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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竟到鹰鼻山下。小卒报上山来,道:“山下有个钟馗,领着兵将,扎住营寨,口言要斩大王”。抠掐鬼听了大怒,急速齐整,拿了一条镰银棍,冲下山来。这壁厢富曲出马,舞刀相迎。两个斗了顿饭时辰,不分胜负。抠掐鬼丢了镰银棍,轮起爪来,向富曲脸上乱抠,富曲遮架不住,败回阵来。钟馗见富曲满脸带血,问道:“怎么这等狼狈?”富曲道:“果然抠得厉害,从来未见此等恶鬼。”钟馗大怒,提剑而出,那抠掐鬼又拿棍来迎。这一场好杀:
镰银棍不离耳畔,青铜剑祇在眉峰。那一个说:“俺抠死了诓骗鬼,与你何干?”这一个说:“俺奉了唐王命,专斩妖精。”那个说:“俺轮开十个指,人人胆颤。”这个说:“俺舞着一口剑,个个心惊。”那个说:“俺和你谁走了,不算好汉。”这个说:“俺和你谁胜了,纔算将军”。正是:两家费尽千般力,试看何人立大功。
那抠掐鬼左伎右俉,看看遮架不住,丢了棍,伸出爪来。钟馗知道他的厉害,虚晃一剑,且回本阵,那抠掐鬼又得胜而回。咸渊道:“看他所恃者,唯是十指。何不将涎脸鬼的那副脸戴上,他自然抠掐不动,斩他有何难哉。”钟馗道:“是了。”忙将脸戴上,又出阵来。那抠掐鬼也不拿镰银棍了,但凭十指来抠。不料此脸坚厚异常,怎能动得分毫,反将十指头抠的鲜血长流,不能施展,祇得缩回手去。钟馗大喝一声,举剑照头砍来,抠掐鬼无法支持,逃回山上去了。小卒儿见他们的大王逃了。正是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也就都四散了。那抠掐鬼自料不能得生,关上寨门,点起火来,**而死,纔知道他是个闭门子火烧杀的。于是地溜鬼飞报与县尹,县尹大喜,率领百姓来迎请钟馗。钟馗不好推辞,祇得来到衙门,祇见堂柱上挂着一付对联,上写着:
百里清风回绿野,一帘明月照琴堂
其时早已设下筵席,铺垫的十分整齐。县尹把盏,让钟馗坐了正席,咸渊左席,富曲右席,县尹下席奉陪。戏子捧上戏单,请钟馗拣戏。钟馗拣了一出《关圣斩妖》,戏子扮演出来。先是周小官唱了一套,请道士来书符念咒,念出一个妖精。那妖精将道士打去了,恰好吕纯阳走过来,看见妖精厉害,发起碟文,请将关夫子来,周仓捉住妖精,关夫子斩了。县尹看到此处,道:“大人今日斩鬼,不亚关夫子矣。”钟馗道:“大人请俺至此,也就是那吕纯阳了。”县尹称富曲道:“富将军可算得周仓”。富曲道:“不然,不然,他将俺抠得满脸流血,祇好算道士罢了。”满座皆大笑。席终,钟馗就要辞去,县尹再三款留,说道:“下官有一座小园,屈尊大人盘桓数日,也不枉下官敦请一场。”钟馗祇得应允。
县尹邀进园中,祇见四壁粉墙,中间三间敞庭,庭后一株绝大松树,绿荫掩映,潇洒清幽,庭中摆设的极其雅致。宾主坐定,钟馗见天然几上放着两卷诗稿,取来展玩,却是咏秋风、秋月、秋山、秋水四景的绝句两卷。俱是一个题目,一样韵脚,先将一卷从头展玩。那咏秋风的是:
金风萧瑟逗窗纱,鸟雁排空影欲斜。
今夜愁多应有梦,不知吹去到谁家?
