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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斗篷把你裹起来,迅速抬到我们的游牧地。我们将敲响铃鼓和铜锅,唱起歌曲,把你的灵智从梦幻之谷召唤回来。我向你保证,你的生命会回到你的躯壳之中,你会苏醒过来。到那时,你就可以跨上骏马,迅速离去,到别的地方开始你的新生活了……’”
法吉赫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而后又谛听起来。他似乎发觉茅屋薄壁外传来一阵的响声。有好大一会儿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后来,他又接着写下去:
“事情的经过果然如同满脸严肃的青年人所说的那样。在他的大胆帮助下,我竟然重获自由,虽然饱受折磨,身体孱弱,但毕竟活下来了。我在沙漠里的拜火教徒中待了几天,而后便来到了昔格纳黑⑧,在这里我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
2 夜半来客
法吉赫·哈吉·拉希姆再一次停下笔来,小心翼翼地把芦秆笔放进铜盘里,然后用手掌抹了抹花白胡子。从茅屋的薄壁外,透过均匀落下的水滴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一种的响声。
“在这寒冷的秋夜里,有谁会走动呢?只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才会在潮湿的夜雾中游荡……”
放在一摞旧书上的陶瓷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照着烟熏火燎、凹凸不平的墙壁,照着地上的旧地毯,照着一动不动、疲惫不堪的老人。窄小的窗户上挂着一块花布,此刻这窗帘晃动起来。
卧在门口的大白狗竖起耳朵,发出低沉的咆哮。一只肤色黝黑的手伸进窗户,撩起花布帘的下端。一双斜视着的黑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你是谁?”哈吉·拉希姆一边问,一边把手按在正要跃起的大白狗的头上,“卧着别动,阿克拜!”
“请让迷路的人暖暖身子吧!让我烤烤淋湿的衣裳吧!”陌生人用勉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看样子,他是害怕弄出响动……”法吉赫想,“这个人可以相信吗?”
“我看到你有书……你不是哈吉·拉希姆老师吗?”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
“那就赶快让我进去吧!马维兰纳赫尔的宰相马合木·牙老瓦赤向你致意……”
法吉赫拨开门闩,陌生人弯下腰走进门来。此人面色黑红,身材高大,穿一身蒙古式的服装。他直起腰,四下打量起来。哈吉·拉希姆一边按住低声咆哮的狗,一边观察着来人:来人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自信,一种威严。这位夜半来客解开腰带,脱下袍子,把袍子挂到木钉上。他费力地扒下精湿的黄皮靴,扔在一旁,然后坐到即将熄灭的灶火旁边的旧地毯上。接着,他又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不慌不忙地用放在地毯上的羊皮大衣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
“应当把灯熄掉!”这个蒙古人用手指捂住陶瓷油灯的灯捻。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挂窗帘的地方微微看得到发亮的窗户轮廓。
“为什么要这样?”法吉赫喃喃道。
“一群武装人员在追赶我。这些人杀了我父亲,”蒙古人低声回答说,“他们还想结果我。你的窗户,从远处望,太亮;因此,尽管是黑夜,我也能把你找到……把这只狗赶出去!”
“这只狗是我惟一的守护者……”
“把它赶出去! 它总在咆哮,会把整个昔格纳黑吵醒。”
“不要害怕守护者!”
“狗到外面,会绕着茅屋走来走去,遇到心怀叵测之徒靠近茅屋,它就会对我们发出警报。”
法吉赫不由自主地服从了这位威严来客的要求,打开房门,把毛茸茸的大狗推了出去。哈吉·拉希姆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乘机跑掉,一只强有力的手便把他拖了进来。客人自己动手把门拴住,拖着法吉赫走到地毯旁,和法吉赫一起跪到地毯上。他一边低声地讲述着,一边不时停下来,谛听着薄壁外狗什么时候会咆哮起来:
“不要拨开门闩。他们会偷偷地摸过来,埋伏在门外面。他们用卑鄙手段杀害了我父亲,打断了他的脊梁。我必须用大锅把他们活活煮熟。我向永恒的苍天发誓,这件事我一定要办到!……如果你想从这里逃跑,我也把你掐死!……”
来客侧卧在地毯上,一面喃喃不已,一面用他那发烫的手紧紧抓住法吉赫的手不放。他开始打摆子了。突然间,他一跃而起,谛听片刻,马上向墙根走去。
“他们来了!”他低声说道,“死神追上我了!你别出卖我!”
