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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之后才明白过来,什么是“相见不如不见”。
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有一点气愤。至于这种气愤是打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一个很懂得打理自己情绪的人,很少有动容的时候。
一个没有礼貌的男人!这是我唯一有的想法。
火车颤抖了两下,车厢里的人们依然各忙各的,一切都很平静。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1…3…23 12:14:56 字数:4206
第一节
回到响水镇的时候,夜幕已经拉下来。
这是2002年的3月19日。
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从我踏上响水镇的这片土地开始,就不断地在我的耳边盘旋来去。
他们告诉我,玫瑰死了。她死了。
她死了!
这个让我又怨又恨的女人,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死了,我果然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我曾想象过无数种再次见到玫瑰的场景。我想过要把那张巨额的银行卡丢给她,告诉她我现在可以不拿她的任何一分脏钱了;我想过等我挣到钱后,用一笔钱来还清这些年她所给我的,从此两清;我想过这一次回来,我要彻底问明白,我的爸爸到底是谁,他在哪儿,当年他是怎样背叛他而逼得他离开了我……我想过太多,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我没有想过要她死,虽然我恨她,可我真的从来没有去想。
或者说,其实我更加不愿意是这样的。
虽然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我甚至从来都没有喊过她一句,在我心里,也从未把她当成我的亲人。
但她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是我来到世间唯一的根源,是证明我存在的唯一的证据。
如今她没有了,在这一片土地上,我成了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无处躲藏。
她是在用逃避的方式,来反抗我对她的恨吗?或者说她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赎罪了?
告诉我这件事的大娘还告诉我,玫瑰已经走了两年,走的时候家里已经家徒四壁,却留下了一笔不小数目的钱,那是她托付陆小炎的母亲定期汇到我账上的,是她一生的积蓄。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也没有懂,我要的不只是钱?
我是应该感激的吗?
我应该为玫瑰的死,或者是玫瑰的良苦用心而感觉到悲痛或者感动吗?
或者我是冷血人,但我真的不。
我不,我只是麻木地听着镇上的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述玫瑰这些年来的生活;讲述她是怎样的抛开自己那些贵族的习气,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讲述她是如何攒下一瓶香水的钱,一件好看衣服的钱,一支口红的钱;讲述她后来又是怎样与病痛为伴,孤苦无依;讲述她曾经有多少次责怪我的狠心和杳无音信,以及她后来又是怎样的想念我,用那一笔笔她不舍得花掉的钱来表达她的思念之情。
她只是想得到我的一个长途电话,一串号码,一个地址。
但我没有感动,一点也没有。
我的精神自始至终处于一种空洞而麻木的状态,没有思想,没有情绪,到最后没有了听觉。
我不需要谁来告诉我她有多么的爱我想念我。如果她爱我,她怎么舍得让我过了二十多年没有父亲的孤单绝望的生活?如果她爱我,她怎么能从小便对我不闻不问,就像我是一个从来都跟她没有关系的人?或者说,她用什么来让我觉得她是爱我的?
