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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母疑惑地看了他两眼,给他又添了块红烧肉。家里两孩子都随著许父是肉食动物,饭量又大,她总有种怎麽喂都喂不饱他们的错觉,从小如是。不过纪祥比较喜欢青菜,能和从三年前开始茹素的许母吃到一起,这才有了那两盘青菜的存在意义。不过她总觉得啊…这孩子反而就要多吃点肉,瞧这瘦的…要能沾上一点那两小子的油星就好了。
一桌四人,如果许父能在这里便是五个人了。
自从老伴躺进医院,原本就以同学身份常和许明志来往的纪祥就开始常常留下吃饭,彷佛取代了许父的位置一样为饭桌上值添了些生气。纪祥虽然话少,但是文静乖巧又贴心,跟自家两个好动粗鲁的混小子完全不一样,多少让许母心里安慰了一些,只可惜小儿子不知道为什麽不喜欢人家老跟人捣蛋,兴许还是年纪太小了。
这顿饭吃完,纪祥头一次没有顾著老朋友那眼角抽疯的暗示硬是挤进厨房帮许母洗了碗,又无视那充满肢体语言的挽留,径直当著那张让人浮躁的脸把许家大门一关,离开了这幢已经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的公寓。
楼下閒聊的人已经散去回家吃饭,他一个人沿著来路回去,穿过时明时晦的路灯影子,眼中也满是闪烁的阴影。纪祥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要坐好几个站公车,在旁人看来那个地方算有些偏僻了不过好歹便宜。
而纪祥的额外开支又总是有点多。
“我回来了。”
他住的地方没有院子也没有围墙,几幢看上去只待清拆的矮楼组成鬼楼一样的建筑群,外墙窗户通常都被各种窗帘墙纸封著透不出太多光,唯一的点缀物就是各色热红粉艳的霓虹灯管,怎麽看怎麽不正经的那种。
这些建筑群中的其中一幢便是他的住所,有些年头的老楼走廊总是那麽狭窄又太黑,灯泡一直是坏的没人投诉也没人修理,楼道经常积著各色废纸垃圾,墙上画著乱七八糟的下流涂鸦,左右邻居从他搬来那麽长时间都没见过一面。总的来说整幢楼的住客都鬼祟得要死,和外面的灯管广告搭在一起给人的印象就是一看就知里面住的不是好东西…至此,纪祥都认为和自己很相配。
鬼楼鼠客,谁嫌弃谁呢,是吧。
他关上门,开灯,落锁,把拎回来的东西搁到门口鞋柜上,顺手抽一张面纸替单人沙发上那个人影轻轻拭走眼角蜿蜒而下的泪水:“怎麽哭了呢?”
他问得温柔,每个字都说得轻柔烫贴,那些眼泪却越流越凶,手下肌肤轻微颤抖著,那人气若游丝地求他:“…放…放了我…”
纪祥上一秒还面带微笑,下一秒面无表情地把面纸扔他脸上,丝毫没有笑意地剜了他一眼,坐到旁边再也不理他。
想起姓许的,想起那些话竟然从那张脸那张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有种扑灭不下的烦躁。
当这种冲动上升到一个顶点时,他在有气无力的抽泣背景声中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没有对这边的异响有任何疑问,仍旧是惜字如金地从鼻子发出一声哼以示电话接通了有话快说。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纪祥一手捂住脸,话音彷佛即将崩溃,语气却很淡,像是复述别人的话一样又重覆了一次。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作声,纪祥也不需要谁的安慰,只是自己沉默了一会,得出了结论:“我决定好了,就到这里结束吧,楚幸良你要帮我…”
面对这通意味不明的求助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让他等待太久,立刻给出了回覆,彷佛只是一直就在等他这句话出口。
“好。”
低沉的男声说完也没挂断,纪祥思量片刻,开口:“…他既然喜欢那个女人,我便让他喜欢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阴沉的狰狞,每一个字都恶狠狠的,就像一匹冬天里快将饿死的恶狼。
潛伏 最新更新:2013…03…12 06:06:31
