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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梦飞的舌头也大起来:“我都觉……觉得……觉得……觉得眼垂垂。”
蒋日松向邵桂平打个眼色,两人快趋上前劝酒,讲一些没醉还没醉今天这么开心要尽兴多喝几杯之类的话。官文棠身不由己,昏头昏脑地又多喝了几杯。陈梦飞干脆就一头趴在桌子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蒋日松小心翼翼的叫道:“官总,我们再喝一杯?”
官文棠仰在椅背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随时都有滑溜到地下去的可能。蒋日松过去轻轻摇摇他:“官总?”
官文棠没有回应。
蒋日松又来摇摇陈梦飞:“陈总,我们再喝一杯?”
陈梦飞简直就像死猪一样,哪里还有什么海量。
蒋日松一拍手掌:“好,我们的计策成功了,真是妙不可言!”
邵桂平也附和道:“这两个傻瓜,蠢到出汁,又如何走得出我的手指罅!”
两个人一唱一和,最佳拍档,开开门看看走廊上没有人经过,就关上门,急手急脚忙乎起来。蒋日松拉开自己皮包,抽出几张纸;邵桂平则拉开官文棠的皮包,找出靓靓公司的公章,还有刚才签好的合同。蒋日松拿公章在几张纸上盖了几下,把其中的两张和官文棠皮包里拿出来的调换了,又让邵桂平把公章和合同依原样放好。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好这一切,相视一笑,欢喜的神情溢满脸上。只听蒋日松道:“大功告成!”
他边说边把那些重新盖过公章的纸放回自己的皮包里,却不料半空中伸过来一只手,唰地一下把那几张纸抽走了。
蒋日松和邵桂平这一惊非同小可,两个人转身一看,竟是陈梦飞!
笑口吟吟的陈梦飞,那几张纸就拈在他的手指上。陈梦飞的眼睛亮晶晶的,眉毛像想要飞扬那样欲飞不飞地动了几下,脸上何来半点醉意?
***
一个人犯点傻、做点蠢事并不要紧,试问人的一生中谁没有犯过傻做过蠢事?只要他知道自己傻知道自己蠢,那他以后就不会傻不会蠢,就会变得聪明起来。只要他明白自己的短板,就会学习别人的长处。如果这人认为自己了不起,而别人都是傻瓜+蠢材,那么到头来他才会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蠢材。
蒋日松和邵桂平就认为自己很聪明,而官文棠和陈梦飞是傻瓜+蠢材,所以他们才会说:“这两个傻瓜,蠢到出汁,又如何走得出我的手指罅!”他们忘掉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山外青山楼外楼”,他们也忘掉了中国的一句古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还忘掉了中国的一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实在不应该忘记的,这三句话太平常、太常用了,也许越平常、越常用的东东越不能引起人们的重视?
陈梦飞没有忘记,陈梦飞是个超细心的人。
***
此时此刻什么都顾不得想,什么都顾不得讲,最最要紧的当务之急是把那几张纸抢回来。蒋日松向邵桂平打了个眼色,两人一齐向陈梦飞扑过来。这一扑蓄满了劲道,一左一右地夹攻,决意要夺回那几张纸。说时迟那时快,蒋日松和邵桂平纵身一扑的同时,四只手暴然伸出,分别拿向陈梦飞的两只手臂和两处手腕。只要被他们一拿住,陈梦飞就休想再动半分。事实上陈梦飞已避无可避,他若向左边躲,左边的蒋日松会牢牢地拿住他;他若向右边躲,右边的邵桂平会牢牢地拿住他;他若向后退,再快也快不过蒋日松和邵桂平——那两个人是向前扑,而陈梦飞是向后退。
蒋日松和邵桂平似乎早已算好了这一切,他们就是要令陈梦飞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这两个人能在江湖上混,看来也不仅仅是浪得虚名,果然是食过夜粥有几度散手。陈梦飞既没有向左向右避,也没有向后退,就在蒋日松和邵桂平堪堪要拿住他的时候,他突然一蹲,伸手往邵桂平的腰间一拔,邵桂平就和蒋日松撞成了一团。陈梦飞趁机一闪身,从两人的空档里冲了出去。
他手里仍然拈着那几张纸。
蒋日松和邵桂平就不好受了,他们的冲力太大,到应该到位的时候却扑了空,身体已经失去平衡,又被陈梦飞横下里袭击一下,当下撞成一团,跌倒在地。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陈梦飞冷冷地说:“这几下三脚猫功夫,居然也来卖弄,再学几年吧。”
两个人不甘心,爬起来想再施几招,却被陈梦飞一手一个拧住手腕按到了椅子上:“好好坐着吧,动手动脚赚得自讨苦吃,你们两个如何是我对手!”
