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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去遮挡镜头,所以眼睛带着警惕又疏远的神情。在罗迪的作品中,他是唯一的男子
。
不,少年。
我低下头,看见画的右下角标签上写着:大卫。
我回过头,看见罗迪也正看那张画。他察觉到我的视线,礼貌地笑了笑。
我笑着说:“神啊,我的敌人如此众多,有许多人起来攻击我。”我当时想到的是圣
经中的大卫。
他一怔,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不是那个大卫。”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过
来,抬起头说:“那是他的名字,他就叫大卫。”
我有些吃惊:“原名?中文的?”我见他点头,诧异地笑:“他家信基督教?”
罗迪摇头:“我也曾经这么问他,他说不是。这是他父亲生前的朋友帮他起的名字。
”
我“哦”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那张画像。画上的男生神情警惕,与画室中那些平静
的画面格格不入。罗迪似乎特别喜欢一些平静但暗示着不祥气息的画面,即使是半裸
的少女,也总是带着冷静而诱惑的神情,犹如死亡。画上那个叫做大卫的男生表情太
生动,也太生活化了。
罗迪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然后问:“你对这画感兴趣?”
我不知如何作答,就换了个话题:“他是你朋友?”
罗迪意外地犹豫了一下,说:“算是吧……”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也不是很熟…
…”
这时陈凌走过来,问:“你们在那儿说什么呀?”她抬头看见那张画,打量了一下我
们两个人,然后笑嘻嘻地对我说:“怎么,你要买这张画?”
我“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罗迪倒是有些吃惊,他眨了几下眼,
然后苦笑着对陈凌说:“这画不卖的。”
陈凌这才有些惊讶,问:“为什么?”
罗迪停顿了一下,仿佛他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不卖的理由。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
的踌躇的表情,就像当时我问他“他是你朋友?”时一样的犹豫不定。罗迪过了一会
儿,才斟酌着说:“因为我也觉得挺特别的……”他转过头,看着我,有些仓促地笑
着说:“这个房间太安静了,我个人的习惯是喜欢画一些表情安静的人,可能你也发
现了……有时候太安静的感觉让人反而觉得有些不安,我觉得他这张表情很生动,所
以放在这儿……”他想了想,补充一句:“而且他是我的朋友,所以……也不好把他
的画像随便卖掉。”
我点了点头,说我明白我明白。之后气氛有些冷场,大家不知道怎样把谈话继续下去
。我笑了两声,便没话找话说:“那你朋友他现在在做什么啊?”
罗迪一下子默然。我是说,虽然他一直不太爱说话的感觉,但是他至少沉默的亲切。
现在他身边那温暖平静的气氛没有了,像一下子冰封的海洋,海鸥正在飞翔的时候突
然冻住,然后掉下来。它们撞击在地面上,留下很大的坑洞,然而没有声音,声音在
那一霎那也被冻住了。
“呃。”罗迪说,他脸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好像为他要说的话而向我们抱歉。“死
了,”他低声说:“不久前死了。”
我“啊”了一声,然后想,我果然是有着把有聊的事情弄得无聊,以及把无聊弄得愚
蠢的天赋。
我说:“抱歉。”然后在脑中拼命想一些话: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然而感觉都挺可笑的。
这时陈凌在旁边发出声音,她睁大眼睛,说:“不久前?罗迪,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
罗迪只是依旧平静地说:“你不认识他,所以我没跟你说。”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把气氛回转过来,只好抬起头,假装看画。真奇怪,我看着画像不
由地想,画像上这个叫做大卫的男孩子表情看起来那么真实(想必画他的人非常用心
),以至于虽然他的资料简略,都是细微末节(他是罗迪的朋友,他家不是基督教家
庭,他的名字是他父亲生前的朋友帮他取的),然而他因为那样警惕的生活化的表情
而一下子立体起来。尤其当我想到,为他画画的朋友现在正在我们身边,他已经不存
在的消息便更加不像现实中的事情。
没多久我和陈凌向罗迪告别,他那时正坐在角落一处翻着书。听见我们说要走了,便
抬起头,笑着说:“再见啊。”
我赶紧笑着,打算说几句客套话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低下头继续翻书了。我便转过头
,问陈凌她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是不是打算回学校。
陈凌奇怪地问:“为什么问我这个,你不回学校吗?”
