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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绍陪着我坐在窗边抱着猫晒太阳的时候,我看到的太阳光和外面的根本不一样,总感觉外面的太阳光就算柔和也总带着微刺,心里很自然就会抵抗着。即使活在同样的阳光下,但外面对我来说仍旧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这样一个长期生活在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对精神病院的熟悉甚至会是白色墙壁上划痕的分布,而这其实不过就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正常人知道这座城市里酒吧的分布一样。
最后我做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决定,头发就这样留着也无所谓。因为比起散乱的头发,我更不想去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治疗的医生说这是“自我封闭”,建议我学着去敞开自己。不过建议是建议,我没必要当做命令来执行。
“真的没办法了…江崎,我来帮你剪头发吧。”
“你早点说这句话我就不用自己纠结了。”
“江崎刚才在纠结什么?我做了什么让江崎纠结的事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想出外面去而已。”
“江崎不喜欢外面?”
“也不是有多不喜欢…只是觉得太阳有点刺眼。”
顾绍不会尝试着在事情上对我劝说,因为建议或劝说对我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医生对我的“自我封闭”做出的建议,我在医院里的时候确实听取了,但这仅仅是因为我想回家看猫了,需要出院所以顺从了而已。
“我只能按原样剪短,这样江崎可以接受吗?”
“嗯。”
白色的布围住了自己,安静地听着耳边极为轻柔的剪刀动作的声音,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猫坐在地板上伸出爪子想要抓住被剪下来的细碎头发,而当猫发现怎么都抓不住这些细碎的时候,猫从地板上跳了起来想要更接近这个丢弃了这些细碎的地方。然而,一根极为短细的细碎似乎在猫跳起来的时候钻进了猫的鼻腔里,猫只好打着喷嚏轻轻一跃到了别的地方坐着。
顾绍小心的动作让我有了种自己一直都在被爱中活着的错觉,但自己真正被爱着,也只有顾绍来了以后这短暂的两个月半里。温园以为她爱着我,但其实不是。对我笑也好、对我说话温柔也好,全部都是因为想让我接受她自己想让我成为她想要的样子的交易。而我不可能真的成为温园想要的样子,因为温园喜欢女孩子,而我不是,即使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别原因反抗过温园一次,甚至为了讨好温园,即使自己再怎么厌恶那些蓬蓬裙和假发,我都会忍着穿戴下去。至于可以真正喜欢上那些东西的温江,可能我对她的多少难忘和怀念,我都只是羡慕着,羡慕到每次看见温江对着自己笑我都会以为自己真的被爱着。但只有温园对温江的笑和温柔,才是温园自己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爱,至于对我的,温园的一切都来得太虚伪。温园的爱倒进我和温江这两个容器里面,从温江的瓶口中溢出来的还是纯白的爱,但是我的,早已经在容器里面便被染黑。
“江崎,闭上眼睛,我要剪刘海了。”
“等等,顾绍。”
“怎么了江崎?”
“顾绍,你为什么会容忍这样一个我?不要用‘喜欢’来搪塞我,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被谁爱着。”
爱与被爱,做个施与者还是接受者,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哪种人,更不知道现在自己爱或被爱的身份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我很在乎答案,因为我有臆想症。温园在温江死后曾经笑着对我说出过“君を死して、いいの(把你杀了,可以吗)”这样的话,而后不久,我进了精神病院。
如果生命可以用来交换,温园一定会选择让我死去而温江活着。那个笑着生养我的温园,毫无征兆地用这句话丢下了我,我疯了,怀疑一切的真实存在,臆想着不属于这个真实世界的东西。而自杀的倾向,不是因为被世界丢下而绝望,只是因为不想让温园得逞,我想要自己死掉,不代替任何人,作为一个完完整整、真真正正的温江崎死掉。这样看来,其实医生对臆想症的诊断还是十分准确的,臆想症才是我的症状,自杀的行为只是因为我想要报复。
“江崎,我不是容忍,是因为这些都是真正的江崎,所以不想再用什么样的举动去让江崎你变得不是你自己。”
“我变成了你想要的样子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那样子的江崎怎么会好?那样的江崎就会跟玩偶没什么两样了。成为一个按照着别人的喜好活着的玩偶,江崎也一定不会觉得快乐吧。江崎不必为了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因为我想让江崎快乐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舍不得让江崎委屈了自己,一个人难过地在我看不见的哭着的江崎,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变成那样子?发生了的事,江崎生气也好、开心也好,那就是真实的江崎的样子,我就是喜欢这样子的江崎。”
“顾绍,你来这里之前是什么样的?”