那咏秋月的是:
清风清夜沐清光,散尽天香桂影长。
愿借嫦娥消寂寞,好来窗下舞霓裳。
那咏秋水的是:
丹枫摇落晚烟多,雨后凉风细细波。
窃爱澄鲜如俊月,每临秋水忆娇娥。
那咏秋山的是:
白云飞去复飞来,霜叶如花未经开。
最喜谢安高致好,拟逢仙女到天台。
钟馗看毕,道:“此卷才质虽好,但口角轻狂,必放达不羁之人也。”又看那一卷,祇见咏秋风的是:
秋日风来不用纱,街头摇荡酒旗斜。
舞弓坐后情犹在,结伴还须咏到家。
那咏秋月的是:
明月逢秋分外光,天香先占一支长。
嫦娥若肯垂青睐,脱去兰衫换紫裳。
那咏秋水的是:
源泉有本水偏多,每到秋来不起波。
孺子濯缨夜到此,岂容盥手映嫦娥。
那咏秋山的是:
萌櫱纔生人又来,秋山所以少花开。
年来王道无人讲,松柏焉能似五台。
钟馗看毕,掩口而笑,道:“好个糟腐东西,令人可厌。”县尹道:“大人眼力不差,这是下官作养的两个童生。那卷轻狂些的,才思倒也还看得过。祇是做为人浮荡,每每纵情于花柳之间,全无中规中矩的气象。”钟馗道:“看他那诗,每首后二句,其人便可知矣。”县尹又道:“这卷糟腐的为人,与那个大相反,开口就讲道学,举止俱要安祥,更可笑者,即出恭之际,犹必整其衣冠,虽冒雨之时,未尝乱其脚步。至于世态人情,一毫不懂。所以同社人送了他们两个美号,一个叫做风流鬼,一个叫做糟腐鬼。”钟馗道:“祇罢了,孔子云: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中行原是难得的,古今以来能有几人。”
正说之间,外面传鼓,送进一纸状子来。你道这状子是谁的?原来是丢谎鬼与诓骗鬼自从分开银子,他也就做起生意来,买了两个小厮,一个叫做捕风,一个叫做捉影。又替他寻了两个伙计,一个是梁山泊上时迁的祖宗,生得毛手毛脚,惯会偷人,叫做偷尸鬼;一个是战国时祝驼的后代,生得伶牙俐齿,专一赖人,叫做急突鬼。这两个自从入了铺子,就打起顺起风旗来,偷尸的偷尸,急突的急突。一日,也是该有事,这偷尸鬼正将一锭银子往裤裆里塞,恰好教捕风观见,不好当面识破,祇得告与主人去了。丢谎鬼尚在疑信之际,过了几日来到铺中查验,果然没了许多东西,且有许多长支账目。丢谎鬼问急突鬼道:“东西没了大半,怎么还有许多长支账目?”急突鬼道:“长支是我使了,日后我慢慢还你。若是不还你时,教半天里马踏死。”说罢,摇着扇子,反愤愤不平去。丢谎鬼见这等光景,待要打他,又怕与诓骗鬼一般吃了亏,前车已覆,不敢再行,祇得忍气吞声。回来想道:“此事祇得到官。”于是寻了一个代书,罗了几壶好酒,又送了五钱银子,祇要写得厉害,耸动官府。那代书也不管他是虚是实,问了大概,写成状子,他就递进去。县尹同着钟馗看那状子时,上写着是:
告状人丢谎鬼,为明火劫财杀人无数事:因某一生谨慎,并不妄为。齿积三月有余,得银五千两,指望创业垂后,以为子孙万代之计。不料,命蹇时乖,忽有偷尸鬼与急突鬼,以狼虎之心,恃鲸吞之术,托名为伙计,实是盗贼,竟于某月某日,明火持刀,竟将家劫去。窃思财为养命之源,彼既劫去,我身必亡,数十性命一时俱毙。似此罪恶滔天,王法安在?伏乞仁明老爷,速剪元凶罪,以救良善。倘蒙俯追获准,终身顶感无既矣。为此哀鸣上告。
县尹道:“这状子有些不实,既是伙计,怎么又称盗贼,岂有伙计做明火之事乎?其中必有缘故。大人少坐,待下官问来。”钟馗道:“容俺在暖阁后听听何如?”县尹道:“如此最好。”于是打点升堂,唤进丢谎鬼来,问道:“你这状子可是实话么?”丢谎鬼道:“小人从不说谎。”县尹道:“你三月有余怎么就齿积五千两银子?”丢谎鬼道:“其间有个缘故,小人别无他能,惟凭谎嘴度日。有一个耍碗鬼与小人交好,小人费了许多唇舌,整说了三个月,方纔骗得他这五千两到手,岂不是齿积么?”县尹听了,已是大怒,又问道:“他两个怎么明火你来?”丢谎鬼道:“他们与小人算帐,算得黑了,点起灯来,岂不是明火?他将小人银子偷的偷、赖的赖,岂不是劫财?”县尹道:“你说杀人无数,这又有何指实?”丢谎鬼道:“他将小人的银子劫去,小人势必饿死,若小人有这银子,娶下几房妻妾,生下几个儿子,儿子娶下媳妇,又生下孩子,一辈传一辈,休说数十,就是数百也未见得?今日,将小人饿死,断了种子,是饿死小人一人,就如饿死无数性命的一般,岂不是杀人无数么?”县尹见他满口胡言,恰要打他,钟馗从暖阁后大怒而出,手起剑落,早已发付他阴司里丢谎去了。县尹见当面杀了,未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