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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晋萍接过关缇的话头:
“哪里,哪里,世庆,快谢过大掌柜,给他磕一个头。从今以后,你就在柜上学生意吧。”
这才是真正的一锤子定音。关缇没有说什么,当即吩咐大伙计孙来福,带刘世庆去后院安顿。罗晋萍这才满意的站起身,往后院走去。关缇知道这是要商议什么事的意思,忙叫二掌柜孔凡盯着店堂,这才跟在了罗晋萍身后。
香云飘渺纱
转过一幅巨大的玉石屏风,出了角门,就知道这一处总号有多么大。当初罗遵宪买下这块地皮时,花了大价钱,当时招来不少争议,可是当宅院初具规模的时候,才让人不得不惊叹罗遵宪的胸中丘壑。
整个建筑共有四进,东西各配小跨院,前面是店堂,二进是议事厅,三进是大机房,四进是仓库。小跨院是伙计们工匠们的宿舍。
连接一进,二进的是一个大天井,天井置放得有太湖石,金鱼缸,植种的有海棠,芍药,牡丹,文竹,雪松,两边的回廊里,挂有名士的字画,所有布置合在一起便是赏心悦目,让人不由得不对那座挂有“聆悟堂”的房屋产生好感。
可是罗晋萍的脚步并不在聆悟堂止步。而是径自沿着回廊出了角门,角门后是一个小庭院,疏疏落落的形致,不放过哪怕是一个犄角的修饰,看似不经意,却妙处无穷。庭院的月洞门紧闭着。一推开这个月洞门,就是一副机声轧轧的景象。而月洞门关着的时候,那机声却泼水不漏。同样是前店后坊,罗家的设计竟精巧于此。
因为是机工作坊,所以房屋的设置就不再是普通住家的格局,左右两厢都是宽敞明亮,采光充足的机房,每边一百张织机,日夜不停的开着。穿着相同号服却不同服色的织工们正在忙碌着。一般来说,穿着深蓝号衣的是品级最低的织工,而浅蓝号服的则是班头,至于紫色号衣的则是花本师傅了。若是细分下去,织工中又分牵牵经,织纬……中间那一间,便是染局。无论是先染后织,还是先织后染,都要经过染这一道工序,从前杭州下城一带机声轧轧,比户相闻,那些小机户没有自己的染坊,都要把自己织的绸拿到城外去染,过了关防又要多缴一笔税银,因此利薄事烦。而一般绸庄,多采取召集一些机户,领料督织的办法。起初罗氏刚创业的时候,也是采取这样的方法,虽然将生产与检验分离开来,但是还有不少的弊端。等到后来生意做大了,建起了自己的大机房,就容易控制自己的成本,规范成品的质量。至于机房又设有染坊,这又完全是官营织造的做法了,不过无人去点破这一点。除了这些,在罗氏的老家丝镇,罗家还有一家丝坊,每年蚕月,收购生丝,供给官府,上海丝行,以及自身。
罗晋萍脚步穿过机房,却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去了最后一进,最后一进是仓库。关缇的腰上就别着两把钥匙,这是他奋斗多年才得到的。
罗晋萍终于听在了一扇黑漆大门前。守门的库工忙行礼。
“关四叔,请您打开他。”
关缇的脸微微有些涨红,罗晋萍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仿佛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口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而按照规矩,除非有总资政罗遵宪的亲令,否则大少东家是无权命令关缇开门的,于是关缇问道:
“是老爷子的意思吗?”
罗晋萍“唔”了一声,这不置可否的回答让关缇十分不悦,难道要呀放下老脸去细细查究这开库门的意思到底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罗晋萍自己的意思吗?关缇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硬是把不悦吞进了肚里。
库房门打开了。
从打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幽幽的蚕茧伴着染料的气息扑鼻而来,库房很高,堆满了绸匹,有些绸匹为了抓色牢固,常常在此放上一年半载。
“掌灯。”屋子里黑黝黝的,因为都是贵重的丝料,库房里从来不设灯火。除非有人要进去。
罗晋萍一匹一匹的审视过去,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叫关缇心怀忐忑。
突然,他在一摞绸匹面前站定了,比起周围的绸匹来,它显然矮了不少。但是在灯光下,它的纹路十分的美丽,象烟水一样轻柔。
“四叔,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该是香云飘渺纱吧?”
