给我请假,我本来也不用去上班了。”
唐辉一惊:“什么意思?”
“我辞职了。”
“为什么?就因为学校知道了你的病?以艾滋病为理由辞退你是违法的,这是偏见和歧视,我们完全可以去申请劳动仲裁。”
“唐辉,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的职业是教师,我需要为学生树立榜样,我也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干干净净的,可现在的我没有资格了,如果我还留在学校,只会给学校抹黑。”
“这根本不是问题,用人单位是有为艾滋病人保密的义务的。更何况,你又不是因为那种原因感染的,怎么不是干净的?”
“你怎么还不明白?”叶明睿打断了唐辉的话,“有人给学校寄了信,信上说我是同性恋,身为艾滋病毒携带者却私生活不检点,与多人发生不正当关系,造成他人感染,甚至死亡。”他平静地复述出信的中心内容,明明是恶意的攻击,本人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唐辉瞪大了双眼,比叶明睿更加愤怒:“是谁干的,这根本是诽谤!”
叶明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唐辉说:“我告诉你,是谁干的,是唐耀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他的情绪开始失控,像是宣泄着许久以来压抑的怒火和委屈,“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跟唐耀相爱了?我们在一起了?就因为她的儿子死了,而我还活着,所以所有的错都是我的!”
唐辉慌了,他没想到自己母亲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不起,叶老师,你知道我妈她精神有问题,对不起……”
叶明睿没有理会唐辉说了什么,前一刻的声嘶力竭让他瘫坐在床上。他低着头,把手指插进头发里,一下一下地扯着,每一下都从他指缝里落出许多发丝,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唐辉于心不忍,急忙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叶老师,你别这样。”
叶明睿却恍若未闻,手上还是重复着抓扯的动作,机械地却又似在努力挣脱唐辉的钳制。唐辉觉得他的每一次试图挣脱,都像是一把钝刀子捅进自己的心口,又闷又痛。他只能用力压制住叶明睿的双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叶老师,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突然,有什么东西滴在手臂上,似是滚烫又似是冰凉,这种触感不断地在他的皮肤上重现,他意识到这是眼泪。
他从未见过叶明睿掉眼泪,在他的记忆里,叶老师永远是微笑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