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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想让自己相信,可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完全不明白我的意图。
“我不信!”
他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的困惑。
“我……那应该是误会……我不信……”
把它当成误会,只要我不存心想要引发争吵和冲突,就有机会弥补吧。因为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留住对方,能做到那一步的我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真的,不想失去她。
我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低头去翻出手机,掌心里全是冷汗,丹羽像是猜到我的企图一般,在我把听筒靠近耳边的前一秒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抬起头,很少有机会注视着那双瞳色清冽如同刚开刃的匕首般的眼神,我怕他。
而他锋芒毕露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他被激怒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露出这种没有经过完美修饰的表情,我发现他平时的威逼利诱和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在逗我开心。
这是一种用呼吸就能轻而易举触碰到的危险信号,甚至在他杀人的时候我都从未感受过这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在我愣怔着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一只手按住我的后颈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吻上了我的嘴。
“……”
我竟一时忘记了惊讶,怀疑这个浑身散发着野兽般凶狠气息的人会不会直接把我吃了。可他的另一只手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夺下了我的手机,就像进行某种温顺而妥协的慢动作那样,下一秒手臂猛然一甩,在响彻街道的恐怖音效中把那脆弱的机器摔了个粉碎。
初次和同性接吻后的余温仍留在我唇上,我只能听到胸腔里剧烈的呼吸,猛地捏紧拳头用力朝他下巴打过去。
他像是早已预料到我的动作方向一般伸手架住我的拳头,可他手臂后面微微抬起的眉毛和僵硬的表情告诉我,他从没想过我对动手揍他。我也从没想过我冲动起来会想打他。
——明明令人感到耻辱的时候经历过那么多,可是他的注视最让我无地自容。因为他活得那么无所畏惧那么自在从容,所以才能在别人痛到流血的时候,再表情无辜的捅上一刀。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
“……够了先生……我现在……让我冷静会儿……别碰我……”
“让我走吧……行了……就这样。”
——已经够了。
我不想再看他,掉头往反方向的大马路上走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从打开计程车的门到回到公寓里锁好门,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没有做任何一件多余的事,今晚一下子发生了太多,大概不用思考的状态能让我得到休息。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坐在床边定好了闹钟,恍惚的想起我得买个新手机了。
丹羽他……
算了。
没有开空调,我把卧室的窗户拉开,然后面朝下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下午回学校上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课,优芽在我旁边一边拼命记笔记一边小声念叨,“森君你也真是的,熬夜加班也要告诉我一声啊。就这样把可怜的女孩子晾在一边了,原本想约森君去上次没能去成的法国餐厅吃饭来着。”
她微微嘟着嘴唇的表情看上去却完全不是埋怨。她今天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宽松亚麻上衣,下面是纯色的短裙和短筒袜,黑色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还加了一顶棒球帽,看起来就像是运动场上最受欢迎的活泼少女。她看我一直盯着他发怔便用手里的笔戳了戳我的脑袋,“看什么呀!”
“啊,不,没什么……”我不自然的低下头搔了搔鼻尖,“我是说……哦,你什么时候喜欢法国菜了?”
“因为很精致啊!那种高贵又浪漫的氛围真让人着迷呢。”
她看起来颇有兴致。而我又要为自己的钱包另做打算了。
——辛苦点也就罢了,我又怎么能让她过得委屈。
“啊,对了森君,我今天得早点回家……”她放下笔收拾起了自己的包,对上我的视线时又加了一句,“一位远房叔父要来,总觉得会是个麻烦啊。”
“哦,这样……”我跟着课堂结束后的人群站起身来,顺着她的动作牵住她的双手,“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她毫不迟疑的说,抓着我的手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睡前给你发短信,这次必须要秒回!记住哦秒回!”
“……遵命。”
我哭笑不得,手放开的时候,她指腹柔软的感觉还留在掌心上。
好忙啊……但是好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跟少爷一行人在歌舞伎街某个夜店里,和大腹便便的人谈生意的时候我还这么想着。
坐在我旁边的丹羽也是一脸微醺的懒散模样。他这副表情我见多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多么的深谋远虑满腹经纶,知道的就明白他根本就是快睡着了而已。
房间里只有六个人,彼此商量着关于海运的关税和滞仓费的赔付问题。门外都是或站立或走动的部下们,保证这个不起眼的夜店房间足够安全。
像电影里那样跟黑道谈生意。对半年前的我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对自己的定位仅限于美食节目里对厨师的手艺大呼小叫的麻烦主持人。
况且在这种让人汗毛倒竖的气氛中,我居然还心不在焉的想着女朋友。
“最近的警察真是烦人!码头的货被他们翻过,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对面那个说话的光头男人似乎是叫松井的生意人,一边大侃着当今太过严苛的海关规定,一边让身边戴眼镜的助手给少爷倒酒。晶莹馥郁的酒液顺着瓶口流下,杯中倒映着房间墙壁上奢华艳丽的浮世绘。
“听说您和赤鬼家的少爷也有往来?”
松井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到少爷的眉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旁边的丹羽适时的接上一句,“赤鬼家的少主也是同样的青年才俊,小孩子总喜欢和同龄人交朋友嘛。”
“啊哈哈哈,没错。”松井伸出宽大的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少爷一起端起了酒,“那些不愉快的今天就不说了,期待我们今后的合作,王先生。”
“当然!”
出乎我所料的,原本以为牵扯到赔钱双方的态度会剑拔弩张,对于款项的商量确实出奇的融洽,几杯酒的工夫就谈妥了。
按说这之后就看对方有没有意向继续玩玩之类,看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先走,接下来应该是“黑道的娱乐时间”了,我一个打工的穷学生最好不要参与。
这些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当即和在场的人道了别,在对方手下十个保镖如针如芒的注视下缩起肩膀想要不引人注视的离开,在一旁眯着眼睛的丹羽也不知真的想送我还是想出去散散心,答应了送我到门口的大路上。
“……出来有什么玩的啊,看见好烟也不能抽,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我背着单肩包走在前面,素色的西装原本就不太合身,在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中更是格格不入,丹羽走在我后面,我撑不起来的西装他穿着就像是杂志封面的平面模特一样养眼,他走在我身后自言自语似的,我闻言赶紧追了一句,“抽烟的话,请配合我戒掉甜食吧,从明天开始。”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小鬼真是伤前辈的心。”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后面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咧开嘴角笑了笑,往前再跨两步出了夜店的大门,扑面一阵清凉的夜风。
我回过头去向平时一样对丹羽一鞠躬,“那么我就走了,先生。”
他站在来往出入的人流中,眼眸中好像落着些混乱的霓虹,眉头微微蹙起抬手扣住我的肩膀,毫无征兆让我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这边人太多,走那边吧。我不着急回去。”
我一边“哦”一边被他以惯有的强硬力气拉扯到屋檐下,逆着人群慢慢走,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先生你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哦,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这家伙……
可是到底哪里古怪呢?
我视线一扫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次是丹羽走在我左侧靠大路的位置,平时我担心他因为身体不好,被那些晚上横行霸道的暴走族碰到撞到会很麻烦,潜意识里也是用男人的思维把他当女孩子一样照顾,让他走在里面相对安全的一侧,这次他却没听我的话走在外面。
无数谈笑风生的情侣和忙碌的皮条客擦肩而过,到了人群散去不少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