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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祸。
对他,梁上君没法撒火。虽然他也是个祸头子,但他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他训不出话来,也没那么大火气,就拍拍他的背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结果把张三安慰得更是内疚。
最麻烦的是宫持,一有人靠近、或者说一有东西向他靠近,他就疯了一样地推拒,就连平时一直带着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的眼镜都被他自己挥开了。
小史说了声不妙:“他出现幻视了。”
纪策脸色不变:“按住他!灌!”
那几乎是在施与刑罚了,宫持被按住四肢,撬开嘴巴往里灌水,呛得他直咳嗽。在他眼中,面前的一切都是会给自己带来威胁的,何况这种野蛮的作为,更是让他歇斯底里地反抗。但是,在纪策面前,他的痛苦和挣扎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情况稍微缓和一点的时候,纪策让他们每个人保持清醒,听他说话。
他竖起食指:“一个晚上。我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恢复,如果到明天谁还不能行动,我就只能把他丢在这儿。”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们。出于对任务的考量,我必须做出对整个小队最有利的决定,谁拖后腿,谁就被丢下,这是常识。”
“所以你们就尽自己所能恢复吧,也不用太勉强,实在不行的人……”纪策看了眼虚弱的糙子,“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坏处,可能还更安全点。我们到下一个目的地就能和指挥部联系上,我会让他们来营救的。”
梁上君一直拧着眉听着,想要对他说什么,却终究没说。
他有预感,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与其此时奢求纪策的仁慈,还不如相信这七个兵蛋子的恢复力。
他不知道如果明天真的有人要被丢下自己会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帮他们调理状态——这样一支残疾的小队上战场,跟送死没有区别。
这是极度折腾人的一晚,症状轻一点的还稍微能自理一下,重症的病号整个晚上呕吐、排泄都是靠纪策、梁上君和小史伺候着的。
糙子整个人都要脱水了,对他的状态,梁上君很是担忧。
其间,小史给他们解释了莽草是怎么回事。
他说莽草跟茴香长得极其相似,从外观上很难分辨它们的蓇葖果,勉强能区别的是他们的气味,茴香的香气很重,而莽草是不能遮盖腥气做调味品的,所以他们煮的这一锅肉,放了这么多莽草果还是这么腥。
莽草的果实有剧毒,会麻痹神经和损害大脑,中毒时类似癫痫,会产生惊厥,根据不同体质的人,还会出现幻视、狂躁、四肢麻木等症状,严重时会死于呼吸衰竭。
梁上君瞪着那一地的莽草果子,一身冷汗。
如果他们都吃了,如果他们都倒下的话……
一定会被丢尽颜面的团长鞭尸的,他想,一定会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林间的时候,梁上君紧张得手心冒汗。
纪策言出必行,他从不怀疑。
尤禹是第一个站稳的,他太倔了,也不知道是跟梁上君赌气还是怎么,他站得笔直笔直,梁上君看着他就忍不住叹气:他有点理解当年丛班长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他的了。真的,对这样的刺头,真的是满腔的又爱又恨。
宫持在一晚上的呕吐和晕眩后,终于摆脱了幻视的干扰,其实他的体力损耗不大,戴上眼镜看清了路就能走直线。
可是,到底还是有站不起来的。
糙子的脸色仍然白得像纸一样,他努力地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手肘和膝盖都不停地打着弯,他很急,急得满头大汗,却是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努力着。
他的体能一直都很棒,只不过是食物中毒而已,只不过是脱水而已,给他两天时间,他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生龙活虎……但一个晚上,实在是太短了。
纪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示意糙子别费力气了:“周凯,给你留一些食物和水,我们会尽快为你联络救援。”
糙子盯了他几秒,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梁上君。
他说:“梁连,别丢下我。”
梁上君抿唇没有说话。
“我不会拖后腿的,我周凯要是有一秒钟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全,有一秒钟耽搁到任务的进行,我就一枪毙了自己。”
他说得很认真,他很少这样认真。
“梁连,我不是废人,别丢下我。”
他也很少这样流泪。
梁上君见过糙子抱着他大腿假哭耍赖索要奖励,见过他一边打滚一边沾着满脸口水讨要他的“生命”,但没有见过他这么平静坚定地直视他的眼睛,为了他的尊严掉眼泪。
纪策已经把留给糙子的食物分配好了,梁上君走到他的跟前。
一拳头呼上他满是泪水的脸,梁上君骂道:“像什么样子!”
