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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别无选择。
仅此一行字。至于李天如提出的辞职,将军根本不予回答,像是没有辞职那回事似的因为那太确定无疑了,不回答的意思就是:你休想!
作为对李天如的理解,将军随后答应了李天如两件事:
因为不得不开放,我们当谋求一次最壮观的开放;
因为巨炮无价,我们对所有观赏它的游人,不收取一分钱。
李天如精心设置了巨炮出世的场面,让它和太阳一同升起。他还草拟了给自己的命令,上报警备区司令部,再由司令部发回来。居然一字不易。这在军事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事了,由自己拟好命令发给上级,再由上级下达给自己执行。这等于说,你自己在指挥自己。将军将一个空前的荣誉给予李天如。其方式,与李天如的巨炮出世,可谓各尽奇妙。
3
李天如没有看表,海面上的太阳提醒他,应该晚点名了。看太阳比看手表要动人的多,当夕阳触到那块弧礁时,他心里会当的响一下。
李天如朝集合地走去,同时注视着区域内的士兵们身影,看他们是不是已做好集结准备。两个军士驾着一辆吉普车驶上山来,车上载着铁丝网、告示牌、木障等物。李天如挥了一下手。军士将车停下。李天如走近细看,那些东西还沾着新鲜土沫,看得出刚刚从土中拔出,而上面镌刻的文字,都已经非常故旧了。李天如盯着它们,仿佛在不经意的问:“那女人是谁?”
一个少妇正沿着环山通路走来,衣饰素雅但也很名贵,走路的样子怪好看。李天如在她刚从拐角处出现时,就已经注意到她,心内很诧异。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不该有女人出现,尤其不该有这种女人出现。
军士报告说:“上尉,我们在撤出警戒物时,她一直在边上看。我们撤一道,她就迈过一道。而我们没有撤收的地方,她也不迈过去。她好像知道我们正在解禁,就那么跟来了,她没有违法。”
“有没有说过什么?”
“除了笑一笑,她什么话也没说。”军士怪遗憾的样子。
“把这些东西送到军备库封存,去吧。”
李天如站在那儿看少妇缓缓走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权阻止任何人入内了。但是,他想看看,这第一个入内的人是如何进入他的防区的。少妇在水泥路顶头站下了,她的面前已无任何阻碍,只是她的上方还亮着一块红色警戒灯。少妇站在灯下朝李天如微笑,伸出纤纤小手,指指头上的灯:“可以吗?”
李天如示意哨兵关掉灯。少妇慢慢走进这数世纪以来、严禁平民进入的古炮台,然后定定地望着天边。李天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禁心动。她在望夕阳。他原以为,她进来后会急匆匆地到处看火炮,没有想到她那么从容地进禁区之后(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竟入神的看那轮即将入海的夕阳。她好像有一种天性,直觉到这才是凤尾山炮台最美的东西。
李天如对她说:“你是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
她点点头说:“啊,谢谢你。我喜欢做第一个。而且……”她停顿了一下,转脸正视着李天如,“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天如朝远处看,四处并没任何人。那么,她说的“我们”还指谁呢?
李天如沉默的转身离去,感觉到她的目光贴在自己背后。当然,那也可能是夕阳的光芒所致。他走出好远了,刹然想起她非常美丽。她不是本地人,那种美貌的韵致颇有异境,本地不出产这种特征的美。他突然站下,转过头看她――说是在的,他以为她仍在暗中盯着他,他想迅速和她目光相碰,可以借机和她交流一下情意。但是,她专心地望着夕阳,面颊上流淌晶莹的泪光。李天如一怔,喃喃低语:“她还是个孩子嘛,这么容易感动。”
4
李天如走到凤尾山主炮场,岸炮连全体官兵已经整齐地列成一个方阵。纵横相齐,宛如铁铸。每人钢盔上的统一位置,都闪耀着一个滴溜溜的夕阳。每人的脚尖,都踩在同一条无形的线上。只要任何一人的上半身歪斜了,脚尖就会错落不平。所以在一个方阵里,任何人都会被这一气势死死绑住,从而情不自禁,站得跟枪通条一样直。
如今,除了军队,世上任何职业的人们都不会以方阵的形式聚集起来了。就连军人们自己,也常常误以为方阵是一种阅兵队列,是站给人瞧的。但方阵却是一种最古老的战斗队形,是战场上短兵相接、贴身肉搏的序列。李天如曾看过一幅纪元前两千九百年的石碑拓片:一群斗士正在格杀,纵横各为九人,每个斗士都手持短剑与盾牌,那短剑几乎抵在自己战友的后背上,人人都被迫拼死前扑,其斗志已达到疯狂之势。而他们的对手,也站成了相同阵形。当时,李天如已经身临其境,每一条神经都感到方阵的扑跃。只有在那样一个阵形里,全部生命都收缩到千钧一发,因而益发勇猛!每个人的处境又都那么简单明了――身前是敌身后是友。李天如还看出纪念碑暗藏的意义:这种阵形竟是一种死地……每个斗士都因有战友的剑尖在身后抵着,因此无法后退,只有争先死战。甚至是被迫死战……它真是精妙的绝境!
