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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忽略了它的存在。现在，这钟声竟来得如此惊心。
他猛然想起，今晚就是平安夜。
平安夜！她留下来，不就为了这个夜晚吗？
可是，他真想去教堂看看。
他将望远镜转向了教堂。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肃穆和神秘。一个十字架，孤立塔尖，仿佛正在与上帝对话。
此时雾气氤氲，十字架仿佛正向他飘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赶紧移开镜头。一瞬间，他又看到了曼哈顿公寓的塔状楼顶。这简直就是教堂顶端的复制品。他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他不禁移回来，重新看了看十字架。
他感到一阵心慌。
去祈祷，还是去安子那里？可不可以，一起去教堂听听钟声？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到教堂去做个祈祷，再去安子那里。而在去教堂之前，他需要去一趟珠宝城。
这一夜，也是最后一夜。他要与安子做个了断。
他需要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救赎。
然而，这一夜，他没有来得及去教堂。他刚从珠宝城出来，就接到安子的电话，他只得一头栽进那部高速电梯。在驶往高空的过程中，他微微感到有些失重。
他安慰自己，午夜再去教堂。那个时候，刚刚好，耶稣复活，万物得救。
当他把3克拉的钻戒戴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哭了。
那哭声嘤嘤呜呜，比教堂的颂诗声更令他心碎。
他不由自主地端起红酒，重重地干了起来。
当他干掉最后一杯，然后爬上*的时候，他觉得又一个自己复活了。
是的，他有了两个自己。
一个永远留在了这一夜的狂欢中。
另一个，则被铃声吵醒，被召唤，然后被那些陌生的面孔带走。
在浓雾中，他仿佛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回头去，却一个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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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财务报表（1）
可以这样说，远通就是中国最具成长性和投资价值的地产股。很简单，远通拥有中国最多最好的土地，江景、湖泊、森林、高尔夫、商务中心、成熟商圈、新兴开发区、度假胜地、自然遗产保护区……在中国，恐怕找不出第二家了吧。
31
张震被“双规”的消息，就像连夜袭来的暴风雪，在许多人的内心都覆盖了一层冰冷的白色。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严酷的冬天真的来了。
包括段小若，远在北京的他，吹着暖气，也感到一股寒流袭进全身。根据他的经验，张震很可能只是一个引子。他最大的担心，就是牵出大哥陆海峰。他多年管着建字口，难免有点枝枝蔓蔓。
尤其是现在，万万不能出事。很多事情，还仰仗着他呢。他想给陆大哥打个电话，想想又放下了。这事儿电话里怎么好说呢？等两天回到H市面谈吧。
他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便从忧虑中解脱出来，一头扎进了他的上市大业。
想到上市，他就不由得心里发紧。对公司的运行状况和治理结构，他是充满信心的，对上市团队的能力更是深信不疑。但问题是，证监会已明令限制内地房企IPO，指标极其有限。
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远通。论资产规模，论上市筹备，对方都明显占优势。
据说远通即将完成上市辅导期，只剩下最后一搏了。一旦远通捷足先登，龙天短期内很可能再也无缘A股。为此，他对上市小组提出了明确要求，必须先于远通通过股票发行申请。
连他自己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龙天刚完成股份制改造不久，还没进入上市辅导期，整整落后远通一年，要后来居上，谈何容易！
