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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总那边情绪如何?”
“几乎崩溃。还能怎样?中年丧子,人生大不幸。受害人的妈妈已经住院了。。。。。。估计去不了火化现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的确。现在有个名词,这种情况,叫失独家庭。”
“案子不复杂,早结早了,这个。。。。。。”律师往身后一指:“估计受刺激也不小。”
警官点点头:“脸色是不好看。”
律师转过身看了岳胜一会,叹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体谅不到做父母的心情啊。打个电话,让你家人来一下,情绪积压着会出心理问题的。”
刚才的低声絮语,岳胜都听见了,“失独”两个字和被雷诺爸爸抱住痛哭的触感融在了一起。他想起杨兴案头长年摆着的那张照片,被自己撕掉,又被重新拼了起来,即使已经密密码码布满了透明胶带的补贴痕迹,恐怕看在杨兴眼里,也依然是人生中最美最痛的回忆。
心底一旦起了涟漪,便泛滥开去。
和杨兴共同生活的一些画面连续跳出,思念如泉,涌动不息。
他把杯子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上,开始拨出号码。
信号嘀嘀地响了几声,跟着是一段流畅欢快的钢琴曲。
终于,熟悉的男低音雄厚地“喂”了一声,他握住听筒的手忽然便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
“喂?”
岳胜一时语塞。
他腹腔里翻江倒海,潮涨般奔腾。倒不是觉得委屈,只是觉得自己混,混到家了,对不起救他养他照顾他呵护他给他买AJ带他吃麦记的这个男人。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眼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爸。”
“。。。。。。”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好像吓了一大跳,跟着呼吸急促,还带着不敢置信地狐疑:“岳。。。。。。岳胜?”
“爸,。。。。。。爸。“
岳胜哽咽着,声音里的哭腔让他自己震惊起来,但也就这么干脆地自我放纵,不再压抑。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而且,错得厉害。
去他妈的狗屁爱情。
爱情在生死面前,简直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需要这个人,想跟他呆在一起。
如果这也算一种爱情,那么他就已经心甘情愿地认命了。
象一只风筝,无形的线牵在那个人手里,只要对方不松手,他始终都要回去。
那条线,是日积月累的情感和惯性。
只要能跟你重新生活在一起,爱情也好,亲情也好,是什么都不重要。
你失去的,我补给你。
我想要的,也不那么贪婪了。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杨兴意识到反常,直觉出了状况,眼皮直跳,焦急地问。
岳胜想说,我杀了人,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挣扎了半天,才放弃一样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爸,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5
明明开始入秋,气温不再闷热,可杨兴赶到的时候,依然一头汗。还没进门就隔着玻璃门往里张望,警官拦住了问话。
岳胜在里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一脸焦急地回答,嘴唇一张一合,手指比划连连,神情压抑不住的激动。
杨兴一边应对,一边视线不离岳胜。看见他远远地坐着,头发乱糟糟不象个样子,身上的衣服更到处都是暗红色的铁锈痕迹,触目惊心。
四目相接,两两对望。
分开了几个月,感觉好像很久了,这一见,又恍惚才是昨天。
等杨兴终于被允许进入,一步步凑近,岳胜脸上被殴的瘀肿跳进视网膜。他心情沉重地摸上对讲机,停顿了一下,才一鼓作气地拿到耳边。
“大概情况,我知道了,你。。。。。。有没有受伤?”
岳胜的手只做了简单处理,根本没人顾得上,包括他自己。听到这话,也只是歪过头条件反射地想了一下,太阳穴突突地跳,就放弃地摇了摇头。
他心底有一句话是憋了很久一直想说的,看到杨兴,其他种种全隐身成了布景,只有这句打了高亮,无须思考。
“爸,。。。。。。其实我。。。。。。我没有恢复记忆。。。。。。”
杨兴愣了一下,迅速截断他:“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可惜老魏去了美国学术交流,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不然你的心理治疗档案可以由他出面调出来,这对我们是很有利的。但是,你放心,这件事,你没有错。”
“记住,你没有错。不要责怪自己。不要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相信我,我们会找到一个解决办法的。你只要一口咬定,你没有恢复以前的记忆。然后我们想办法证明,因为车祸导致你脑损伤。目前的你,不具备足够的,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刑事责任能力。”
他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地送到岳胜耳中。
杨兴看对方皱起眉头,流露出迷茫的表情,心里着急:“这很重要,你听明白了吗?”
“。。。。。。但是,我。。。。。。”
“没有但是。”
“。。。。。。可是。。。。。。”
“没有可是。”
杨兴不容质疑地,指着自己:“你相信我吗?”
“我。。。。。。”
岳胜没能再说下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手指的尽头吸引住了。
那因为过于严肃而绷起来的刚毅轮廓,略带濡湿的眼眶中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力量。还有干燥敦实的手指,他知道那双手的掌心如何温暖,因为有个冬天他的耳朵经常被捂上呵护。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值得信赖,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兴松了口气。岳胜反应慢半拍,是在可以预计的范围内的。以发生的情况而论,他的表现算不错的了,起码还能沟通。
印象中从自己相亲被岳妈妈撞见那天起,岳胜就再没喊过“爸”。但现在还不是内心震荡,儿女情长的时刻,感性容易打断理智。
他必须冷静下来,比所有人都冷静。
因为,他决不能允许眼前这个人,身陷囹圄。
律师留下一张名片,杨兴在看守警官的指点下,马不停蹄打个车就去了。到了事务所,他态度格外慎重地把岳胜以前的病例详细解释。这大约也算利用职务之便谋私,杨兴人天交战,并非一点愧疚没有,只是五脏俱沸,焦躁难耐,只想尽快把岳胜从看守所捞出来。
他浓眉紧锁,连律师安慰他说,这类案件,道理上理应从轻,也不是很能听得进去。
过失杀人,就算轻判,也要服刑。
杨兴从兜里掏出几张银行卡,硬着头皮递了出去:“您帮帮忙,您帮帮忙。”
律师看了他一会,摇头叹了口气:“收起来收起来。有现金吗?”
“啊?”
“拿5000块来,押金。你当保证人,把这个表填了,我帮你办取保候审。”
杨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律师打电话的声音,的的确确在房间里回荡着。有熟人好办事,这是人际网社会生存法则的共荣共损之道。
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幸运,眼前仿佛出现一丝曙光。律师捂住话筒,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拿钱,他才连忙醒悟过来。
匆匆到附近的自动银行提了款,路上把申请表通读了一遍,上楼当场签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说,按正常程序审批也要三天,但是,因为雷诺的爸爸关照过,所以他会尽所能地给岳胜的案子开绿灯。
“再加上,你说的岳胜还存有精神上的功能性障碍,咱们也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杨兴内心忐忑:“能争取免责吗?”
律师不置可否,只说:“放心,于公于私,都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希望这个案子得到公正的判决。”
回到看守所,已经快深夜了。
等待岳胜被领出来的过程比杨兴想像中要漫长。但一想到起码这个晚上,那孩子不用再呆在这里,又多少觉得庆幸。
看到岳胜远远跟在警官后面走了过来,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紧紧攒着,低着头,背佝偻得厉害,表情很木然。杨兴心里一紧,想迎上去,不知怎得,腿粘在地上了一样,无论如何也移动不了。
凭常识也知道,此刻的岳胜一定面临着重大的心理危机,但关心则乱,杨兴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进行合适的心理干预。
警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接到案件审理传讯时要及时到场之类的。杨兴在律师那已经听过一次了,这时狠狠地点头,谦卑地恨不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