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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丽的女性本来就让人怜爱,如果这个女性还在哭就更让人怜爱了。
“安格,抬头看妈妈一眼好不好,妈妈来看你了,你看妈妈一眼……”
安格妨若未闻,头蒙在被子里睡的死死的。
哪个哲人说得保护女性是男人的天职来着,我冲上前去,一把拉开安格的被子,“你要发脾气冲我来好了,不要殃及别人!”
我这个大男人的动作首先惊吓住了安格的妈妈,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很久才想起来说两句客套话:“医生,您别生气,我和儿子关系一直都不好,您别怪他。”
安格也仿佛受了惊吓般呆呆的看着我,很久才羞恼的一把抓过我手中的被子,愤怒道:“关你什么事啊,我在和我妈妈生气,你出来干什么!”
原来不干我事。我挠挠头,露出一个我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然后退居二线,边上悄悄照应着。
安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安格,你不让妈妈来看你,妈妈一直忍着,可是你手术老是做不了,妈妈担心啊——”
安格面如寒霜。
“你答应我不来医院的,你说话不算话。”
我很想说话。我强烈的忍着,我忍得很辛苦。
“可是……万一又发生以前的事情,妈妈这心里……”
安格低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睛,在面颊上投下阴影。
“安格,不然妈妈去找那个人,妈妈去求他,求他赶快把骨髓捐给你好吗?多少钱都给他,磕多少头都可以,妈妈……”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安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语音轻柔,如白绸子般轻软匹练。然而那语气间的狠劲,又是那样的冷酷和陌生。我想大概这个才是真正的安格,安格有一颗真正恶魔的心,他可以在亲人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明显。美丽的女子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我冲上去,很想在安格漂亮的面孔上甩上一巴掌。然而我没实施成功,那个女子死命拖住我,哭的惊天动地:“医生,您别生我儿子的气,是我对不起他,真的是我对不起他的。”
安格犹自梗着脖子不认错,残忍无比的再捅一刀:“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还救我?让我死好了!反正我一直都不想活的!”
“安格!”我怒吼道,“那是你妈!”
“我知道!所以才都是她的错!”
时间有一瞬间的暂定。三个人都瞪着眼睛互相看着,仿佛不认识对方。
然后安格哇的一声喷出血来,点点滴滴的,像极红色的樱花。
原来我真的很怕血。
女人的手臂已经伸向了儿子,而我还呆呆的站着,看着点点的樱花鲜艳欲滴。
而在安格的脸上,泪合着血一块流了下来:“在我18岁拥有刑事处罚权之前,我所有的错都是她的。所以,她要承担我所有的罪过,我所有的错误,我所有的幸与不幸……”
“承担我存在的错误……”
我活着的错误。
我想我在看着奇怪的一幕。
刚才还大吵大闹的人,突然就喷了血,突然就流了泪,突然就苍白着脸昏迷过去了。
而我还在看着。
有急忙抢救的人把我用力的推开,于是我就真的被推开了。
站在角落里我还在想。
为什么都是妈妈欠儿子的?
为什么十八岁以前可以不为任何事情承担责任?
为什么活着就是一种错误?
我发誓要在安格十八岁之前改掉他这个奇怪的逻辑,我发誓要让安格活到十八岁,我发誓这次一定要让安格手术成功,我发誓要让他知道生命是可贵的人性的高贵的……
人家说。
誓发多了往往不准。
我没想到这句话他妈的居然这么准。
6
美丽的女子走了以后安格的身体极度虚弱,输血都不管用。看来安格说不让妈妈来是自知之明。我很想现在就教育一下安格,但看他那昏迷中还微楚的眉头,我非常善良的把这个日期无限后延了。
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如果我今天又一次批评你,你服气吗?”主任的脸可以刮一层霜下来。
“是我不好,我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应该让白血病人情绪波动,我不应该看见白血病人情绪波动的时候不横加阻止……”我像背书一般历数自己的过错,语气沉重的恰到好处。
很多年以前母亲就曾经说过,我不仅笑容好看,痛心疾首的样子也非常的动人。
所以每每我犯错就赶快认错,所以往往认完错以后更招人喜欢。
果然,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我立刻禁声。
“看见安格的母亲了?”
我点点头。
“很美丽贤惠,而且善良的女性吧?”
我用力的点点头,几乎不用一秒钟考虑。
“我十四年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比现在还漂亮。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比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很想纠正一下主任的口误,安格是很漂亮,但他不善良,一点都不。如果他算善良的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善良的像小兔子。
主任横了我一眼,加重语气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比美丽、善良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承认我不能接受,我很倔强的把它表露在脸上。
主任置之不理。
“我认识安格和安格的家人14年了,小安格的白血病就是我确症的,小安格每一次病情的反复都是我治疗的……可以说,他后来14年的岁月里,有1/3的时间是在我这里度过的,我对他,有一种近乎于父亲一样的感情。”
我心里暗暗撇嘴。
把别人家的小孩娇惯成这样,主任你这个“父亲”当得我哑口无言。
主任没有发现我古怪得表情,他沉浸在往昔里不能自拔:“我是真心喜欢安格的。你没有见过他小时候,那是怎样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啊。打针从来不哭,乖乖的绝对不会乱跑,有时候他父母围着他伤心的哭,他还会挥舞着小手绢给爸爸妈妈擦眼泪。他总是用很纯净的笑容对所有关心他的人说,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要活到老,养爸爸妈妈一辈子。”
老主任的话很有感情。我承认我听进去了。
“我不知道是上天在眷顾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还是在折磨他,安格获得了比别人多得多的机会,也得到了比别人多得多的伤害。安格8岁的时候找到了第一个配型的骨髓,那个时候他们全家是多么的开心啊,安格像一个真正的天使一样把他的快乐传递给每一个人,他总是说他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我悄悄的注意到主任的一个措辞——第一个。
意味着什么?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吗?
我心中突然有强烈的不安。
安格的病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好?
隐隐开始害怕,害怕后面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结局很显而易见。那个人最后没有来,他在关键的一刻退缩了。人们总有很多理由,要学习,工作很忙,身体不适……呵呵,人们有那么多善良的借口啊,一点都不会为它们的后果难受……”
“怎么会这样?”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主任的话,愤怒的嚷着,“既然已经决定要捐献骨髓,为什么又那么多的借口?为什么又要反悔?这不耍人玩嘛……”
“这算什么!”
主任冷笑着,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沉痛的光。“别说这个人和安格毫不相识,救助他完全处于人道主义立场,想反悔就反悔。就连那些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给自己的亲人献骨髓的时候也有推三阻四的,撒泼不干的,更有甚者,面对自己的亲人也能张嘴要钱,或者要交换条件的……”
我彻底呆住了,无意识的一直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人啊——”主任长叹着,“人性永远是那么的复杂,可以无私也可以狭缢,可以博爱也可以冷酷,可以忠诚也可以背叛,人性如果象血液一样可以用仪器来分析的话,人类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发展出今天这样的文明了。”
我久久的不能说话。
什么东西在体内喧嚣着想发泄,但我知道那是无理取闹。主任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现实中总有美好,也总有残酷,一切与人密不可分。人类不管再怎么骄傲,却也知道这是由他们的本性——本性中或善、或恶的两面,才促成今天我们赖以生存的复杂世界,这个文明的世界。
主任默默的取掉眼镜,他按压着眉心一个据说可以安神的地方。可是最后他发现纸巾更管用,所以他给自己抽了一张,也给我抽了一张。
“安格第二次获得配型的骨髓是12岁。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第二次新生的机会,这对于我,对于安格,对于他的家人都意义重大。大概是大了一些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