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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弄别人行,糊弄我可不行——必须把身边这个定时炸弹起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我笑道:“不过好象不太好玩,龚小可这个人,主任是肯定要给他安排个位置的,这哥们儿的门子好歹也是个大队长呢。”
“那是主任的事了,从我这里他混不舒坦,我挤兑他也把他挤兑死。”
“也不好办,你这样做,最后没挤兑跑炸弹,倒把主任给挤兑翻脸了咋办?”
老三轻蔑地一笑:“生产上的事儿,主任也就浮皮蹭痒地知道个表面文章,这骨子里的窍门儿他不懂。在这里,跟在外面单位一样,你要想呆得稳定,就得想法成为一方面的尖子,把住一两招绝活儿,新词那叫技术垄断啊,得叫头头们觉得你是不可替代的,那怕那些鸡巴绝活根本就是泡泡也没关系,要的是那个效应。不仅我这样玩,你以为宫景那糜烂玩意整天在库房干什么?琢磨他那本混天帐啊,他那帐,连主任都得蒙,一条条细着哪,谁接了谁倒霉,也是他妈一绝活儿。这绝活啊,你不彻底离开那里都不能外传,那就是饭碗,就是你的价值,哼,就是他妈走了,看那帮人不够意思,也他妈不传,让他们慢慢怀念你去吧,嘿嘿,你三哥是不是太毒了?没办法,这叫生存,挣扎着生存。我要是有你那样的门子给抬气,我至于这么算计吗?象你这样干活我都觉得冤枉,弄个小组长一当,等着混票儿减刑了,咱家里花钱图的什么?不就是买一舒服,买一快乐改造么?”
我笑道:“不是你毒,形势所迫啊,假如当初老朴把我安排龚小可这位置上,你是不是也这么黑我呀?说实话?”
老三笑起来:“没有假如,也没有实话,呵呵呵,这里面就是遇事儿说事儿,不用假如,也没有假如的空间。”
其实龚小可也不傻,精灵的很呢,只是没有老三那样老道,也没有老三那样的危机感,所以很轻易地就被老三给上了一道,不过可能也明白自己让人给喂错药儿了,悔之晚矣。
抓了个空儿,龚小可跟我套话:“老师,这三哥也忒狠点了,他挤兑我干吗?大家都混票儿嘛,我又不想抢他的位置,就是在他身边浮搁着,他干他的,我忙我的,至于拿我当眼中钉?”
“人皆为己嘛,他担心你干不好,影响他的成绩呗,你是稳当拿票儿了,他心里没根啊,出点屁就麻爪。”我好歹对付他,还得装出挺知心的样子。
“嘁,我就给他打打下手,验网子的事儿全他办理,他还担心什么?这话我不好直接跟他说,你当闲聊天,把话传给老三行不?”
我说举手之牢。心想龚小可啊龚小可,你真不会换个角度想想老三怎么看你扎眼么?
龚小可的话我当然没必要传个老三,他们两个还是各怀心事地搅在一个小小检验台前,龚小可还真是说到做到,检验的事让老三一手把持,自己只帮他监督改活儿和码垛。老三时不时就吓唬他两句,说他这里不行,那里不对的,暗示得流水线上的劳动犯也不给龚小可好脸色,龚小可嗓子眼里每天堵着一疙瘩东西,上也不是,下也不得。
老三的心思,熟悉改造生活的杂役和老犯儿们都能看出来。林子他们也不说话,只是旁观,看热闹。
老三找了林子一次,肯谈了好久,回来对我说,是想让林子跟主任吹吹风,赶紧把龚小可扒拉开。林子表示,当初把老三拉上来,已经费了不小力,现在他快走了,也不愿意多掺乎上面的事儿,怕二龙心里不爽,虽然二龙现在整天除了睡觉就是琢磨吃,其实对监区里的事还是暗暗在意的。
“我现在越给你们使劲儿,等我一走,在二龙手里你们越不好混。看胖子了么,我都不明着拉他,将来你们几个还得多亲近,跟二龙那里,也活份点儿,别顶这牛儿。”林子开导老三。
老三回来跟我说:“林子也是难,恨不得早点走。”
※※※
林子走前,还得跟主任一块忙活完一件大事儿,就是每年一届的春季运动会,简称“犯运会”,今年是第19届。监狱领导对此一直很重视,因为这是体现犯人丰富多彩的改造生活的一个亮点。
和参见春节文艺演出一样,参加犯运会并获得名次的犯人是可以加分的,所以报名的事并不困难,林子腻得难受,自己也报了项铅球。
主任进来喊大家出去,说要练队形,运动会有队列比赛的项目,大队要求网子中队参加。
“队部那帮蛋子,办公楼里一坐,整天就琢磨犯人玩,一个个累得贼死,练鸡巴毛队啊。”二龙嚷嚷道。
朴主任正色批评他:“别从你大杂役开头就不起好作用啊,人家林子多天也没唱过反调。”
林子在旁笑道:“人家龙哥是反政府武装。”
朴主任骂道:“我就是太惯着你们,什么都胡吣——快,都出去站队,顺便宣布点事。”
站好队,朴主任先简单讲了几句,说林光耀近期开完减刑大会,再有两个月就开放了,在他协助政府工作期间,表现一向良好,受到全队管教的一致好评,最后两个月就让他歇了,但是没有特殊情况还是要到工区来,继续协助下一任大杂役——杭天龙同学搞好过渡管理的工作。
林子表象得很活跃,说感谢政府照顾啊,二龙骂道:“你腾轻了,给我加载哦。”
几天后的运动会开得很成功,,林子的铅球扔了个第一,得了两听沙丁鱼罐头。运动会一结束,林子就感慨地宣布: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剩下两个月,要加紧锻炼。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出去还得靠大坯子大块儿打天下哪!”
