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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回到安家庄园,那栋弥漫着雪亮灯光的乳白色别墅隐在缠满葡萄藤的枝蔓后,哗啦啦的流水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如一曲挠人心肺的哀曲。
心钝痛钝痛,加上外伤,让安然产生一种快要死了的幻觉。
那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长住旅馆。
他们一个个穿着冷漠的盔甲,防着他,打量他,他却没半点自知之明,巴着脸上去给人嫌。他甩了自己一巴掌。
安然,你他的就是犯贱。
中枪而逞强的么弟 ④
正文 中枪而逞强的么弟 ④ 他打开车门走过石桥,早有等在屋外的佣人推开大厅的褚红雕花大门。安然刚走进去,就传来尖锐的女中音,“不知都在等你吗,还故意拖到这个时候。”
瞥了眼端坐在餐桌旁一身豪华家居装的中年女人,安然心中不好受,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愿意等,就先吃好了。”
这是他爸爸的正室秦霜,看见狐狸精的儿子不爽乃是人之常情,可他母亲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而且这是他的错吗?他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出身,不如……
“安然,道歉。”安君慕剜了他一眼,脸上虽无半点异色,隐隐却散发着逼人的王者之风。
“安然肯定是心情不好嘛,你们别那么凶。”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二少出声,安路远穿着干净整齐的水晶扣雪白衬衣,十足上流社会的小绅士。他带着笑意望着安然,瞳仁黑黝黝的,清澈明亮。
安然心中嘲笑自己,就算穿得再干净又怎样,自己终归还是个双手沾满血污的人。
“安然。”安慕言拿眼睨着他,狭长的凤眸裹了冰寒。
“对不起……阿姨。”头莫名的一阵阵眩晕,安然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安路远发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氛,拉拉秦霜的衣袖,“妈妈你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安然也道歉了,那我们开动吧,我肚子饿的都快咕噜咕噜响了。”
安慕言轻轻挠挠他的头发,用眼示意安然坐下,道:“妈,安然也不是有意的。何况,路远得了金奖回来,难不成我们第一餐就让他饿着?”
秦霜挤出一点点笑,拍拍儿子的手,“都吃吧。”
吃着吃着,安路远像想起什么,停了筷子,“安然,我得了金奖,难道你没礼物送给我吗?”
安然没什么胃口,本就在胡乱扒饭,一听这话,扬眸看向他,扯动嘴角,“你想要什么?”
安路远眉开眼笑,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样,一口气说道:“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哦,等我想到了,一定会找你收的,到时可不准反悔。”
安然勾勾唇,没反对。
“对了,等会来我房里吧,给你看看维也纳的奖杯,很漂亮的。”
安然知道安路远是一片好心。自己曾经也学过几年钢琴,也憧憬向往去维也纳。他可能认为自己摸摸维也纳的奖杯,就会离那个梦醒之都近些吧。但是,现在的安然已经不配碰那么圣洁的东西。
“待会我们就要去爷爷那里,回来你肯定乏了。”安慕言接过话,剥了蟹皮,把嫩软的肉沾了酱放他碗里,“以后再让安然见识。”
商量的话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安路远不高兴的撅起嘴。
安然心中苦涩无比,哥哥总是尽可能减少两人的接触,他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血气罪孽给安路远带去灾难吗?
