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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和晚饭一定要准时(早餐已经睡过了),饿着肚子的时候郑义的火气尤其的大。他对饭菜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好吃不好吃都照吃不误,从来不说什么,只要有人给做就行。但是席方雨还是心细的发现他每次都会皱着眉头把菜里的葱花挑出来,那以后,做菜时席方雨从不放葱花。最奇怪的是,郑义虽然是调酒师,自己却很少喝酒,烟也抽得不多,每天只是两三根而已。
生活习惯上郑义秉承了大多数男人的懒散根性,东西随手就扔,从来不管收拾,而且破坏力惊人,席方雨一天才收拾好的屋子,他只要一小时就可以让它们变回原样,每每令席方雨头痛不已。但席方雨很聪明的没有抱怨什么——对男人,抱怨只会让他们更厌烦,席方雨自己是男人,这道理当然明白的得很。
迫不得已,席方雨展开了一对一的盯人战术,郑义在前面祸害,他在后面收拾,亦步亦趋,决不放松。
这样的两人组合从一进门开始——郑义帅气的一脚蹬开靴子,席方雨连忙上前把它们摆好;郑义潇洒的把外套摆上沙发,下一刻席方雨已经拾起挂到衣架上;郑义刚点起一支烟,席方雨已经捧着烟灰缸在一旁等了。
被盯烦了,郑义就会挥舞着拳头,狠狠的质问:
“你是跟屁虫吗?”
“你是管家婆?”
“你不嫌累吗?”
“是不是想我把你赶出去?”
对此,席方雨向来只是笑笑,该怎么盯还怎么盯。反正郑义说过无数次要赶他出去,却一次没有兑现过。
两人比耐性,根本就没得比。撑了一个多星期郑义就熬不住缴械投降了,会自动自发的把用过的东西归位。有时脱下外套来,正想甩出去,瞥见一旁“虎视眈眈”的席方雨,终于还是不太情愿的自己挂起来。但他到底还是愤愤不平,脚步声会故意弄得很重,还会含怨等席方雨一眼,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他常常指着席方雨的鼻子说:“你这人看起来很软,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十头驴子都不如你倔!”
席方雨的回应当然还是笑笑,心里却想:你还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山东驴子脾气?
商场超市这些地方,郑义绝少涉足,如果席方雨要买东西,他会负责车接车送,但若是席方雨抽不开身要他去买包盐或买桶油,那是打死也不干。手套破了,他还接着用,说是“用着顺手”,后来席方雨买了一双新的放在他的床头,当时他看了也没说什么,第二天席方雨打扫的时候,就看见垃圾桶里有一双破手套,床头那一双却不见了。
再后来郑义搬回一张行军床来给席方雨睡,据说是朋友搬家扔给他的,可洗衣服的时候,席方雨在他衣袋里发现了购物发票。
总体来说,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酒吧的工作席方雨渐渐也可以应付自如,郑义的人缘不错,他介绍来的人大家也都着意照顾,相处十分融洽。
酒吧生意不错,每晚都有演出招揽顾客,有个乐队是长驻这里的,说不上什么好不好,唱久了,也有自己的观众群。给席方雨印象最深的是个叫“小优”的女孩,才二十岁,被这个城市五光十色的华丽表象所诱惑,千里迢迢而来。人长得很漂亮,歌声也好听,就是一身时尚的辣妹打扮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每次唱完,她都会坐在吧台前要一杯酒,然后缠着郑义说话。不过郑义的态度向来是不冷不热,爱搭不理。
“她就喜欢阿义的酷样。”
小唐不知何时凑到席方雨身后,嘴撇得老高,不知是不是看郑义这么受欢迎吃醋。
笑了笑:“那你呢?”
