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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不知怎么样了?”
柳绎不顾自己腿伤便往外赶,这一时已是后半夜,宫中道路寂静黑暗,崔惟忙抓了一个灯笼提在手里,一手搀住柳绎。柳绎脸颊上的血还没止住呢。
柳绎径直去门下省,果然,沈斓住处灯光明亮,窗纱外可见室内人影,沈斓在服侍云念洗脸,为云念摘下王冠,脱去王服,扶云念上床休息。
崔惟止步立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心头有些异样,微微发凉。
室内的蜡烛熄了,沈斓出来,轻掩上门。好似早预料他们在外面一般,毫不惊讶来到他们面前,拿过崔惟手中的灯笼上下打量柳绎:“柳大人这是怎么了?伤成这样?王爷没事,睡了。”
引他们进隔壁崇文堂。
沈斓听柳绎讲了一遍原委,道:“太子殿下还真是多心了。我与熙王谈了一夜雍王与皇上的旧事。熙王疑心他是雍王的儿子,要我查出真相。这怎么可能查得出来。皇上的性子,细密周全无比,若留有蛛丝马迹就不是皇上了。我对他说,就算查出来你是雍王之子,难道你还能接纳太子的情意?”
沈斓细看柳绎脸上、腿上伤痕,道:“伤得不错,明天能被皇上看到。我就不留你们了。”
沈斓把他们送了出来。
崔惟扶了柳绎低头走的时候,沈斓拉住他衣袖,崔惟回身,沈斓轻声道:“你也别多心。昨夜熙王问计于我,怎么才能不娶妻,与崔惟伴一生。回去安心睡觉吧。”
第二日午时,皇上的宦官宣万岁口谕,令太子闭门思过,直到肯向太子少师柳绎赔罪。
东宫里寂寞的整日里没有一点声音。崔惟到柳绎那里借书看,一看就是一天,这天忍不住与柳绎闲聊:“太子若不是被幽禁,没准会找个理由杀了我吧。”
柳绎被惊得从书上抬起头来,沉吟一会儿,轻声道:“你是皇上的人,太子眼下应该不会动你。”
听闻这话,崔惟心慌:“我,怎么是皇上的人?”崔惟想说,我是云念的人。
柳绎道:“皇上对你格外恩宠,宫中人所共知。”
“我——”崔惟咬牙道:“我爱慕云念。”看来不表白不行了,连柳绎都这么说,那怎得了?
“云念,”柳绎深看了崔惟一眼,轻叹:“他不喜欢男人。”柳绎加重了那个“不”字。
崔惟的脸红了,然后白了。柳绎的目光微悯,道:“云念曾与我说,他此生的愿望是娶一个如我大嫂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美好女子,山水间逍遥,琴画间相伴。如今皇上为他指了婚,又加意宠爱你,你不明白吗?”
崔惟头脑轰鸣中明白:皇上在拆散他们。
皇上什么也没说,只用绢帕擦了一下他额头的血,宫里所有的人就知道,他崔惟,是皇上宠爱的人。连云念,都得退避三舍。
崔惟还以为皇上是因了云念的缘故关爱自己呢,真是天真妄想。皇上关爱的是云念,轻而易举为云念解脱开这莫名虚假的断袖之恋。
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成了皇帝的人!
崔惟无比郁闷。比目光郁结看他的柳绎还郁闷。
外面宦官报:太子殿下请柳大人去朝华殿。
这是太子想通了,愿向柳绎赔罪了?崔惟不放心,跟过去隐在殿外廊柱后面看。反正他是皇上的人,以太子目前的处境,不会轻易把他怎样的。
大殿里,太子接出来。家常衣,微有瘦弱,面色苍白,但高贵温和依旧,至柳绎面前,太子竟然拂衣襟跪下,柳绎慌忙也跪下。
太子说:“我知道错了,一直想给老师请罪,因心情不好,延迟了,老师可会原谅我?”
柳绎将太子扶起来:“臣怎敢承当?”