高烧与咬吻 ①
正文 高烧与咬吻 ① 吃完饭,秦霜便要带两兄弟去安家老宅。
安君慕用风衣给安路远裹了圈,走出几步,又调转脚跟,似很随意地嘱咐道,“安然,你要是累就不要出去了,早些休息。”
安然也很随意的应了声,依然认真看着电视,像有什么精彩节目格外吸引人。
去见安老太爷,安然是没份的,这是秦霜当年带小儿子回国的条件。
她回安家时,安然已经冠了安姓,若要除去他的户籍,只会招人说她丈夫都去了还要被老婆把面子踩在地上等闲话。她可以忍受丈夫在外有一两个情人,但还要弄种子来跟她儿子分家产,无论如何,秦霜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所以,她提出了要求——安然不得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私下见安家长辈,死后不能进安家祠堂,她要让安然成为摆设或者工具。
门口响动归零,安然眼珠一转,刚好撞上安路远回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侧脸来与儿子说话的安妈妈,将此逮了个正着,当场脸一沉,狠狠瞪了安然几眼。安然翘起嘴角挥手,心情一时大好,眼角余光扫到最前头的男子,刚挑起的弧度一点一厘,消失在肌肤里。
他丢了遥控器,闭着眼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蝶翼残翅般的弯睫将眼窝抹了层薄薄的暗色。直到传来车轮与地面摩擦而起的尖锐声,他倏地睁开眼睛,起身往楼上跑,穿过杂物间,推开楼顶小门,而后疾步走到栏杆边,喘着粗气,望着车子在黑夜中发出的一束束灯光,渐渐远去。
风骤起,掀动衣角,橘黄车灯迷离了他的视线。
九岁刚到这个家时,他想起满身鲜血的父母,整晚蹲在这个天台嘤嘤啜泣。那时,有双温柔的手像母亲安抚受惊的婴儿般有节奏地轻轻拍打他的背,有个很温暖的怀抱拥他入眠,那时,繁星满天。
而此时,苍穹漆黑得无任何杂质。
安然在天台坐了很久,终明白等不到那个人才支着酸软的腿起身,蓦地,他只觉得天在转地在动,手忙抓住护栏才没摔倒。
经过安君慕房前,他停下脚步。伤口的楚痛越来越清晰,通红火热的眸子像要滚出炽热的液体,晕沉沉的思维已经无法控制动作,安然不由自主去抚摸那扇浅褐色的门。谁知,指尖刚碰到,门竟缓缓开了。
刹那,记忆里熟悉的青檬味惑了他本就迷离的感官,全身强撑的气力得了特赦令,顷刻离崩,安然任由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
他用力呼吸,汲取安君慕的味道。
哥,哥……
那滴迟迟未落的泪水,跌出眼角,湮没在羽绒被深处。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一下置身大火炉里,一时又被抛到冰天雪地。
安君慕深夜回家时,愣了愣。
安然趴在床上,柔软的黑发覆住大半脸颊,只见到他微微轻颤的弯睫毛,眉头拧成道道浅川,阴影里不寻常的酡红色在如玉雕琢的脸上铺开,嘴里还发出难受的呻吟。
高烧与咬吻 ②
正文 高烧与咬吻 ② 室内,只有碎碎的路灯透过微风撩起的窗帘透露进来,光影层叠。
安君慕心中咯噔一跳,快步走到床边,“安然……”指尖刚碰到白瘦的手背,就被高温灼痛,触电般收回,他伏低身子,“然然,然然……”一时惊慌,他唤了男孩小时候的乳名。
安然幽幽睁开双眼,水瞳里带着迷蒙之色将安慕言痴痴望着,“哥……”
嘶哑的声音传到耳里,安君慕蹙紧眉尖,“你发烧了?”
安然是早产儿,本就比寻常人的底子要薄,这拖了大半夜的枪伤焉有不加重之理。
“是吗?”安然探了下额头,勉强想支起身体,“我没事。”
安君慕赶紧伸手扶他,边大喝,“快点叫医生。”
“不用了,哥。”滚热的身体自发往夹着些寒气的怀里靠,那些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安然微微张着嘴,茶色的眸里布了层水光,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整个人无比妩媚。
“哥。”安然无意识地发声。
“嗯?”
“我讨厌你。”他的呢喃声极小,安君慕没听得十分明白,俯下脸问了句。
脑袋晕晕胀胀,安然测转身子,五指揪住他的西服衣襟,红着眼圈死死看着他,忽然,他仰起上身,一口咬住安君慕的下唇。
“嘶。”
……安君慕覆下眼睫,幽深似海的眸子敛了些光华,他也没拉开安然,一只手还揽住他战栗随时可能软下去的腰。
“你是个大骗子……”安然松开牙齿,额头抵在他肩上,控诉,“骗子,大骗子……”
安君慕冰凉有力的手掌贴上安然的额,“嗯,大骗子。”他犀利的目光转至门口,被惊醒的佣人都在楼下忙碌,房门前依旧很安静。
安然扬起燃了把火的眸,瞳仁里水汽氤氲,视线下移,触到安君慕唇瓣上的血珠,他眼中闪过一些疼惜,忽然抬脸伸出舌尖在艳红上舔了下,再亲了亲。
“安然!”安君慕瞳孔一缩,拉开些距离。
“我恨你。”安然的神志已经去了九重天外,他只想把近几年的委屈一吐为快,“安君慕,我讨厌你,你是个谎话精,你是个大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