“我?切!我女朋友比她可漂亮多了。”不可一世的神情逗得席方雨一笑。
“不过阿义跟她倒也挺配的,反正他女朋友也跑了,两人凑合凑合也不错。”
对于郑义以前的女朋友,席方雨略有耳闻,听说原来也是这里的歌手,先是跟郑义谱了一曲酒吧情缘,后来不知怎么嫁了别人,郑义就是为她才追到深圳。这是郑义的伤心事,他不提,席方雨也不问。
想一想,郑义应该还在爱着那个女孩吧?
一段感情,若真是倾心投入,又岂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不知不觉的,手又放在了右腿上,曾经断裂的地方似乎又阵痛起来。
十七
机遇是个奇妙又不可捉摸的东西,你想它的时候,它未必肯来;它来的时候,你又绝对料想不到。
在酒吧工作的席方雨,也迎来了他的一个小小的机遇,象投入水中的小石子一样,让他平静的生活也有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这天晚上,小优没有出现,事先也没有打任何招呼,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一时找不到歌手代替,经理也是急了,问这些服务生:“你们谁唱得好,上去帮个忙。”
小唐第一个摆手:“别找我,我五音不全。”
众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谁也不肯上去,最后还是郑义,一声不吭的拉过席方雨:“就你吧。”
“我?”席方雨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我不行。”
“我听过你唱,还不错。”
“你听过,什么时候听过?”席方雨有些吃惊,他是从不在人前唱歌的。
郑义笑了笑,笑得有些坏心:“做饭,还有刷碗的时候,经常听你一个人在厨房哼哼,嗯,昨天唱得是‘晚秋’。”
席方雨的脸顿时红了,他以为关上了门,郑义又把电视开得很大声,应该是什么都听不见了,显然,他低估了现代豆腐渣工程的劣质程度。呆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不去,我真的不行。”
经理过来拍拍席方雨的肩膀:“小席,你就别推了,阿义说的错不了。救场如救火,今晚全靠你了。”
大家纷纷地劝:
“小雨,你就去吧。”
“就当是玩玩,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呀,回头叫老总给你加工钱。”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替死鬼,众人不由分说,硬生生把席方雨给推了上去。
台下的听众并不多,大概因为席方雨是个新面孔,都停止了交谈看他。
被众多的目光一照,席方雨更加局促不安,右脚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本是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却偏偏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这使他感到由衷的惶恐,求助般的看向台下的同伴,却失望的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笑嘻嘻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太久的等待使台下的观众有些不耐烦了,有人开始嘟囔,更有人叫了出来:“你唱还是不唱呀?不唱下去,换人!”
不知为什么,这种纷扰的场面忽然让席方雨联想到两个月前的那次聚会,中科电子的周年庆典,他被众人闹着上台唱歌,犹如一个被戏弄的对象、一只误入天鹅群里被揪出来的丑小鸭……
呆不下去了,想逃走,想冲下台……
一只大手搭在了肩上,郑义不知何时也上来了,深深看了席方雨一眼,然后一把拿过他手中的话筒。
“大家请安静!”郑义的声音不大,却自然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威慑力,台下顿时静了起来。
“大家每天听固定的几个歌手演唱,时间长了,也要换换口味。”一指席方雨,“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店的新成员小雨,为了庆祝他的到来,我们请他展示一下才艺,献唱一首如何?他还有些害羞,请大家鼓掌以示鼓励!”
郑义的这几句还真是有煽动作用,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郑义回过身,微笑着把话筒交给席方雨:“加油。”
轻轻在他耳边加了一句:“你要是敢跑,咱们就等着瞧。”
冲着身后的乐队:“〈不要问我过的好不好〉,嗯,是这个名字吧?”后面一句话却是对席方雨说的,见他愣楞的点头,又回过头来问乐队:“会吗?”
长发披肩的吉他手咧嘴一笑:“只有你不会唱的,没有我们不会弹的。”
熟悉的音乐响起,席方雨呆了呆,下意识的拿起话筒,跟着音乐轻轻唱了起来: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坚强
可以一个人独自面对悲伤
其实我也希望有个温暖的地方
让我可以挡风遮雨 ……
十八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坚强
可以一个人独自面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