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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想想看,你的三千块钱是怎么被余百眼儿扣下来的?”
老百岁眨眨眼睛,明白了:“你说的是余百眼儿的妹妹余百牙要来住?她不是不来了吗?……呸,老子还不给她砌了!”说完就把瓦刀扔了。
我拾了起来,双手交给他,笑道:“老兄此言差矣!她是你的克星,何尝不是我的克星?你不砌,她就不是克星啦?我的文化不高,但我的初中老师曾讲过这样的话,是古人说的,原话不记得了,意思我明白,简单的说就是,‘福就是祸,祸就是福;福与祸相生相克’。她来了是祸,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变成福。”
老百岁问:“怎么个变法?”
我摇摇头,说:“没有现成的答案,走一走瞧一步吧。再说了,天机不会泄漏,事在人为嘛。”
房子搭成了,安了门窗,刷了里墙,挨着窗下又用木板做了张大床。刚收拾干净,余百牙就来了。在工地里,我们都目睹了她的新风采:烫一头红黄不分的头发,长长地掉在背后;穿一身超短连衣裙,四肢长长地露在外面;穿一双高跟白色凉鞋,十个脚趾甲红红地伸在前面。提着行李包,脸上笑容灿烂,一路走过,不时地向民工们打量,像是打招呼,又像是炫耀,也有点像献媚,惹得全体民工分头向她行注目礼,目送她渐渐从视线里消失。
我又好笑又隐隐有点儿紧张,知道考验我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下班后,刚洗了手脸,做饭的就来下通知:“王老歪,有人找你。”
我明知故问:“是谁?”
做饭的做了鬼脸,回答:“在老板住室,一去就知道了。”
我知道是余百牙,已知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大胆去算了。到了新盖的住室,正歪着脑袋往里瞧,背后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打个跟跄就跌了进去。我假装生气,大骂道:“哪个婊子王八蛋,这样算计我?”然后慢慢回过头来,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惊叫道:“是、是、是、是、是……你?妈呀!”
余百牙板着面孔,瞪着眼睛,嘴巴咬着,仇恨了半天,“咚”地一声把门关上,然后破口大骂:“王老歪,你混蛋、孬种、熊货、赖猪、狗孙、松包、软泥、稀屎、土胎、草坯、缩头乌龟、王八蛋……”
我笑嘻嘻地,装着老实巴交的样子,说:“妈呀,我的诨号还真不少,全是你起的……”
“王老歪,那天说好了的,让你等着我一起走,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怎么这样无情寡义?你为什么要戏弄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仰着头,“幡然领悟”地说:“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吧?那天没来得及给你打招呼,就私自走了,是有点对不起人。”
“王老歪,”余百眼儿抽泣了一声,泪流满面,“你也是一个大男人,可你懂得一个初恋女孩的心思吗?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许多男人追求我,我都没有答应,我偏偏爱上了你。你珍惜了吗?你感动了吗?你有一点反响了吗?你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你知道我多么伤心吗?那天早上,我提着行李到你的住室,却发现你已经走了。我恨呀、哭呀、骂呀,真想把你抓住,痛咬一顿,咬得你面目全非。可我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我奋力追到大路上,一边追一边喊你的名字,嗓子都喊哑了,差点被巡逻的警察当精神病人抓起来。王老歪,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是吗?见不到你,我死的心都有啊,你知道吗!”
“妈呀,太感动了,幸亏你还没有死,不然我的罪可就大了。”我有点“愧疚”地说。
“王老歪,我知道你小看我,说我不该讹人家的钱。可我后来反省了,后悔了,我不想再干这种事了。可你给我机会了吗?给我改正的机会了吗?”
我说:“好、好。你终于知错就改了,改了就好。”
“王老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我不图你的钱,也不图你的势;甚至,我还愿意为你付出我不该付出的东西,可你为什么对我的真情实意毫不动心?你说实话好吗?”
“我说实话、说实话。可是,该怎么说起呢?真不好开口呢。”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长得漂亮吗?”余百牙问。
“怎么说呢?虽然没有影视名星漂亮,却也有几分姿色。”我笑道。
“你认为我爱你吗?”
