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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能忘
第31章 让我佑护你
当我和摄像师赶到记者会现场时，规模不大的会场里已经人头攒动。而记者会的主角还没有现身，主席台上写着“陈浩林”的字卡后面，是一张空荡荡的黑色软皮椅子。
我环视四周，发现百来个座位中，视角稍好的位置都已被占据了。我不得已选了后排角落的位子坐下，安静地等待记者会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会场里突然出现一阵躁动，不用起身张望，凭经验我便知道，主角到场了。
所有事前架好机位的摄像机都将焦距对准浩林，照相机按动快门的“噼啪”声亦随即响个不停。
一身浅灰色条纹休闲西装的浩林，风度翩翩地落座。他穿得不是正式的西装，也没有打领带，却丝毫不失气势。微敞的衬衣领口露出好看的小麦色肌肤，若隐若现的挺拔线条张显着他的男子气魄。
尽管撕裂的疼痛如影相随，可再见到这个令自己深深痴迷了一年的男人，我的心跳仍然不由自主地加快。
乍看之下，在他一如既往英气勃发的面孔上，很难窥视到失意的痕迹。但对于我而言，早已将他的发肤和骨髓深埋在心，他的任何微妙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就像此刻，他深邃的眼眸中掩住了往日的锋利，眸底沉寂着浅淡的失落和憔悴。冷峻如他，自信如他，即使面对万劫不复的绝境，依然倔强地以骄傲示人。
天晓得怎样深沉的隐忍才能够让他做到如此，我的疼惜在这个瞬间无限地膨胀，险些将自己吞没。
浩林对着不断亮起的闪光灯绽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他的薄唇轻启，镇定自如地宣读了一份关于兴建中的酒店停工，以及与港商解约的简短声明。他淡漠的口气，仿佛即将面临异动的企业并非他的心血所在。
公式化的文书，与此前媒体的报道所差无几，自然无法满足现场记者的好奇心。一众记者都抱着不可空手而归的迫切心态，争先恐后地向他抛出问题。
浩林开始的时候有问必答，但渐渐地，记者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刁钻，一度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我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浩林显然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但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握成了拳头的形状，拳心里湿乎乎的。一波又一波的紧张感袭来，我深深为他捏了一把汗。
甚至有记者终于按耐不住，问出了私人问题：
“有传言说你与未婚妻解除婚约是因为有第三者介入，请问这是真的吗？”
“你的前女友也是瑞达泰的董事，她对这件事情怎么看？你有和她联络吗？”
“听说你付给了前女友巨额分手费，现在又面临支付大笔违约金，请问是否会导致瑞达泰破产？”
…
浩林饶是再沉稳，面对这些连珠炮似的敏感话题，他也难以招架。只见他的脸色明显一沉，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会场内安静得似乎可以听到时间“嘀哒”走过的声音。
沉默了半响，他突然迅速起身，欲离开会场。
跑了多年的财经线新闻，我深知浩林的愤然离席会导致记者会被迫中断，必将引起极大的反弹。一些记者为了挖新闻、炒噱头，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弄不好明天大街小巷便会传遍对瑞达泰不利的消息。
尤其是浩林没有回答记者的提问，不论他是不屑或是不想，对于记者而言，没有听到否定的答案，便算是当事人默认，媒体即使写出“瑞达泰面临倒闭”、“董事长落荒而逃”…诸如此类的新闻也不算稀奇。
“请等一下！陈先生，今天早上，我特别联络到了港资代表人黄梓祥先生，听他的态度，官司的事情似乎可能有所松动。”为了阻止浩林中场离去引发负面传闻，我猛地站起身朗声说道。
猝不及防地听到我的声音，浩林全身一怔，脚步像似被什么吸住了一样僵在原地，他骤然复杂起来的目光带着一抹诧异直直地射到我的脸上。
我故意撇开头不看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带，播放给在场的记者听：
我：“你们公司有可能撤诉吗？”
黄梓祥：“这个…已经诉诸法律程序了，如果贸然撤诉，我恐怕没有办法向董事会交代。”
我：“黄董，你个人的看法呢？难道你真的愿意陷入一场没完没了的官司？”
黄梓祥：“我自是不想，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黄梓祥：“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的局面，我确实需要付很大的责任。”
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黄梓祥：“法律程序很繁冗，短时间内不会有决断的，让我再想想办法吧。”
录音播放完毕，会场内鸦雀无声。一众记者面面相觑，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不仅是黄梓祥的说辞，更是我为什么要拿出这卷录音带？在他们看来，突然杀出的录音带，绝对是我一手掌握的独家新闻，我没理由公开与同行分享。