“还是这个样子吧…嗯,不是…来到江崎身边以后学会了做饭、做家务、给猫洗澡…还有给江崎剪头发!”
“你不是已经改变了吗?这样的你已经不是真实的你了吧。”
“当然是真实的我了。我是为了我喜欢的江崎才想要做出这些改变的,我并不抵抗我现在这些改变,相反,我很喜欢。”
“不是为了让我开心?”
“不是…江崎,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可以说的,我都在听着。”
顾绍眉头微皱了起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后在地板上坐了下来。看到顾绍坐在地板上,猫很自然就爬到顾绍怀里撒起了娇。现在养的猫也很喜欢顾绍,而且似乎比温江留下的那只还要喜欢。
不敢做选择,其实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自己不够了解给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个人。我不敢对温江和顾绍给出的问题做出选择,其实仔细考虑过,确实也有这样的原因,因为如果足够了解,已经在心里明白他们的选择是哪一个,我就不会害怕自己的选择会和他们不一样,更不会担心自己会被丢下了不是吗?相反的答案,只会让我重新怀疑这一切的真实存在,臆想症的出现。
“顾绍,其实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我的臆想,因为我…可恶…要怎么表达才好…”
扯下围在身上的白布,站在刺眼的太阳光下却无法躲藏,活着成为了痛苦的存在。如果这痛苦被持续,那就让痛苦成为我活着的证明吧,因为我不想再被谁丢下了,一次都不想了。
“我明明一点都不了解你…但不又想让顾绍你变成我自己的臆想!更不想被顾绍你丢下啊!”
“那用这仅有的一生来让你充分了解我吧…这一生都给江崎了,这样就不会让江崎担心会被丢下了。江崎,顾绍愿意用他的一生来守护你…”
顾绍的拥抱紧紧包围了自己,额间轻啄的温热触感一遍遍地传递着真实…猫坐在地板上伸出粉红色的掌心,接住了窗外一片有些刺眼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者脑抽了,所以各位有没有发觉这一章很乱七八糟?现在脑袋里各种搅成一团啊。。。我应该会尽快完结猫了,到时候期待结局吧~
☆、第 6 章
手上系上了一根红线,线上悬着吉他的小挂饰,是顾绍送的。顾绍手上也系上了一根红线,线上悬着猫的小挂饰,算是我给顾绍的回礼。将所爱交给了对方,从此成为彼此身体与意识上的一部分,我们彼此的一生都将由红线来牵引,就算因此纠缠不清而痛苦,我们也要带着这份痛苦生活下去,这是我和顾绍之间的约定。
红线已然结织成衣,少了其中一条,眼前这片规则的火红就会开始溃散;最后在散乱的状态中归于毫无交集的陌生。我和顾绍就是两个针织人,想要努力地把我们的那件红衣服织好,想象着,当有一天我们穿上那件红衣服走到外面的阳光下时候,会有多么的快乐和美好。
顾绍从晚上没有刺眼太阳光的时候开始;尝试带我出去走走;让我看见外面的世界的模样。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条件反射地拒绝,但是望见外面没有太阳光的城区宛如暗色吞噬下的猎物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精神病院里的病房夜晚来临时的样子。
华灯初上之时欲望驱使着这座城市里躁动的正常人不断往暗处走去,夜灯才熄之后病症才放弃了那个精神病院里不安的臆想症患者。从“晚上开始出去走走也无所谓”的想法开始,最后我渐渐地也习惯了白天走到外面陪着顾绍进行日常的活动。
城市的上空并非煞白的天花板,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