纪祥和许明志以前是同学,现在是同事,一直是朋友。既然在同一间公司上班,无论是午休时段还是空閒忙碌加班轮休彼此都很清楚,他们工作的公司楼下有许多冷饮店,其中几间布置不错很适合长坐聊天,纪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许明志会选择哪一间,就连他会选择哪一个座位会点些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如此熟悉,若不是家人情侣青梅竹马,便是对这人观察已久,久到对一个人的爱好比自己的都还了若指掌,也就不会奇怪那人真的坐到了自己预计中的位置上。
坐在纪祥对面的女人撩起眼皮望了眼那对刚入座的男女,有些意外无论时间、位置和人数都在纪祥的预料中,但她对别人的事没什麽好奇心,今天只是应朋友要求来当个挡板,随手拨了拨茶匙把仅有的一丝好奇淹死在一杯果茶中,自始而终都保持著最高品质的沉默。
她的同伴也很满意这种沉默,满意到直接视她隐形,只一直观察著那两个人的互动。她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因为无论那对男女怎麽互动这人的脸色都凝如死水,时而动作自然地取出手机看似要为对面的女伴取景,实质对准了斜对面的两人拍照。
大约十五分钟後他把手机放到女伴面前,说出这次「约会」以来第一句话:“能帮我查到这个人吗?”
她看了眼照片中拍到的女人,眨了眨眼:“我试试,不过我可不是专业的。”外貌完全可以用「冷艳」两字形容的女人,声音出口却是清澈微沉的男音。章秀当然不是女人,他也不是女装癖或者性别认知障碍,只是…最近有点事要做刚好需要女装罢了。
“没关系,我要知道的不多。”
“你信得过我?”
“你是楚幸良的朋友。”纪祥双手交握,垂著头盯著自己完全没碰过的冰饮,座间再次陷入沉默。
章秀虽然认识楚幸良不久,却已经有了「那个男人是怪人,他的朋友也都是怪人」的认知。纪祥不说话没关系,他主动取过纪祥的手机把照片转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後还回去:“好了,有消息再告诉你,我先回去了。”
纪祥没有拦他,章秀走了两步发现作为窥视目标的那桌已经空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午休时间已过,这个时段冷饮店里多是附近工作的职员,会来这里匆忙约会的情侣不在多数,此时空了大半人人都像催命似地赶回去,纪祥坐的这边角落竟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章秀看著这个摆出祈祷姿势陷入一种莫名苦思思绪的男人,似乎也能感到从他四周气氛中透露著的一种压抑、危险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摆了摆价值不斐的新款女装手袋,章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冷饮店。
在电子信息的时代,只要一日,到晚上那名女人的基本资料和日常生活规律习惯就出现在纪祥的电脑里。章秀只是拿大概年龄、性别、居住区域、户藉和警察局里的资料对比了一下,打了几个电话,再用名字查了查,便查出了不少事。
例如那个女人私生活不太检点,除了许明志以外还和公司里另一个男同事搞暧昧传绯闻,甚至还和孩子生父藕断丝连…纵然学校那边对这位常常来接送孩子的家长评语不错,也不能确定她是真的想要跟许明志好还是骗钱又或者纯粹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游戏。
不过对纪祥来说无论哪一种都分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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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不久周末许明志打电话来的时候纪祥正忙著,他脱下弄脏的橡胶手套接起电话:“喂?”
“…纪祥?是我,唔…”
许明志一向电话一接通就噼哩啪啦直接讲一大堆,从来都是摆出一副不怕别人错认的模样,难得也有打过来吞吞吐吐的时候。以纪祥对他的了解,他这种语气要麽是闯了祸找他去收拾,要麽就是想避著许母干点坏事之类。
“怎麽了?”
“…我想请你…唔…陪我去挑挑戒指……我想买结婚戒指给她!可是…我没这个经验…这辈子连进都没进过珠宝店…”
“……………”纪祥敛下眼,很想说「难道我又有这种经验吗?」但想想不过是又一次对牛弹琴,便什麽话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