但此刻我显然顾及不了那么多，我努力抑制住微颤的身子，尽量用平缓的语调总结说：“黄梓祥先生的态度很明确，他不愿意与瑞达泰兵戎相见，官司和违约金的事情很可能出现转机，这是否代表瑞达泰会转危为安呢？”
我在朗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却不敢看浩林的眼睛，我害怕一瞬间的凝视，都可能让自己失态。这一刻，我隐忍的镇静似乎已经冲到极限。
在场的记者中不乏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们很快回过神来，接着我的话题问下去：
“之前黄梓祥一方的态度一直很强硬，现在他们突然松口，请问陈先生怎么看？”
“港方如果撤诉的话，瑞达泰是否会考虑继续进行合作呢？”
…
我虽然垂着头，却依然感觉到浩林意味深长的眸光停滞在我的身上。但只消一瞬，他便一脸淡然地面向记者，用稍显暗哑的嗓音吐出一句话：“这个消息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会和香港方面确认之后，再通知大家，谢谢！”
言毕，他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了记者会现场。
也许，整个会场上，唯有我了解，他那抹充满霸气的笑容背后，隐藏的其实是无尽的酸涩和疼痛。他岂会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但他对我的恨意，注定我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相见。他决然离去的洒脱背影，让我的心再一次抽痛起来。
不过，终归我让这场记者会峰回路转，有了个善终。我透露出对瑞达泰极为有利的重要消息，相信媒体报道的角度会来个180度大逆转。
台里的晚间新闻一经播出，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各家媒体的言论亦转向有利于浩林的方向。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天一早，我再次被请进台长办公室。
“你是第一天跑新闻吗？！”周台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他脸上的怒意显而易见，与前一天的和颜悦色判若两人。
我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辩白的话都说不出口，从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我便料想到自己需要面对的棘手局面。
看着我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周台的眸色逐渐从愤怒转为无奈，“你忘记我和你说的话了？”
我摇了摇头，他之前让我不要感情用事的叮嘱犹言在耳。
他叹了一口气，两道剑眉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筱舞啊，你这次让我怎么保你？黄梓祥公司的公关打电话过来，投诉你报道不实新闻。”
我低声说，“我愿意接受处罚。”
周台的神色越发凝重，他突然厉声说：“他们不追究还好，但若追究起来，这责任岂是你一个人背得起的？整个台都要受到牵连！”
我没有吭声，把头垂得更低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台里对你的反对声音也很大，你怎么能够作出把录音带在记者会上公布的事情？！”
饶是我有再强的定力，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我没有翻手遮天、扭转乾坤的能力，我能够为浩林做的，唯有以伤害自己来换取。
“如果要保住你的工作，就必须给全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周台的声音冷硬而严厉，不带丝毫的温度。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簌簌掉下来，为什么？难道要我承认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作出了最愚蠢的选择？而事实上，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样做。
“我知道错了，台里给我怎样的处罚，我都接受。”我忍住泪水，抬起头，对上周台那双充斥着怒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倔强似乎令他对我彻底的失望了。他无力地把视线从我挂满泪珠的小脸上移开，返身走回办公桌。他翻开手边的文件看着，无视我的存在。
我像个透明人一样，保持着僵直的站姿，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沉默了一会，直到我的双腿感觉到麻意，他终于开口说：“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这次的事情，都需要一个解释，你回去先写个检讨书！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