糙子没有躲。
那一拳打得梁上君自己的指骨火辣辣地疼。
在他下一句话说出之前,纪策就已经做好了争吵的准备。
梁上君蹲下来背对着糙子说:“妈的,给老子死上来!”
39、第38章
纪策知道他会这么说,也猜到他会这么做,昨晚他和梁上君都是一夜没睡,也几乎一夜都没怎么说上话,他们彼此都不愿让这场争吵提前,却明白这场争吵无法避免。
梁上君蹲在那里,固执得像一尊雕像。
纪策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像在看一个傻逼。
糙子直愣愣地盯着蹲在他身前的宽厚背脊,眼眶里阵阵发热。当时他那个不靠谱的脑子里就在想,这辈子不为什么荣耀功勋,就只为了这个人上战场,也是值得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把后背借给他安然休息,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违背纪人渣的意愿了。
虽然丢脸,但糙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死要面子,吸了吸鼻子,他把两个胳膊绕过梁上君的肩膀,撑着自己的身体攀上去……可是显然某个人渣不想让他如愿。
坚硬的黑靴搭上梁上君的右肩,泥土在迷彩上蹭出斑驳的痕迹。
纪策没有用力,仅仅把脚搭在那里。糙子立刻僵在那儿,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动都不敢动。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纪策现在就要毙了他的预感。
纪策的声音冷静到掉冰渣:“梁上君,什么事情都要想好了再做。”
“我想了一夜,我想好了。”梁上君同样冷静地说,“糙子,上来。”
……
林间的风伴着清晨的水汽和植物的香味扫过他们这群人,身上的薄汗被蒸发,带来一阵寒意,更显得这段沉默让人如坐针毡。
“嗤。”纪策笑了一声,“历史教训告诉我,不是你想的够久就能想得够清楚的。我问你,带上他,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就凭你现在的体力状况,能支持得住吗?”
他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梁上君的脸色白了白,没有反驳,但也没有退却。
“说句不好听的,按现在的情况,我对完成任务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想要按时到达联络点都很勉强,想要完好无损地回去就更是没把握。在这种状态下,一个伤员还要逞英雄带上另一个伤员,一下子给我们带来两个拖后腿的,你这是想清楚以后的做法吗?”
听了这话,有些不明就里的人,比如糙子不禁问道:“梁连受伤了?哪儿伤了?”
梁上君道:“伤你妈个头,闭嘴!”
大家普遍认为纪策的话说得太狠太绝了,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打压士气。不过阿藏知道,恐怕这里只有阿藏知道,纪连讲这样的话,是出于多么强烈的想让他们全部平安的愿望。
那次在南伊沟的作战,他亲眼看见纪连丢下伤重的麦子,也亲眼看见了他藏在背后的一半果决和一半犹豫。
麦子牺牲之后,纪策曾经短暂地放下那种果决,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问过他:“阿藏,如果我没把他丢下……”
阿藏没有回应这种假设,他只说:“纪连,你没错。”他从来不认为纪策下过错的命令,他不会对他任何一个已经下达的指示有所怀疑,即使有战友牺牲,他也绝不会归咎于纪策。
而纪策似乎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他的眼睛仍然看着前方那抹橙色的霞光,好像在悼念麦子,又好像在想念某个人。
这次也一样。
阿藏不认为纪策的决定有任何偏颇。
但这次的不同之处是,有另一个固执程度跟纪策不相上下的梁上君在场。
梁上君借用了糙子的话回答他:“我不会拖后腿,我要是有一秒钟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全,有一秒钟耽搁到任务的进行,我就一枪毙了自己。”
他直视着纪策的眼睛:“你们走你们的,我们会紧紧跟上。直到下一个联络点我都不会丢下糙子一个人,这是我的底线,大概也是我的极限。”如此坦然。
有些人,可能经历很多事情后会成熟一些,不再会做年少时期那样任性的事,但是那种深植在骨头里的东西仍会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