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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间流逝,她有限的精力在一点一点耗失,眼皮不住打架,渐渐支持不住了。天快亮时,柳清慧终于放下树枝,倒在篝火旁。
躺地上一动不动的鬼子慢慢睁开紧闭的眼,在残存的篝火映照下,露出两点黯淡而昏浊的光。
鬼子活了,经长时间的深度昏迷,鬼子还是活了。这说明,他是一个典型的具有所谓武士道精神的鬼子,他不仅凶残恶毒,生命力也蛮顽固!
鬼子活过来后,不久就能坐起来。鬼子发现面前除了昏睡中的那个漂亮女人之外,再无他人。鬼子放心了,爬到瓜地里找东西吃。
天已大亮,东方云朵里孕出一片朝霞,色彩斑斓的朝霞就那样不声不响,那样轰轰烈烈燃烧着,把无边无际的水域连同那些绿色小岛染成层次分明的大红大紫。那朝霞越烧越红,红到血一样时,太阳就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照耀着波光鳞鳞的水域,照耀着这个孤零零的小岛,照耀着熟睡中的柳清慧那洁白的躯体!
要是往日,这是一个多美的早晨!而今儿,太阳虽然还是那张脸,却似乎缺了烈性,少了妩媚,没了生气。冇得意义,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鬼子坐地上吃东西。鬼子吃东西时,双眼盯着柳清慧。他并不急于近她,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手掌心啰!
柳清慧正做梦,梦见那个已经死了的鬼子又活过来了,活过来的鬼子变成一个恶魔朝她扑来,把她压下。她惊恐大叫,不要!边强,我是你的!你快来拿去——啊!就醒了。
一阵嗡嗡声。飞机!她依然躺地,眼向蓝天。有架飞机在黄水上空盘旋,是我方飞机,大概是侦察黄河决口的情况吧!她立马坐起,大声叫喊,向飞机招手。飞机盘旋了一会儿,从她头顶上空飞过去,眨眼功夫就看不见了。
那是陈怀龙的飞机吗?
柳清慧救下的飞行员陈怀龙被转送到汉口医院治疗,正好由柳清慧的大妹柳清芳看护。柳清芳对他有些意思,又怕人家瞧不起她,就把心头秘密悄悄告诉妹妹清秀。妹妹开玩笑说,二姐,如果他真的蛮帅,就把他介绍我吧,我正想找个空军英雄做老公哩。二姐说,你在读书,哪能谈恋爱哩?妹妹央求道,带我去看看他总可以吧!二姐就带妹妹去看望陈怀龙。
阿秀说不上漂亮,但发育得好,一对高耸的乳房是她骄傲的资本,一双*的眼睛总是那样锋芒毕露无所顾忌。一见陈怀龙,阿秀就被他那具有魔力一般的帅气震住,立马作出选择,嫁给他,他是我的!任旁人如何笑话,任二姐如何嫉妒,就那么火辣辣盯着他看,就那么叽叽喳喳在他面前撒欢,就那么一团火在他面前烧。她也不管他是否爱她,直截了当说,陈怀龙,我好爱你!一个空军英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阿秀俘虏了。
背后有脚步声。她警觉转身,碰到一张凶相毕露的脸。鬼子竟然活过来了!
她冇料到鬼子能活过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凶恶残忍禽兽不如的鬼子本性犹在!这回恐怕在劫难逃了!她全身汗毛根根儿竖起!她十二分地后悔不该救这个鬼子!她心骂自己太仁慈,明明晓得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毫无人性的恶魔,为么事还要救他哩?她握紧拳,她咬紧牙,她横了心:大不了一死!
鬼子步步逼来,柳清慧点点后退。退到水边,再也无处可退。情急之下,柳清慧愤怒地骂起来,你这个魔鬼!你的良心哪里去了?被狗吃了吗?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鬼子听不懂柳清慧的话,从柳清慧那愤怒的表情上,他晓得柳清慧骂他。面对骂声,鬼子大笑。边笑,边*服。再不跑就迟了。柳清慧转身就向洪水中跳去。鬼子一个狼扑,扑住了她。鬼子抱住柳清慧,张开臭哄哄的大嘴巴想啃她。柳清慧挣出一只手,狠掴鬼子一个耳光。鬼子大怒,一摔,把柳清慧摔出丈多远。
柳清慧倒地时,后脑碰着一块石头,痛得她眼冒金星,再也冇得力量反抗。
鬼子再次扑过来。柳清慧望着鬼子的狰狞面目,心里是无边的恐惧,无助的绝望。再也冇得她的选择了!她无力地喊了声,魔鬼!那脑壳,就那么一片空白,一阵昏眩。她就那么闭住眼睛。只有她的十个手指头本能地抓着身边泥土。那是挣扎,一种不甘心的挣扎!