别看陈梦飞斯斯文文,手劲却奇大,蒋日松和邵桂平被他拧住,竟然半点动弹不得。他们自忖不是陈梦飞的对手,只好老老实实坐在那儿,提心吊胆地等候陈梦飞的发落。
陈梦飞道:“刚才蒋总和官总签合同时,邵经理出去斟酒,四只酒杯里有两只放了点什么东东,然后把这两只酒杯给了官总和我。你一定以为我看不见,心里很得意,还向蒋总打眼色,暗示他手脚做妥了。是么?”
邵桂平不做声,但他的表情已经一览无余地说明了答案。他只是不明白,陈梦飞怎么会都看见了?
陈梦飞说:“斟酒要到客人入座后才斟的,哪有人像你这样,先斟好了再请客人入座?”
邵桂平哑口无言,想不到这小小的细节真要命。但他不明白,陈梦飞明明喝完了一整杯有药的酒,为什么却一点事也没有?瞧那个官总,仰巴叉地躺坐在那儿,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与他完全无关。
他的点子够鬼,却鬼不过陈梦飞。陈梦飞喝一口酒,含在嘴里没有吞下去,又拿起大玻璃杯假装喝可乐,实际上把含着的酒吐到可乐里去了。到这杯下了药的酒“喝”完,换上新酒,陈梦飞才真正地喝。
侍应生进来上菜,上了一个蒜蓉豆苗和一个炖蛇羹。她虽然很奇怪这四个客人的古怪姿势,但没有多嘴,上完菜就走了。
陈梦飞拿着那几张纸扬了扬:“等我看看这其中有什么名堂,要你们二位费尽心机来这样做,我相信里面一定有古怪。”
但他一看却糊涂了,这只是两份合同,和刚才官文棠签的那份一模一样,那他们不是多此一举么?但他们可能会多此一举么?陈梦飞再次把合同重新看起,一行一行仔仔细细地看,非要从中看出问题来。甲方没有错,是兴华贸易公司,法人代表是蒋日松。乙方没有错,是靓靓公司,法人代表是官文棠。本合同是由双方自愿签订自觉遵守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没有错。甲方向乙方提供叁百吨秘鲁鱼粉,英文名称为PERUFISHMEAL,这里有点问题,但是……
到陈梦飞把合同全部看完,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官文棠签的那一份合同和后来蒋日松换的那一份合同只有一点儿不一样,确切地说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就造成了极大的不同。原来写的是“该鱼粉为饲料用鱼粉,粗蛋白含量为60%”,换过的那张写的却是“该鱼粉为饲料用鱼粉,粗蛋白含量为10%”。不认真仔细地看,还真能让它给蒙混过去了!
陈梦飞笑了笑:“蒋总,邵经理,你们的确很聪明,布下了这么一个局来让我们上当。让我们以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么?”
蒋日松和邵桂平默然不语。
陈梦飞说:“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谈,菜凉了味道就变了。”
蒋日松和邵桂平机械地拿起筷子,但手腕好像风湿病人一样,不甚灵活。
陈梦飞倒大方,把菜布到两人的碗里,谈家常般地问:“邵经理,官总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呢?”
邵桂平看看蒋日松,待蒋日松点头后才说:“大约还要十五到二十分钟。”
陈梦飞说:“让我来推测一下吧,看能猜对几成。你们交给我们的鱼粉样品的粗蛋白含量是60%,但是你们却没有这种样品的货,有的只是粗蛋白含量为10%的货。这和国家规定的不低于45%的含量标准相差太远,根本卖不出去,而你们又想合理合法地推销出去,就想出了这条计策。你们先和我们签合同,一切手续都完备,趁我们不注意时在酒里下了药,到我们醉过去后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换掉,还把换掉的合同盖上骑缝章。我们醒后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只是酒量不济而已,就是看合同也不会注意到其中已经有了细微的改变。后来呢,一切都顺理成章,发货,付款,你们发财。到了某一天东窗事发,你们会拿出合同来,说卖给我们的鱼粉本来就是粗蛋白含量只有10%的,所以才这么便宜呵,一家愿买一家愿卖,手续清楚程序合法。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