但他不敢松口，没有压力，又何来奇迹？
为此，他再次给上市小组施加了压力：无论如何，春节前要有个说法。
为这个说法，作为组长的李啸痛苦万分，整天抠头不止，差点把自己CFO的形象搞成了UFO。尽管他在国际投行待过多年，还亲自操刀过几家公司的上市，但运作房地产企业还是头一遭。而眼下，受美国次贷危机影响，国际金融环境日益严峻，内地房企登陆A股本来就难于上青天，还要进行跨栏式动作，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真希望自己一夜之间变成UFO，溜之大吉。
他直接找到了海融证券保荐人艾瑞。这是他最紧密的搭档。海融证券基本上是按部就班地干着活，而现在要的是奇迹。拿段小若的话说：这世界不是缺少奇迹，而是缺少创造。
当他向艾瑞抛出这一奇迹订单时，艾瑞差点跌到地上：“段王爷怎么啦？他难道觉得世界八大奇迹还不够吗？”
李啸一脸苦笑说：“谁知道呀，大概觉得你是炼金术士吧。”
“靠，这哪在于我呀，关键是在他段王爷。他不是有一阳指吗？点铁成金嘛。”他笑着，压低声音道，“其实，跨栏不是没有过，关键是看怎么运作了。”
“你说的是申请辅导期豁免？”李啸面带惊异之色，“那可是尖端工程啊。”
“呵呵，你们段总内行着啦。”艾瑞眨眨眼道，“我们只管将基础工作做好。当然，这个基础工作，也很尖端了。”
李啸想想老大那从容自若的样子，也放松了许多。他虽然到龙天不久，但对段式点金术还是略知一二。但一个道理是永恒不变的，动作有多大，代价和风险就有多大。
他作为CFO，知道接下来的工作意味着什么。
第六章 财务报表（2）
李啸很快投入到了火热的战斗中。事实上，他一直在战斗，他就是为战斗而来的。不过，他现在开始了数倍于往日的工作量，还有数倍的激情。去年，他被猎头公司以200万的年薪从国际投行挖走，加盟龙天，很大程度上看中的不是年薪，而是一朝成名天下闻。龙天连续多年被评为最具成长性的房地产企业，早已为国际资本垂涎。如果他能成功将其运作上市，尤其是此时此境登陆A股，那简直是掀天揭地之功，一生足矣。
他昏天黑地穿梭于各种材料、报表和中介机构之间，像一只被抽掉意识的蝙蝠。就在此时，一个老朋友找上门了。
这个人就是童浩。他们曾在国际投行“美林”共事过，并参与过同一个项目的包装上市，对国际金融环境有相似的看法，属于彼此欣赏又暗自竞争那一类。不过，童浩更激进一点，觉得投行都是吸血鬼，开发商都是野兽，与其做鬼的喽啰去茹毛饮血，不如做个游侠，周旋于鬼兽之间，自由快活。于是便跳出投行，自己成立了财富远景国际咨询机构，专门干些拉皮条的活，今天搞个财富论坛，明天搞个投资见面会，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开发商带到国际金融大亨彼特或者汤姆面前，让他们狠狠自卑并匍匐在地接受各种洗礼，然后顺便赚点门票和佣金。久而久之，他也成了那些肾亏贫血、智障脑瘫的开发商的救世主。
这两年，阿猫阿狗都在大搞扩张，言必称基金、投行，佣金也就滚滚而来。然而，并非每个开发商都买他的账，翻院墙者不时有之。龙天就是其中一个。
他曾为其引荐国际基金，涉及一笔上亿美元的投资。就在他左右逢源，心里数着佣金时，却接到龙天董事会秘书的来电：“谢谢你啊，接下来我们自己谈吧。”那一个电话彻底抹杀了龙天在他心中的印象。当然，还有那笔可观的佣金。
自那以后，每当有人提到龙天正筹备上市时，他脸上就会露出揶揄的表情。
而当一度被他引为朋友和对手的李啸加盟龙天时，他更是哑然失笑。这不等于是给我一个耳光吗？他想。
他曾多次想打电话给李啸，要诉说一下昔日的怨愤，但又觉得时过境迁，再谈只能显得自己不像男人。他默默观察着李啸的动静，看他能否折腾出什么东西来。他甚至想过，有机会再与李啸合作一把。网上炮轰龙天，从某种意义上，也是给李啸发出信号。然而，李啸没有丝毫反应，倒是远通的使者安子寻踪而来。
他知道李啸是个骄傲的人，有时候骄傲得有些过分。他忽然有种一比高低的意气，连同对龙天的不满。于是，他爽快答应了安子的邀约。
现在，他终于再次坐在了李啸的面前。不是同事，但带着比同事更深的关切。
“听说你到了龙天，没敢打扰。知道你忙着烧三把火呢。”童浩笑眯眯地说，“不过，你也没给个电话，身居高位就忘了老朋友？”
“浩哥，你可是金融大亨啦。听说很多开发商见你就像见财神爷，还不是土财神，国际财神呢。”李啸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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