没几天,一大的熟人就给林子铸了两套哑铃过来,号里藏一套,工区放一套,林子开始锻炼身体,除此一项,林子回了监教楼也经常不在号筒里呆着,一眨眼工夫就溜别的队里去了,不外乎找老友们聊天喝酒一类,一副宽起心来、整装待发的样子,基本不问“政事”了。
二龙却没有登堂入室的猖狂,还是老样子,对身边的一切爱搭不理的,小道消息说,二龙又进了台微型VCD机,回了号儿,就扎在屋里,一副大隐于市的超然。
只是欢了小杰,整天在工区里咋呼得起劲,似乎一切呼风唤雨的把戏,都要由他操练了。就是这些犯人,都不把他当棵菜,任他脖子上青筋暴露,也不如林子以前咳嗽一声来得疗效显著。
第四章波澜
第一节恨铁不成钢
五一前,林子他们这批报减刑的去考“58条”,林子第一批就被淘汰下来,朴主任在第一时间跑到工区,当着大伙的面跟林子急了:“现在监狱局有规定,监规考试不合格的一律不给减刑,一律你懂吗?谁的门子也不行!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在阴沟里弄翻船?”
林子也有些丧气,说认倒霉吧,总得有先驱者吧?
朴主任气呼呼地把一本新监规扔到检验台上:“回去赶紧背,8号还有一次补考机会,再过不去,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
林子脸上有了笑容,抓起监规冲我们喊:“平时别净他妈玩,提前背着点儿!监狱长亲自监考,倍儿他妈黑呀!”
大伙一笑,林子已经拿了监规扎库房闭关去了,吃饭都是霍来清送进去。
五·一那天,监狱放了假,我们因为赶一批任务,一天也没歇成,大家能怨气冲天?小杰一边背着手溜达,一边不屑地解释说:“那是劳动节,是工人阶级的节日,你们跟着起什么哄?五一给你们放了,你们还惦记六一哪!”
“骡子鸡巴,还愣简称骡鸡(逻辑)!操!”何永头也不抬地骂道。
在一片哄笑声里,小杰咆哮道:“就不让你们歇!快干,都给我飞起来!老三,验活严点儿!”
霍来清一边拿梭子噌噌地缝合,一边自给自足地在那里唱:“太阳太阳是一把金梭,月亮月亮……”
“行行行啦,有本事你哪天不往回剩活儿我看看?就他妈闲篇多!”小杰厌烦地说。
“操,一破鸡巴劳改队,哪找那么多正经的?”霍来清不满地抵抗。
小杰站住,紧盯着霍来清道:“烂货我警告你,以后跟我说话嘴里干净点儿,别老操操的往外带口头语。”
“操,口头语咋的啦?林哥都不管我……”后面那半句没说,化做不屑的一个眼神儿。
“操你烂屁眼的,小小孩崽子就知道拿人压人啦!势利!势利!林哥一走,我看你还炸毛儿不?”小杰气愤地叫着,他当然知道今天林子歇号背监规呢。
没想到一句话惹恼了旁边的一个闲散人员,胖子正在烧花线的案子旁拿门三太找乐,听小杰大放厥词,不禁怒火中烧,腾地站了起来,指名道姓地喊:“小杰你他妈放什么臭屁哪?”
小杰也是一惊,回头道:“胖子没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