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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最后一支烟，我下决心打通了伍岳的电话，告诉他我在楼下。
伍岳捧着合同，手微微有些抖。我知道他并不是被那个巨额的数字所震撼，他是被祖贺贤的诚意所感动，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做激烈的思想挣扎。
我告诉他，祖贺贤说了，条件不够的话还可以开。他抬眼看我，略有些苍凉地笑了一下：“萧总，你知道，我肯定不会斤斤计较价钱。”我开玩笑说，难道你想让祖董三顾茅庐，请你出山？他叹了口气：“不必了，此时此景，祖贺贤会亲身前往，此番诚意，伍某已经感铭肺腑了。”
他仰起头，闭上眼，片刻后，下定决心似地睁开眼，伸出手来：“笔！我签！”
我顿感轻松却又有种莫名的失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签字笔，伍岳接过来看了看，笑道：“好笔啊，万宝龙。”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留个纪念。今年八十亿的合同就用它签了，我也倍感荣幸。”
“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出乎我的意料，伍岳居然毫不推辞地笑纳了我的礼物。他拔开笔帽，略一凝神，“唰唰唰”签了下去。
春寒料峭的广州午夜，一份即将震动业界，并将搅动未来快消行业格局的合同，就这么静悄悄地，在我的丰田佳美里，签署完毕。
本来石破天惊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想来世事往往如此。我一边跟伍岳握手致意，一边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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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伍岳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到职，他略略思忖了一下，回答道：“我这边要花点时间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把家小安顿好，另外，香港那边我也要收个尾。”见我露出疑惑之色，他笑了一下，“之前我去香港是因为一个老朋友引荐我跟八卦集团的老板见面，我没有最后答应他们的邀约，只是承诺帮他们先做一个项目计划书，我把这个计划书收了尾，也算是了此心事。”
八卦集团的邓总我在业务上有过接触，他们在国内的医药界是响当当的牌子，旗下拥有三家上市公司，年销售额近四十亿，拳头产品耳闻能详的糖浆之外，这两年斥巨资研发的藿香正气水也是回报丰厚，近年又打出了一个横空出世的减肥药品牌，其实能去那边发展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相信以伍岳对销售网络建立的深厚功力，必然深得邓总之心。
伍岳看我走神，拍拍我的肩膀，好像在安慰我一般：“萧总，你放心！虽然八卦集团给我的待遇优于喜洋洋，但是冲着祖董的诚意和你萧总的鼎力推荐，我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半个月后我一定到杭州报道。我伍某人能在业内做到今天，少不了也有一个信字。”
我突然觉得心里十分难过。我无法客观地去评价伍岳应该选择八卦集团还是喜洋洋集团，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立场和利益掺在里面。我刚才瞬间甚至自私地想到，如果伍岳变卦，我个人将损失近百万的提成佣金。我感觉自己一百万卖掉了自己的朋友。
虽然这个行业从事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而且绝不存在卖掉谁的问题，但是在那一瞬间，我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就像杀手第一次杀人后会本能地想要呕吐一般。
我搂过伍岳的肩膀：“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伍岳笑道：“好！走之前我要请你吃顿大餐，还有华总，你们于我都是知遇之恩啊。”
我心下更加难过，不再出声，只是把他搂得更紧。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小米的电话：“头儿，喜洋洋集团的二百万定金到帐了。”
我微笑，祖贺贤啊祖贺贤。昨晚我回家后发了个短信给祖贺贤：“放心。”想不到他也发了个同样内容的短信：“放心。”我当时颇为不解，只是一来心情不佳，二来时间也晚，就没有再继续讯问。想不到，他的“放心”指的就是这笔钱。
不见兔子不撒鹰固然是商业江湖的游戏规则，但见了兔子就撒鹰的速度可真是无人能及。
小米笑嘻嘻地说：“头儿，你真厉害！马胖子高兴地屁颠儿屁颠儿的，张罗着填单领他那10％的提成了，还酸溜溜地跟我说，你们萧总就好了，可以一次性领走六十万提成。头儿，我帮你把手续办了，晚上找你签个字，明天让财务给你把钱打卡里吧。”