外面传来狂怒的狗吠声。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他们在争论着什么。接着,有谁重重地砸了一下屋墙。
“喂,房主!开门。”
哈吉·拉希姆回答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半夜惊扰地方长官的录事?”
“赶快开门,不然我们就把你这狗窝砸烂!我们正在追查逃犯。”
“我生病躺了两天,既没有人来给我生火,也没有人来给我烧水。还是请你们到芦苇塘而不是来我这个与世无争的抄书匠家里搜查罪犯吧。”
外边粗暴的争论声还在继续。有人敲门了。突然,一声仿佛受伤野兽发出的野性嚎叫盖过了嘈杂声。接着,传来了哀号声、呻吟声。外边的人纷纷离去,喊叫声停止了。哈吉·拉希姆想说话,却被客人捂住了嘴。
“你不知道这些人是何等狡猾,”客人耳语道,“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部分人离开这里是为了设下埋伏,另一部分人很可能还藏在门外。我们得等待,得作好搏斗准备。”
两个人走到窄小的窗户旁,凝神屏息,想从漆黑的夜色中看到点什么。而传进茅屋的只有不太清晰的的响动声,间或还有细雨敲打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3 人失去战马将一事无成
当旭日初升、阳光染红窗帘的时候,陌生人蹬上皮靴,拿过淋湿的袍子看了一眼,又扔到墙角。他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便从木钉上摘下那件褪了色的长袍,费了很大力气才穿到他那肩宽腰粗的身上。
“我没有马不好办!很难溜过去……也许,你的这件长袍能帮我的忙。我可以扮做乞丐……”
他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儿向外瞧了一眼,又立即退回来,贴墙站下。他悄悄地向法吉赫做了一个手势,让法吉赫去开门。
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哈吉·拉希姆拨开门闩,打开屋门。
在粉红色的朝霞下面,一个身穿长及脚跟的紫色衣衫、黝黑的脖子上挂着深蓝色项链的姑娘——不,还几乎是个小女孩儿呢——面带微笑,站在门口。她双手端着一个陶罐。陶罐上蒙着一片宽阔的绿叶。绿叶上放着三张刚烙好的黄澄澄的烙饼。
“阿斯—萨里亚姆—阿来库姆,哈吉·拉希姆!”姑娘说道。她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一说话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我尊敬的恩人纳扎尔—克亚里泽克派我给你送来刚挤出的牛奶和热腾腾的烙饼。他还让我问问你,需不需要别的东西。”
哈吉·拉希姆迎着姑娘走出屋门,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陶罐。落满雨水的木莓果树叶闪着亮光。老犬阿克拜蹲在小路上,用一双挂满血丝的眼斜视着。
潮湿的绿地上躺着一个人。他身上盖着一件阿拉伯人穿的灰色毛线袍子。不远处,一匹马系在套马索上。这匹备着鞍子的白马正在啃着绿草。它不慌不忙地抬起它那长着两只水汪汪黑眼睛的头,抖抖长鬃,赶走嗡嗡乱飞的马蝇。
法吉赫返回茅屋。夜半来客等在门内:“再见吧,我的老师哈吉·拉希姆!”
法吉赫拉住陌生人的衣袖:“带上这些饭路上吃!”
“你莫非到现在还没有认出我来吗?”来客边问边把热烙饼揣进怀里。“十年前你教我手握芦秆笔写过那些繁杂的阿拉伯文。许多字我已经忘了,只有四个字我忘不了:‘只罕盖尔’——世界征服者……你很快就会听到有关我的消息!我会来寻找你的……”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带着惊奇的神情把姑娘打量了一番: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
“我叫尤勒杜兹①。我是孤儿,是纳扎尔—克亚里泽克收养了我。”
“你的声音像木笛一样动听。你将会成为我人生途中的一颗幸福之星……”
他快步迈过门槛,一眼便看见了那匹白马。
“这真是老天赐给我的一匹马啊!它就像成吉思汗的征骑白色的色特尔马一样,是我的胜利之马。现在我又强大了。”
年轻的蒙古人以轻快而迅猛的步履溜过草地,直奔白马而去。他悄悄地从地上拔起铁桩子,盘起套马索,轻轻地跳上马鞍。烈马疾驰而去,消失在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