太子平静寥落的道:“我与云念走到今日,是我错的多,怪不得他。他的行为,促我猛醒。我这几日慢慢回想过往,心里开阔许多,许多不明白的事,也放下了,也不想明白了。人间的真心,也许只在霎那。他还小,也许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许是我多了心,会错了意。想着云念的琴声,我还是觉得,他不是骗人玩弄人的人,也许是有别的理由,我都不再想了。过去了,就都过去了。我对不起他之处,也受了惩罚;他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不是会衔仇报复的人。总归是我德行不够。他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的不堪过往,请老师转告他,都忘记吧。”
崔惟慢慢的离开朝华殿,踩着宫内地上坚硬的青砖觉得在踩云踏雾,一颗心不知为什么咚咚咚的小鼓似的敲打起来。
忽然就想起沈斓。
那时在太学院里与濂郡王交好,郊游宴饮,不亦乐乎,将读书抛至脑后。宴会席间总有美貌歌女和清秀少男服侍,一次崔惟被服侍的小倌挑逗得起了意,拉了小倌悄悄离席,花间树下,崔惟揽过小倌的腰方欲吻,怀里的人忽然被一把扯走,沈斓立在面前。那小倌见势不对跑了,崔惟面红耳赤喃喃:“我只是……想试试——”沈斓的唇已堵上他的唇。
那一刻满天星光灿烂,崔惟的神魂飞向天宇银河,好半天都再不知自己为谁,此身何地。
沈斓的手自他的衣领探进去握住他的肩,暗夜的灯光影里,凤目深亮,美得溺人。崔惟魂灵尽失,动也不会动一动,沈斓说:“你若想试什么,以后与我试,我随时依你。那小倌服侍过多少人了?也不怕脏了自己。记着,不如我的人,别看轻了自己去乱试。”沈斓声音温柔,崔惟头脑昏乱。
那晚回至外祖父家,崔惟呆呆坐床上,等待沈斓进来。哪知沈斓进来后却一如既往睡在外间床铺,声音隔着屏风郑重的传过来:“惟弟弟,我们还没有考取功名,还不能试。否则你若落榜了,表舅大人饶不了我——”
崔惟羞愧低头。
从此放弃玩乐,发奋读书,要与沈斓一块儿金榜题名。
那时沈斓在太学组织了清谈会,聚集志趣相投的学子,或讨论时政,或讲研学问,每天一个议题,各抒己见,非常热闹。其间自然不乏对沈斓爱慕的学子,言语举动多有暧昧,沈斓不以为意,受之安然,崔惟如何能忍?发生冲突,险些与好几人打起来,将清谈会都搅得开不下去了。沈斓不悦,与崔惟讲谈,结果两人大吵一场,情还不待起,便戛然而止。
那日沈斓说:“惟二爷,我为了不舍出自己才拼命读书,要出人头地。我十岁时就有达官贵人打我的主意,逼得我无路可逃,才抓住机会结识你。我一直在狭缝逼仄里做最优的选择,没有清高的余地。我走到如今,攀附的就是你,我的为人一向如此,品格也不堪如污泥,你看不得就不要看了。”
云念对太子或许就似沈斓对自己?情或许有,却多因势而生,一颗心在哪里,只有自己知道。
崔惟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过了一日便是中秋,到傍晚时分,皇上有旨意来,命太子参加中秋家宴。整个东宫都缓过一口气似的欢喜行动起来。柳绎倒是个神人,温文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所有的事件于他不过浮云掠影,影响不了什么。
崔惟于屋中闷坐,太子的终于赔罪也许是为了今晚的后宫家宴吧。今晚云念应该在宫中的。
云念。崔惟怅惘想着云念的甜美笑容。他和云念可还会有希望吗?
到这一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无能为力。
不知多久,柳绎到访,那么温文平静的人,目光神色里皆是不安,让崔惟惶恐了。
柳绎关了门,目光看定崔惟,费了一番力气开口道:“沈斓方才对我说,他暗中查访这些日,宫里宫外从没有云念是雍王子的传言。沈斓认为,太子是在成心欺骗云念。太子此意,思之恐极。云念的人生,怎可以归之于太子,这样的未来,你可为他忧心?”
崔惟点头。
“你可曾想过帮他改变?”
崔惟望向柳绎,柳绎闭了一下目:“如今,你有个机会可以帮他,只是你可肯牺牲自己?”
过了一会儿,小宦官来,说太子传见。
崔惟沉静再看向一眼镜中的自己,容颜端正,算不上美男子,但还耐看,自我感觉不错吧。云念,云念的命运。崔惟唇边一笑,整衣冠后随小宦官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沈斓的话他没当真,谁想结局这么快的来在面前。
至后面水池花园。东宫里虽寂静,楼台亭阁倒分外壮丽开阔,可见皇上对太子曾分外用心。太子的不肯成婚才最终惹怒了皇帝吧。云念,能让太子舍国而恋,果然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崔惟欣然笑了,一颗压抑的心豁然开朗。
遥遥有琴音在夜幕里清幽传来,应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