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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体检发现米勒的头部有个因童年时代的一次意外而留下的疤痕,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军官要求他签署一份免责协议,声明万一他在战斗中头部受伤,美国海军陆战队将不承担治疗义务,而且还说如果他不愿意签,就将遭到光荣遣散。结果,米勒被光荣遣散了。他拿着部队给的78美元,跳上了一辆开往圣迭戈的公共汽车。
像菲尼一样,鲍勃·米勒也不想做白领的工作。看了很多海明威的小说之后,这个22岁的康奈尔毕业生幻想着自己有幸成为一名作家或士兵。他签了一份合同,到一艘出海捕捞金枪鱼的轮船上当水手,在等待起航的一个周末,他穿越墨西哥边界,到蒂华纳去狂欢。在那里,他卷入了一场群殴,挨了一顿痛揍,然后被关进了监狱。从监狱里出来时,他衣衫褴褛,只剩下一只鞋,而那艘金枪鱼船已经出发了。跌入生命谷底的他,下决心重新振作。米勒回到美国,在酒店里找了份工作,攒下3 000美元之后,乘希腊海航客轮“弗雷德里克皇后号”向西班牙进发。他先是去了马德里,然后又去了巴塞罗那,并在丽兹酒店找了份前台的工作。
那天,米勒下班后,跟菲尼一起出去吃晚饭。米勒还是那3 000美元的积蓄,并且已经厌烦了每天在酒店里穿着过时礼服的生活。他们决定把积蓄凑起来,跟美国舰队做生意,争取从中获利。米勒跟担任酒店经理的比利时人胡安·瓦科谈了自己的计划,并递交了辞呈。瓦科笑着说:“那条路没有希望,还是跟我们待在丽兹吧,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酒店业大腕的。”
就在米勒起草辞呈的时候,菲尼报了一些西班牙的课程。“他是个精力过剩的人,总是到处出击,所以他认为如果待在那里,他可能也应该学着说西班牙语。”米勒回忆道。
米勒对战后欧洲非常普遍的免税黑市交易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告诉菲尼,巴塞罗那有个香港牧师可以用黑市的汇率兑换美元。那个牧师曾向米勒展示过他秘密小屋里的一小堆手表、影碟、照相机、雪茄,这些全是他以牧师的法衣为掩护从安道尔走私来的。“别紧张,我赚的钱全都会捐给教堂。”他轻快地说,还劝米勒应该去香港,那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免税的。
3 亮出戒指(4)
菲尼和米勒以维勒弗朗什为大本营,开始向美国海军船员们征集酒的订单。他们需要车,于是菲尼搞了一辆小雷诺海豚,米勒则弄了一辆西姆卡,他们开始开着车或乘火车奔波于舰队驻扎的地中海周围的各个港口:马赛、戛纳、巴塞罗那、瓦伦西亚、直布罗陀、热那亚以及那不勒斯。他们常常好几个星期见不着面,然后在维勒弗朗什碰头,商讨下一步的行动,之后再各自奔波。查克设计了一个印有威士忌价格的商业信封,发给海军舰队的船员们。他们在船上找了一些“猎头”,付给他们酬金,让他们说服船员们签这种可以在停靠港取到的5瓶酒的订单。免税酒的收据在轮船上随处可见,甚至成为扑克游戏中的赌注。
1958年初,酒的生意竞争已经非常激烈,这两个康奈尔人打算寻觅其他的营生。4月,他们从布鲁塞尔世界博览会上获得了灵感,打算扩充自己的供货品种,加上香水、照相机、玩具火车、晶体管收音机(当时技术最先进的玩意儿),以及德国啤酒杯等物品。而且,他们事先在这些物品上刻好图章,比如海军徽章、“永远忠诚”的字样等。
成功的关键是登上美国舰队的轮船,而这对于普通市民来说是明令禁止的。菲尼和米勒不得不和来自法国、英国、荷兰和比利时的商人们竞争,兜售从香水到制服的所有商品。贸然登上轮船是件难事,不过当他们穿着得体的衣服、说着“美国话”时,往往就能够通过海滩巡逻队的防线,到轮船上面见军需供应官,只要得到军需供应官的首肯,就可以向船员们公开销售商品了。他们有时会“亮出”那枚戒指——康奈尔那枚炫目的金戒指,上面有一块刻有字母“C”的蔚蓝色石头——跟海军军官中的康奈尔人拉拉关系,然后这些校友就会邀请他们到船上共进午餐。他们想方设法通过在美国的各种关系打探是否有康奈尔毕业的船员即将来到地中海,尤其是从酒店管理学院毕业的军需供应官。有一次,在那不勒斯,菲尼不顾严禁当地居民登上海军轮船的条令,跟一个垃圾清理工一起爬过大跳板,告诉军需供应官:“我是来捡垃圾的。”“查克有很多故事,他一开始在海滩上,然后不知怎的就到了一条小船上,然后到了一条大点儿的船上,然后就出现在军舰的军官营房区,一路兜售。”查克·索尔斯回忆道,当时他在海军服役。“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的。”菲尼的康奈尔校友、曾当过海军的弗雷德·安蒂尔还记得他听过的故事:菲尼突然出现在航空母舰的跳板上,一个将军问他:“你小子怎么总能知道我们的位置?”查克回答:“将军,您认为是谁送您到这儿的?”