“爱,你肯定是爱我,不然你不会那样。”
“那你爱我吗?”
“这个——,”我吞吞吐吐起来。我知道我不能说“不”,否则,一旦她失望了,还不知道会拿什么“报答”我呢,到时,我就是想利用她,她也不会按我的节拍跳舞;最好的办法是实行“模糊战略”,产生“模糊效应”。“百牙妹,你太着急了。哪有你这样疾风暴雨式地追求爱情的呢?你太开门见山了,反而让人招架不住,让人不知所措,让人不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明白了。”余百牙点点头,“好了,你走吧,去吃饭吧。”
“哎。”我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担心时间一长会露出我的本来面目。可是刚出门槛,余百牙又喊了一句:“王老歪,我还没有放弃你!”
我擦了擦汗,快速地离去。我知道,如果她还对我抱着希望,那就好办了。这才是我要的结果!想起自己的一副“奸臣”心态,我又不觉好笑起来。
20
从第二天起,余百眼儿就再也没有“盯”我们了。他把当天的活路和工作量交代完毕,就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我知道,他又去了娱乐场所。但没有一个人敢于松懈,因为从一角落里又藏着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一点也不比余百眼儿逊色;它所起到的作用,也同前任完全一样。
余百牙进工地,穿的是连衣裙,薄得透明,所以不怕热。尽管工地有规定,进入工地必须穿工作服、戴安全帽,但她是女孩,又不参加劳动,所以只戴一顶安全帽,其他装束没人强求。不过,她进工地也并不多,一天冷不丁来抽查几次,从那些不使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钻进来。如果发现有民工偷懒,余百牙捉住后也像余百眼儿那样指着人家的脊梁骂,还往人家屁股上吐唾沫,记工时再添上一笔,一天的血汗钱可能就会扣下一半。人们戏称她是“二老板”,背后骂她是“余扒皮”。
工地上工种多,各类班组多,大小老板也就不少。班组不同,时间管理上也各不相同。各班组只有上班时间是一致的,但不固定,根据天色而定,不管是什么季节,天一麻亮就统一吹哨子,一个小时后正式上班。而下班时间则不固定,各班组根据自己的情况而定,最晚至天色暗淡、看不见东西为止。我们的余老板,包括这个“二老板”,没有一次是提前下班的,总有干不完的活儿,除非中途下大雨,才允许提前下班,但是要扣工钱的。
现在,一年中最酷热的季节已经过去,时序大概是初秋吧,因为整日整夜酷热难熬的日子已经结束。虽然整个白天依旧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毒辣辣的阳光晒在民工们身上,让汗水在脸上洗了一遍又一遍,以至衣服上沾满了汗碱;但是,从傍晚开始,天气却渐渐地凉爽起来,甚至从下半夜起还要用单子盖住肚皮,不然就得着凉。不过,大家对酷热的感觉早已麻木,不再对它过敏了;倒是晚上的凉爽使人产生几分舒坦。
然而,工作强度和量度却丝毫没有减轻。工作时,大家就像一台机器,一旦发动了,就按着指定的程序运作。对于钢筋工而言,整日就是低着头,把已经安排好的钢筋一一扎好。虽然人人都想喘口气,却没有人敢带这个头。偶尔,他们看见我直起腰、喘口气,便也跟着直起腰、喘口气。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不是带头者,处罚就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工地上也没有人敢大声说笑,因为一旦听到笑声,余百牙也会钻出来,像她的哥哥一样,大声吆喝起来。
“你们再偷懒,老娘可就不客气了!”起初,这是余百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二老板,我有个问题请教你好吗?”我笑嘻嘻地问道。余百牙对其他民工从来都是不理不睬,别人也不敢同她说话;只有我爱和她开点儿玩笑。
“王老歪,你有什么问题?”余百牙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你总共养了几个闺女?”
“放屁!”余百牙勃然大怒,“老娘还没有嫁人,从哪里养闺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