我告诉她我现在在外面租房子,所以不回学校了。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说:“哪儿哪儿?地方大不大?我要和志磊去你那玩!”
我看着她发亮的眼睛,觉得她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便把自己的地址告诉她。她拿出笔
和纸记下。
“在学丰路呀……”她刚想说什么。我听到身后有很大的响声。
总是一脸平静,带着自嘲的苦笑的罗迪,脸色苍白,又震惊又迷惑的样子。他看见我
回过头,说:“你再说一次?”他神情震惊,可是语气恳求。“你再说一遍?”
我那时隐约猜到了,想必是我住的地方和他有什么牵连。因此我又说了一次,同时忐
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反应。
“是2单元6楼3室?”他问。然后看着我点了点头,习惯性的又想露出自嘲的笑容。
然而当他的嘴角微微要上扬的时候,他记起了悲哀时候应有的表情。
因此那最终成为一个有些扭曲,以至于我看着觉得有些不忍心的表情。我想他大约是
习惯并且与众人脱节很久了,如果不是我们在场,他根本不需要用表情来表达震惊和
悲伤。
“他以前就住在那儿的。”罗迪平静下来,他轻声说:“真是巧啊,你现在住的正是
他以前住的房间。”
罗迪顿了顿,大约是想到我不知道这个“他”是谁,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大卫。”
那时我很不符合常情地想到了那首歌,让我做着绮梦想入非非的歌:一个寂寞的中年
男子,有一天他在早班车上无所事事,于是便猜想他曾经住的房间那张床上,现在是
否躺着一个陌生的女郎,她看着天花板,并且对这个世界失望。
不是女郎,在我搬进去之前的那个旧房客是一个男孩子,已经死亡。
我回家之后,看到房间那张床,意外地有些心悸,于是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床,
觉得好像上面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晚上我在沙发上做了很多奇怪的梦,画像上的他是遮挡镜头的手势。在梦中那个手势
变了,变成想去触摸镜头。接着他在镜头上敲了两下,我躲在镜头后窥探着他,见他
在敲了几下后,有些失望地放下手。
之后的梦没有他,我不断梦见从空中掉下的被冻住的水母。它们冻的硬邦邦的,因此
在接触地面的时候,水母碎裂开来,碎片四处飞溅。
过了好几天,我终于还是去找了罗迪。画室依旧只有他一个人。我说:“好久不见。
”然后问:“他是怎么死的?”
罗迪说:“谁?”
我看了看罗迪,他的神情很平静,所以我指了指那张画像,说:“大卫。”
他说:“意外。”他又露出那种无奈的笑容:“意外。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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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不想再多说了,但是我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所以我继续问:“是什么意外?”
罗迪抬起眼,看了我半响,苦笑的神情加深一点。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好奇呢?”
我想了想,决定告诉他那些事情。我告诉他我因为一首歌曲而想入非非,本来我只当
它是白日梦,过个两三天,甚至不用这么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足够我忘记了。然而
在遗忘之前我意外地知道前房客的名字,并且看到了他的画像。
“所以总觉得,”我说:“总觉得他不像一个陌生人……不知道这样说清楚了没有。
”
罗迪笑了笑,放下书,站了起来。已经是中午时分,门外和房内都空荡荡的。他走了
两步,似乎犹豫着什么。最后才说:“从阳台掉下去的。”
是了,我昨晚做的梦,不断从天而降的冻住了的水母。
我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罗迪也没有圆场的意思。我想了半天,然后勉强笑着说:
“阳台那儿是没有防护网,我以后也要注意一点。”
说到这儿,我想起什么,有些疑心,便问:“可是阳台也不矮,除非他爬上栏杆。不
过他爬上栏杆做什么呢?”
罗迪怔了怔,然后说:“也许是好玩。他平常就爱胡闹。”
我“哦”了一声,却不愿走开。潜意识中我不太相信这个理由。再爱玩闹的男孩子,
没什么事情也不会爬到阳台的栏杆上去,而且我搬进来没多久,十二月份左右。一个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