打探轮船的去向常常是件最困难的事。作为一项安全措施,美国海军总是在制订了去那不勒斯或巴塞罗那的计划之后,最后一分钟再更改决定。而最可靠的消息来源,往往是港口的*们。米勒跟美国驻尼斯领事馆的一个年轻姑娘交情不错,她常常给米勒通风报信,告知第六舰队的行动方向。有一次,她告诉米勒,有一艘航空母舰和一艘驱逐舰将要开往希腊的罗得。于是米勒乘坐火车来到那不勒斯,然后换车到布林迪西,再转奥林匹克航线之一DC–3,途经科孚、雅典,到达罗得。在旅程的最后一段,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专享美国舰队动向分类信息的唯一商人。还有一个名叫斯迈利·乔的瘦骨嶙峋的中国男孩儿,来自中国香港,向美国海军销售定制的套装。到达罗得后,他们两人不得不住进了同一个旅馆房间。米勒看到这个裁缝的短裤里缝了一大捆美元钞票。那男孩儿还有一把军刀,并且警告他:“不要有任何图谋不轨的想法!”斯迈利·乔告诉米勒,卖套装比卖酒挣钱多,而且还有一个更好的发财之地。他对米勒说的话跟那个巴塞罗那牧师的一样:“你应该去香港。”
订单堆积成山,钱也滚滚而来。菲尼跟米勒吹牛说,他们正在朝百万富翁迈进。他们自称“愣头青”。这两个美国商人把大把大把的钞票和美国财政部签发的支票塞进口袋,这时他们偶然钻了一个空子。据米勒说,那是在瑞士日内瓦的莱斯银行,他们发现在那里运作一个美元账户并不像在法国那样“复杂”,那里也有税收上的优惠。有钱赚,纳税少,甚至零纳税,是他们最热衷的事情之一。米勒把父母接到维勒弗朗什后,他父亲看到在米勒租来的小花园公寓的桌子上堆着一大摞美国财政部的支票。“老天,那一大堆支票有多少钱?肯定有三四万美元。”他父亲说。“那出乎他的想象。”米勒说,“我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4 可笑的宣传单(1)
20世纪50年代末,第二次世界大战已成为逐渐远去的记忆,美国游客开始大批大批地出现在欧洲。自经济大萧条以来,美国日益壮大的中产阶级首次拥有了可支配的收入,并且不必再把日常开销限制在生活必需品方面,鸡尾酒频频出现在他们的社交场合,而电视广告则扩张着他们对酒的需求。有一天,菲尼发现,这些身穿花花绿绿的衬衫、手持照相机的度假闲人是可以从国外购买免税酒带回国内的,只要他们是美国15个州中任何一个州的居民,按照美国海关的规定,他们每31天可以运输5瓶免税酒——瓶的重量才达到1加仑的限制。“我突然意识到,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卖给任何人嘛,”菲尼说,“你在哪儿买的、从哪儿起运都没关系,只要你在回国时申报这些酒就行了。”
眼下菲尼的难题是,如何说服美国游客从他和米勒那里买5瓶装的酒,以及如何把酒运到他们家里。现在把海军顾客的酒从保税仓库运到他们将要到达的美国港口,已经成为相对简单的事了,而这是个更大的挑战。为此,他特地飞到纽约寻找对策。
在铁路快运局,他找到了答案。铁路快运局如今已经不存在了,但当时它是国家提供小包裹运送服务的机构,它们所用的绿色卡车在美国公路上随处可见。从法律上来说,铁路快运有义务接收发往美国任何地方的货物。菲尼印了上万个小册子告诉到欧洲旅游的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