我嗯了一声，并不多话。小米看我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多言。我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说：“小米，你帮我填单时给你自己留五万。”
“头儿，我哪里能分得了这么多？”
我笑了笑：“好了，你照办就是。”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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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的电话挂上没多久，马胖子的电话又把我吵醒了。虚伪客套之后，马胖子小心翼翼地问我：“老萧，你要是身体无恙，能不能早点儿回来上班？”大概是这二百万的真金白银刺激了马胖子的神经，坐在家里就有二十万入袋的感觉真是不错啊。那么我这头驴早点上磨岂不是还有更多？加上看我还有精力操作大单，想来也不会是传说中的非典，此顾虑一销，更是迫不及待。
我心里问候了他的先人，冷冷地说：“我身体还有些不适，下周看情况再说吧。”
马胖子不好强迫我，只好讪讪地说：“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好好休息。”而后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喜洋洋这第一单到底算是做成了多大的额度？”
我厌恶已极：“祖贺贤说了，年薪加提成加未来期权，这一单的成交额算我们六百万。就这样吧，我有点儿累。”言毕不等他接话就挂了电话。
这下子是再也睡不着了，想到小花明天晚上要来喝酒，我起身洗漱后下楼开车去天河城JUSCO采购准备。我买了只洗切好的乌鸡，买了许多羔羊肉片和肥牛，想想家里洋酒、啤酒都还有就拿了两支干红。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我远远看见石方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子在远处逛荡，拿出手机打给他，为了逗逗他，我故意问他：“在哪儿呢石方？”
他的回答令我十分意外：“哦，我在南京出差。你从杭州回来了？我下周回广州，到时候约你，我正忙，先不多说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自然也就没有说破，只是心里疑惑重重，以至于收银小姐不耐烦地催促我付款才愣过神来。
在停车场，我看到了石方那辆银灰色的广本。那辆车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卖掉了，后来公司被收购后，新老板在第一个月就分别把老唐、石方和我的车都想方设法又买了回来，此番作为曾令石方感动不已。
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可他为什么要说谎？那个女孩子又是谁？我一路想着回到了家。
火锅开始嘟嘟冒泡的时候，小花夹着两瓶红酒按响了门铃。
半个多月没见他，这家伙居然瘦了许多，他的解释是这次回老家拜山祭祖，实在是辛苦之极。
“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回老家，拜祖庙，登家谱。我做梦都没想到老家那里连电都是刚通了没多久，更不要提什么电视、网络。我那天去一家小杂货铺买烟，拿出一张壹佰的人民币，他们居然不敢收，说是没见过。”
小花一口灌下了一杯红酒：“不过这次真的有意外收获，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原来我祖上是跟着曹操的四大贴身校尉之一，不过我现在能看到的资料许多地方语焉不详，似乎有意隐瞒了什么，不如我说出来你帮我参详一下？”言毕不等我回答，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年代颇为久远，看质地应该是硝过的羊皮之类。正要递给我，小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缩回了手。
他笑嘻嘻地说：“东楼，我这次回去还学会了一样很牛逼的猜心术。我们不妨试试看。”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耸耸肩表示随便。小花在我的茶几上找到一张白纸，递给我检验了一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对折了两次，再展开时白纸上面就有了一个十字的褶痕。小花用铅笔在十字褶痕的正中央划了一个小圈，而后让我在圈里随便写一个字，然后自己背过身闭上眼睛。我想了想，在上面写了一个“石”字。折好后我叫小花转身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后将双手背在身后，片刻将右手伸出，拿着那张白纸举在我面前。白纸的褶痕处少了一个扇形的角，我接过来展开，发现恰恰是圈圈和里面的字被撕掉了。
然后小花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就在我快要被他的故作神秘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