我其实不需要她有多爱我疼我,这么些年我也是这么过来了,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的确,那些过不去的,都只不过是自己心底的禁锢。
我不怕,我也习惯了。
但我需要一个家,一直就需要。
玫瑰没有给我的,就是我最需要的。
当然,她不知道。
有时候我并非在乎她给过我什么,而是在乎她是不是曾经有想过要给我。
她原本可以给我清苦却快乐的童年,可是她没有想过。我只有一个冷漠的视角,看不到一点点温暖,看不到家,看不到父母的疼爱、呵护,甚至看不到一个普通小孩在人群中的平等。
在我应该得到的时候从未得到过,小时候我甚至有希望过,在自己偶尔犯了错误,能有个站在身后的亲人,给我一段小小的惩罚,但是也没有。
所以我才那样去依赖一个比我只大一岁零三个月的男孩,陆小炎。
因为陆小炎,我更加的不能原谅。
不原谅的是自己,也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是我不愿提及的身世,也包括玫瑰。
我不能不恨她,就像我不能不在许多个瞬间没有来由的想起陆小炎干净温暖的脸,就像对玫瑰的恨一样深入骨髓,不能自拔。
第二节
2002年的4月5日,是清明节。
雨下得又浓又密,街上的行人很少,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不知道他们是否同我一样,在这样一个时刻,悲伤得不能自已。
我撑着伞,站在街中,看着偶尔穿行的车辆和稀稀落落的路人,感觉风吹到脸上,很凉。
我不知道我要往哪儿走,往前走几十步,就是陆小炎的墓。再往后走,是玫瑰的墓,他们只隔了半条街的距离。
我想去看一看陆小炎,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他是不是会和我一样,心底凉成一片;我想抚摸他的脸,不知道当年那个白净羞涩的少年,是不是长出了轻轻的胡茬儿;不知道他的温度还在不在,就像当年他把我护在身后的那种厚重的安全感一样;我想去给他撑一撑伞,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
我在雨中站了很久,我想应该是很久,我不知道有多久。
只是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天也很快暗沉下来了。
我在自己朦胧的知觉里混沌不清,唯一的知觉就是我很冷,已经感觉不到温度。
脚下的白色布鞋已经湿透,粗布裙子也只遮住膝盖,我很冷。
我是要往前走,还是要回去?我不想回去,回去,也不知道要回哪儿去。
最后还是决定了,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去看一看陆小炎。
我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刻都是孤独的。
山上的路异常难走,我的白色布鞋已经面目全非。天色暗沉,风又不合时宜地刮着。这一条路我走得很艰难,就像陆小炎死的那天……
那一天,我也是一步一个胆战心惊,每一步都是沉甸甸地走到了陆小炎面前。
山路愈加的滑,有许多荆棘挡住了前面的路,我正欲用手将它们拨开,荆棘抓住了我的粗布裙子,很轻易的就在我的小腿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被班上的同学拒绝一起跳圈圈跳,陆小炎丢下作业,带我到过这样的山里,领我一步一步走到了山顶。
当时我很开心,为那样不顾一切的陆小炎狂喜不已,我怎么没有看到,山上原来有如此多的纵横霸道的荆棘草?
这些年过去,再回到这里,才慢慢的开始明白,当年我忽略的,不是这漫山遍野的荆棘,而是一个瘦弱胆小,却愿意为了我而披荆斩棘的男孩。
时间错漏,纵使我记起,又能怎么样?
一切都变得不可能。
我索性蹲了下来,看着腿上不深却很长的一道伤口,心脏深处,不由自己的疼了起来。
有人说,脚疼了,心就不会那么疼。
我想我的脚一定是不够疼,心才这么不止不休。
第三节
我没有蹲很久,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只能继续往上走。
当我走出那片荆棘的时候,远远望过去,就看到了陆小炎的墓。陆小炎的墓前站着一个瘦高的身体,在风雨里,没有撑伞。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陆小炎的母亲,高老师。
自从陆小炎死后,我再也没有去见她。我不敢,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去面对她,更加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在她面前不想起陆小炎。——那是我和她唯一可以想的人。
我走了过去,把伞下的位置分出了一大半。
她抬起了头,看到了我。我在她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高老师,我……”我顿了顿,天气太冷的缘故吧,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来了。”还是平淡的语气。
“嗯,来看他。”
“离开很久了吧,时间过去真快,你看,我都老了。”
我这才注意到,高老师的双鬓几乎全都白了,发髻里也是若隐若现的白发。曾经那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已经变成一个苍白而苍老的小老太。她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在风雨交加的天气里,没有撑伞。
这是她儿子的墓,我能够明白,她站在陆小炎的墓前,这八年,一天,两天……无数天。
“您在这里很久了吧?这些年,您还好吗?”
“……,我经常梦见炎,他在梦里对我笑,对我说<;小爱是个好女孩,小爱笑的时候很美>;,他问我,你过的好不好。他还对我说,他只希望你好。”
“……”
“我以前不原谅你。”
“我知道……对不起。”我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