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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尧说的没错,我也认为我们这里确实有内奸。」
石队长充满歉意的口气听起来相当懊恼,他表示虽然还不知道内奸是谁,但已经把参与计画的成员缩减到绝对可以信任的几个人,还交代他,如果白虎那边和他们联络,就直说遭到偷袭,另约地点再将PDA送去。
果然,一直等不到他们的白虎手下来了电话,和他们约了后天早上在另一个地点见面。
向石队长报告了联系的结果,对方听到计画还能继续下去,大大松了口气,还叮咛他「今晚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不要和慕尧分开」。
最后,在万事达老板的强烈要求、或者说胁迫下,从头到尾都摆张臭脸却抗议无效的柏慕尧,只能敞开家门让他暂住一天。
「原来你住在这样的地方啊……」
以没有打算让好友听见的音量咕哝着,齐松龄好奇地环顾起四周。这间位于市郊的高级公寓,内部装潢和家具全都采简约都会风,而穿着休闲衫和灯心绒长裤的好友,更是完全融入了眼前这犹如广告剪影的画面。
这个人就是居住在这样的空间,过着这样的生活……
看着看着,发现面露不悦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仿佛在说「你看够了没」,齐松龄尴尬一笑,立即移开视线,对方才又低下头看电脑。
松懈下来后,他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觉得全身疲惫,习惯性的想确认时间,却发现手腕上空无一物。
早在踏进万事达之前,他就把手表扔进置物箱藏起来,不想让好友发现他还在意着那份礼物……应该说,还在意着对方。
「已经十二点多了。」明明没抬头,柏慕尧却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替他报时。「你要是累了,可以先睡。」
「睡哪?」
「客厅。」
听到冷淡的两个字,齐松龄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昂起下巴努了努被占据的三人座沙发。「可是我唯一能当床的地方,已经让你占了。」
「只要有沙发就行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有单人沙发睡就该偷笑了是吧?!」
沉默印证了齐松龄的揣测,一直压抑的怒火,顿时在疲倦的催化下窜烧起来,他忿然站起身。
「我只是借住一晚而已,你态度不用这么差吧?要不是石队长交代我不能离开你,我也不想住在这里啊!」
「他说什么你都照单全收,如果他要求你和我同床共枕,你也愿意吗?」柏慕尧终于抬起头,冷淡无情的目光伴随着带刺的言语直接袭击而来。
齐松龄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们讨论过和同性接吻的事情,自己曾半开玩笑的说过,「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有什么不敢的?」
其实,他那时也是半认真的回答。
不晓得对方是不是也想起那段过去,齐松龄掩饰着内心的困窘,大声反驳「他不会做那种下流的要求」。
「你别给我东拉西扯的,我只是想在宽敞一点的地方休息而已,请你稍微挪一下位置,有这么困难吗?」
「那里太窄了。」
「你明知道沙发窄,还硬要我在这睡?!」开始觉得眼前人不可理喻,齐松龄的口气也变得更加不客气。
「你可以回房间去用电脑啊!不然就把你的房间让给我。」
「让给你?」仿佛听到什么不好笑的笑话,柏慕尧不屑的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最后你还想睡我的床吗?」
「床……」容易让人过度联想的词汇,让齐松龄一时语塞,更令他不安的是,这段语带暧昧与试探的对话,似曾相识。
「你想睡我的床?那我睡哪?」
同一个人,事隔三年后说出同样的话,然而情境和心情都已大不相同,当年带着温柔笑容的人,如今正以嘲讽的神情望着他。
齐松龄不愿回想自己那时的回答,突如其来的念头却闪过脑海。他迈开脚步,朝柏慕尧走近了些。
「如果我说我想呢?」弯下身,他刻意逼近那张冷峻的脸庞,就见玻璃镜片下的漆黑双眼流露出一抹困扰的神色。
看准对方迟疑的瞬间,他一伸手,将一度失去的枪握回掌中,抵住眼前好友的额头。
情势逆转。
可尽管已位居上风,齐松龄握着枪的手还是微微出汗,他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发抖。