因此,李天如每次面临自己跑联组成的方阵,都能透过它,看到数千年前斗士们的身影。斗士本就是死士,方阵本就是绝境。他们从数千年前厮杀过来,如今凝缩在这里。变成一种象征意义凝缩在这里。
军士长向他报告:全连集结完毕。然后退回发令员位置。李天如朝队列瞥一眼,没有看出丝毫沮丧气息,反倒看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兴奋。他明白了,这是他们预感到每天将是一个全新的日子他们正在为每天有许许多多人从世界各地涌来看他们,而提前高兴起来了。他们已经从空气中嗅到,那惊惊乍乍的少男少女们的气味了。李天如无法让他们理解:明天,是我们大家的末日。
最大的灾难,是伪装成幸福的灾难。
李天如跑至与队列成等腰三角形的指挥位置,低吼一声:“晚点!”全体官兵唰地立正。“稍息。”李天如打开花名册,但是并不看它,凭借记忆,他就可以按照各炮顺序呼点出全体炮手炮长们的姓名。不但不错一人,而且连所有人员之间的顺序也不会搞错。
“李天如!”他喊出第一人的姓名,接着自己立正,高声回答:“到!”
“宁小林。”
“王国强。”
“张正方。”……
队列中依次响起回答,立正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李天如喊出一个名字:“亚鲁玛那!”方阵抽搐似的,全体官兵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吼:“到!”
“稍息。”全体人员稍息了。李天如讲诉每天的任务及其注意事项,一边讲一边看官兵们的眼睛。他发现他们的眼睛越来越亮,虽然对着自己,实际上又不是看自己,而是痴痴地看自己身后的某样东西。李天如不用回头,便已猜到他们在看什么。“那女人。”他恨恨地想,“跑到场地边上来了,夺走了他们的注意力。”他有点悲伤,因为她比他有力量。他控制他们的身体,但他们的心神已朝她飞去。
“解散。”李天如下令。队列不动,他们竟没有听到,在往常,这可是最叫人喜欢的口令了。他再吼“解散!”队列才轰然炸开。他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每一个人都被他目光驱赶开了,他才回头注视那女人。
“李天如……”她轻轻重复他的名字,微笑着走近他,“我叫白霖。”
“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突然间整个山头空无一人,我有点儿害怕。听到这儿传出回响声,我就过来了。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集合点名吗?真没想到点名也有这么好看,我都看呆了……”
李天如很是惬意。晚点只不过是军营中一桩小动作,就让这位女士着迷。他面无表情,说:“建议你马上离开这里,就要天黑了。”
白霖道:“真抱歉,我迷路了。”
“我送你出营区,请跟我来。”李天如率先走在前面。白霖跟在他后头。脚下的软靴发出轻巧足音,煞是好听。拐过一个弯,大海豁然扑面。“啊……”白霖似掉下悬崖般地惊叫一声。李天如猛地回身,看见白霖怔怔地望海景。夕阳已经半边入海,呈现出一天中最后的辉煌。夕阳在此时大得惊人,细看还一跳一跳的,由于水汽作用,光辉万分生动,几乎可以用手拽住它的光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