近在咫尺的黄水喧嚣正盛,漫卷而来的浪头凶猛地冲击黄土堆那脆弱之岸,浪沫甩在她躯体上,模糊了她视觉,朦胧了她思维,静止了她情感,凝固了她意志。只有那紧捏泥土的手指头说明,她的感觉还在!
就在她万念俱灰几于绝望感觉就要死去时,一声枪响。鬼子身躯猛一抖,摇摇晃晃,重重倒在水边。
柳清慧大吃一惊,四面环水,哪来的枪手哩?她用力抬起头,看到一条木排从上游急速驶来,木排上站着七、八个军人,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军官。
是他,边强!柳清慧狂喜,挣扎着坐起来。
不等木排停稳,边强就跨步上岸。柳清慧喊声,边旅长!就晕去了。
柳小姐,柳小姐……边强慌忙给她捶后背,掐人中,好一阵忙乱,才把她盘活。柳清慧有气无力问,边旅长,这……不是做梦吧?边强说,不是做梦!你看,弟兄们正在寻找躲在各个地方的鬼子残兵哩。
柳清慧在边强的搀扶下站起,向水面上瞭望,看到有数不清的木排随着洪水漂流。木排上都是中国军人,他们向暴露在水面上的树冠和黄土堆靠拢,不时传来射杀敌人的枪声。
柳清慧心里踏实了。边强见她身着暴露,就脱下自己的衣裤,给她穿上,自己只穿着衬衣和短裤。她摸摸肥大的军衣,望望边强,想说么事,欲言又止。边强仰面朝天躺地上,说,柳小姐,总算找到你了,我现在可以松一口了!
一阵凉风吹来。记忆在凉风中苏醒,情感在苏醒中复活。柳清慧又望望边强,心里感慨万千。这个蛮横而狡黠的男人,他欺骗了她,又救了她。她真的不知道,现在究竟应该恨他,还是感激他!
边强坐起来,说,叫你跟我一起撤退,你却要逃跑。你么逃得出我边强的巴掌心哩?现在你总服了我吧?语气蛮得意,蛮开心。
柳清慧立时板了脸:边旅长,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跟我一起来通知老百姓撤退的姐妹们都下落不明,请你赶快下令,帮我找到她们!
边强哈哈一笑:柳小姐,你不用着急。你那些姐妹早在两天前就被吴连长全部抓住了。
柳清慧深感意外,急问边强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边强说,他已经派人把她们送到豫东南去了。
柳清慧暗松一口气,但想到跟她来蜂堆集的姐妹们都被洪水卷走,女子行动队依然落在边强手里,她心又沉重着,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想大哭一场,释放尽满肚子痛苦和郁闷,但,当着边强的面,她不能哭,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就那么咬着牙,就那么盯着眼,不让泪水落下来。
边强揣摩她心理,想,现在你总会乖乖儿跟老子走吧!想到柳清慧从此会乖乖儿跟他走,他就觉得面前这个大美女非他莫属了,就是他的人了,就是旅长夫人了。他美美地想,古人说得对,好事多磨,再磨她妈一阵子,就可到手!
他注意到柳清慧不肯落下的泪花,他希望看到她哭,哭得越厉害越好。只要她一哭出来,就说明她意志开始崩溃,情感天平开始向他倾斜,他就有希望了。他就激动地等待着这个具有决定性的伟大时刻,只要她当他面哭出来,他就会毫不犹豫抱紧她,然后给她以抚慰的吻疯狂的吻。
柳清慧硬是冇让泪水掉下来,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说,谢谢,谢谢边旅长救了我!
边强的喉结连续作了几次苦涩运动,一时无语。他不想就这样放弃这个和她拉近距离的大好时机,眼睛眨几眨,狡黠一笑:柳小姐,我们还是有缘的哟。柳清慧说,我也是一个战士,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叫我柳小姐。边强故意问,既不能叫阿慧,又不能叫柳小姐,那叫你么事哩?柳清慧说,随便,只要不叫柳小姐就行!边强忙说,那我叫你阿慧好吗?阿慧!柳清慧冇答,问他,你们现在准备去哪?
边强说,他已经接到命令,完成追歼残敌的任务后,部队要撤到鄂东山区去休整,然后去哪就不晓得。
远处水域不时响起零星枪声,一个木排驶近黄土堆,副官张成跳下来,向边强报告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