相对于他的紧张,被枪指住眉心的柏慕尧依然面不改色,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你究竟想背叛我几次?」
果然,对方还对他当年的背叛耿耿于怀。
齐松龄一时怔住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在胸口蔓延,虽然明白好友对自己仍有某种程度的在乎,不过却是出于怨怼这点,令他十分难受。
他力持镇定,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这是你逼我的。」
「你总是这样……永远推说不是自己的选择。」
「少啰唆!」一针见血的指责使他恼羞成怒。「PDA呢?现在就还给我,由我来保管!」
「我交给王子了。」
「什么?!」齐松龄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才恍然大悟,他会被反锁在万事达的房间里,原来不光是在等待「警方解决内部问题」,而是为了把PDA交给别人。
看他脸色刷地惨白,柏慕尧事不关己般耸耸肩,说了声「他会在我们出发前送回来」,这更让齐松龄濒临抓狂边缘。
「你在想什么啊?不管怎么说,那部PDA都是我们警方的重要证物,你怎么可以随便交给不相关的人?」
「我答应要帮你们把东西送到白虎那里,也答应最后会还给你们,这两点我都会做到。」柏慕尧宣示着自己不会违约,但口气也是一径的冷然。
「还有,王子不是不相关的人,他是我的同事。」
听着他语气坚定的话语,齐松龄的胸口顿时一阵刺痛。
没错,现在能和他共事、拥有深刻同伴情谊的人,不再是自己了。
「说不定他能比你们警方更快找到破解辨识系统的方法,所以对我来说,他比你们还要值得信任。」
「你口口声声说不信任我们……」明知这是自暴自弃,他却无法自制。「当初就不要接我们的案子啊!」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柏慕尧嘲弄地挑挑眉,视线投向指在自己额前的枪。「真正被逼到别无选择的人,是我才对吧。」
「好!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有内奸,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所想的那样污秽,大部分的警察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人,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扫荡罪犯,就像烈叔和强叔,他们……」
「别跟我说那些假情假意的陈腔滥调。」柏慕尧的眼神像看到恶心的虫子,冷冷吐出一句「令我想吐」。
「你明知道里面有很多自己也成为罪犯的人。」
「你这种自命清高的态度才虚伪!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做错事情……我不记得我曾因为做错什么而后悔过,真要说的话,你才是那个犯下大错的人吧!」
被柏慕尧冷言冷语地反问,不知为何,齐松龄只感觉一股热气冲上脑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线条优美的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冷笑。「你第二天的反应还不够清楚吗?你后悔和我睡了吧。」
血色倏地从齐松龄脸上褪去,三年前那段最不愿戳破、最不愿被提起的往事,也是他们至今一直避免触碰的禁忌,如今却毫不遮掩地从对方嘴里吐露。
「这几年来,你没什么变嘛!只要看你的表情,就能知道答案。」柏慕尧的笑容不带一丝温度。お稥「这也难怪,像个女人一样被我拥抱,应该足以让你后悔一生了。」
此刻,过去那个被台风侵袭的夜晚,有如潮水般淹没齐松龄的思绪。
暴风雨吹打窗户的声响、两人赤裸拥抱彼此时的炽热,仿佛烙印在记忆里,至今仍沸腾得令人发狂。
他张着嘴不敢出声,因为只要一出声,打从重逢那一刻开始,他极力隐藏的防线就会逐渐崩溃。
「这应该算是你正直人生的一大污点吧。」柏慕尧从容的避开枪口,起身贴近浑身僵硬的齐松龄,在他耳畔低喃,「是吧?齐松龄警官。」
「你!」
领悟到「先动摇的人就输了」这个道理时,齐松龄握着枪的手已被擒住,紧扣住他手腕的指尖刻意选在最疼的地方施力,他一时吃痛松了手,正想低头捡回掉落的枪,却被一股力量推倒在沙发上,虽然奋力挣扎,可柏慕尧的膝盖已压上他心窝,令他动弹不得。
他被彻底制伏了。
打从警校时期,只要柏慕尧认真和他对战,他从来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