“是的。正是,这花本还是我让贵师傅亲自打的呢。是今年的新品,还没上过柜。”
“四叔,你看这是什么?”罗晋萍从怀中摸出一方绸料来,只见他手上的那方绸料无论从花色,还是从质地上都与那绸匹一模一样。
“没错。这正是香云飘渺纱。”
“关四叔,您再看看那上面的机号。”
只见那方绸料的边角上,赫然印着“浣纱苏记”的款识。
“大少东,您的意思是……”
关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仅是香云飘渺纱吧,若是别的呢?我们这里还没上柜,外头倒先有了!关四叔,您彻查此事吧。以十天为限。现在老爷子还不知道,十天之后,各掌柜回总号述职,老爷子也会回来。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他知不知道了。”
那方绸料轻轻的飘过关缇的眼前,落在他的脚背上。关缇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罗晋萍的脚步声轻轻的远去,他很想追上去解释一下什么,可是脚软绵绵的象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连库工的声音也象是从远处传来:“大掌柜,灯快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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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玉女和小妹妹
下午时分,城隍山向着城隍牌楼的山道上,走着一对双胞兄妹。夕阳透着参天的大树的树缝里照了近来,将一阶一阶的台阶做成了洒金笺。
走在前面的是妹妹晋月,走在后面的是哥哥晋秀。哥哥的个子比妹妹高,穿着素素的袍子,外罩着湖绿色对襟坎肩,没有带帽子,一根肥油油的大辫子拖在脑后,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乌亮的大眼睛,挺秀的鼻梁,象个西域男子般的俊美;妹妹长得刚及哥哥的下巴,眉目与哥哥的酷似,皮肤白的象瓷器,窈窕的双鬟髻,耳朵上各垂着一粒名贵的珍珠。与哥哥相同颜色的衣服,只是因为清军入关时,允许在发式服饰“男降女不降”的缘故,妹妹的服饰仍是宽袍大袖,因为裙幅长,索性顽皮的提着裙子走,裙子下的是一双天足,一跳一跳,象一只顽皮的小兔子。除次之外,哥哥的颈上挂了两只书袋,胁下夹着两块石板,不用问,其中的一份正是妹妹的,两个人正从养静书院里辞了老师出来——放学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的一问一答:
“四哥,你今天可得意了。毛先生从来不轻易夸人,今天的‘文采清丽’,恐怕很快会传到姆妈耳朵里去的,是不是?”
“怎么,五妹,连你也觉得我今天做的文章好吗?”有那么一点得意,使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刚过变声期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嘶哑。
“不错,不错。”
调皮的小妹笑声象银铃。故意把手背在深厚,扮作夫子的模样。
“《论业精于勤,荒于嬉》:夫业者,世之大成也。君子之勤,手不释卷;农者之勤,稼穑耕犁;妇人之勤,不辍机杼;之所以文成千古,累谷遍野,锦绣流彩也。
若荒之,则,则,则……”
“则……”晋秀念起自己的文章,顾盼间很有一番年轻人的潇洒。
“对了,五妹,今天你那首诗也不错:日暮江山远,天静鸟雀还。谷幽禅钟鸣,露冷人心安。”
这两个少年人叽叽呱呱的说着,很快到了山下,穿过城隍牌楼,向太庙巷的家里走去。
太庙巷的。罗遵宪选中这里做家宅又有他的一番计较。所谓“财不露白”。人迹罕至的小巷,加上高大的粉墙黛瓦,,寻常人家一般宽阔的门。那么任由里面如何别有洞天都无所谓了。
罗晋秀,罗晋月还是一前一后的,罗晋月抢先叩响了门环。
一个门房来为他们开了门。
“老祝。”
一双金童玉女异口同声的。他们的进入,仿佛寂寥的门厅一下子灵动了起来。
“四少爷,五小姐。”老祝满脸堆笑的接过两个人的书包。罗晋月嚷嚷着肚子饿,径直去找奶娘要东西吃去了。罗晋秀走的慢,老祝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
细心的晋秀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老祝。”
“四少爷,太太吩咐,让你下了学马上去她那里。”
“她说过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