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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大自然和个体生物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紧张关系。
一切生物或者本质上类似于有机体的事物的生命都是有限的,最终都会死亡—玛土撒拉虽活了1000年也难逃一死。但它们通常会在繁殖后代后死亡,后代身上的遗传密码与上一代不同,信息得到了改进。玛土撒拉的遗传信息如今仍留存在大马士革、耶路撒冷,当然,还有纽约市布鲁克林区。大自然的成员一旦不再具有生育能力,用处就不大了(特殊情况除外,在群居动物中,比如人群和象群,需要祖母来帮助其他家庭成员抚育后代以统领族群)。大自然更喜欢在信息层面,也就是通过遗传密码让游戏继续下去。因此,有机体需要死亡,以确保大自然的反脆弱性—大自然是投机的、无情的、自私的。
我们来进行一个假想实验,想象存在一个不死的有机体,它自产生后就无到期日。为了生存,它需要完全适应环境中发生的所有可能的随机事件和所有未来的随机事件。但一个讨厌的问题是,随机事件就是随机的,它不会提前宣告它的到来,让有机体作好准备,并进行调整以抵御震荡。对于一个不死的有机体来说,预适应所有随机事件是非常必要的。要等到一个随机事件真的发生时就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因此,有机体必须作好准备承受任何冲击,否则就只能与生命说再见了。我们的身体在做出应激反应时,往往会稍稍过度反应,但这还不足够,它们终究无法预测未来。我们可以准备好应对下一场战争,但不一定能打胜仗。事后调整,无论多快,总还是慢了一拍。
第4章 杀死我的东西却让其他人更强壮(3)
由此可见,为了永生不死,有机体需要完美地预测未来—近乎完美也是不够的。但是如果有机体只有一次有限的生命,并在代际延续的时候进行修正,就不需要预测未来的情况,而只需要对事物应该朝哪个方向发展有个极为模糊的概念。事实上,即使是模糊的方向也没有必要预测。每一个随机事件都会通过生态物种变异给自身带来解决方案。就好像大自然每走一步都会进行自我改进,并随时调整其战略。
从经济和体制生活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如果由大自然来负责运行经济,它就不会不断地拯救生活在其中的生物,使它们永远活着,也不会有常设的政府和预测部门试图掌控未来—它不会让美国管理和预算办公室的骗子犯下这样傲慢的认知错误。一米一花一书一库一 ;http://www。7mihua。com
如果我们将历史视为类似于自然的复杂系统,那么,我们将看到,与自然一样,它不会让某个帝国永远统治这个星球—即使从巴比伦王国、埃及王国到波斯王国再到罗马王国,每一个超级大国都相信自己的统治将长盛不衰,并让历史学家将这一结论载入史册。但是,受制于随机性和不可预测性的系统,建立了一种超越“强韧性”的机制,见机行事,自我改造,结果整个群体和物种都在不断变化。
“黑天鹅”管理细则:自然(以及类似自然的系统)喜欢有机体之间存在多样性,而不是一个不朽的有机体内部存在多样性,除非你将自然本身视为一个不朽的有机体,就像斯宾诺莎的泛神论,亚洲的多神论,克吕西甫或爱比克泰德的斯多葛派哲学一样。如果你碰到一个研究人类文明的历史学家,请向他解释这一点。
让我们来看看进化是如何从随机性和波动性(当然以一定程度为限)中受益的。系统中的噪声和干扰越多(当然,以一定程度为限,那些导致物种灭绝的极端冲击除外),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效应就越明显,随机突变就越是会在决定下一代特征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假设某个生物体孕育了10个后代。如果环境是完全稳定的,所有这10个后代都将继续繁衍。但是,如果环境存在不稳定性,淘汰了5个后代(可能比存活下来的兄弟姐妹们要脆弱),那么,在进化理论中被认为更优质的那些后代将继续繁衍,使基因经历一轮优胜劣汰。同样的,如果由于偶然的随机性自发突变,后代中出现了变异,即复制遗传密码的过程中出现差错,那么最优质的个体将繁衍后代,以提高物种的适应力。因此,进化得益于两种随机性:突变的随机性和环境的随机性—这两种随机性均通过类似的方式,导致幸存的下一代的特征发生变化。
即使有一个物种因某种极端事件完全灭绝,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它是整个游戏的一部分。这仍然是进化的作用,因为存活的物种是优胜劣汰的结果,它们从消失的恐龙手里接管了这个世界—进化不是服务于一个物种,而是服务于整个自然。
但要注意,进化与随机性一样,也以一定程度为限。如果一场灾难毁灭了整个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那么,最适合生存的生物也无法生存。同样的,如果随机性突变的发生频率过高,那么最适合生存的基因也可能无法延续,反而可能因一个新的突变而逆转:正如我不断重复的,自然在一定范围内是具有反脆弱性的,但这一范围的临界点非常高—相当于无数次的冲击。就算核武器摧毁了地球上大多数的生命,但它并不会摧毁所有生命,一些老鼠或者细菌终究会从某个地方,也许从海洋深处冒出来,然后故事重新开始,只是故事里没有我们,当然也没有美国管理和预算办公室。
第4章 杀死我的东西却让其他人更强壮(4)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毒物兴奋效应体现在生物个体从直接危害中受益,进化则发生在个体生物在外来伤害中灭亡,而将利益转给其他存活下来的有机体和未来的后代。
为了说明为什么有机体能借助于伤害而进化(再次强调,以一定程度为限),让我们来看看抗生素耐药性的现象。你越是努力杀灭细菌,幸存的细菌就越顽强—除非你能够完全消灭它们。癌症治疗也是一样:能够在化疗和放疗后生存下来的癌细胞往往繁殖得更快,并占据那些较弱癌细胞被杀死后留下的空白。
有机体即群体,群体即有机体
以群体而非个体的眼光看事物,以及“有利于后者的必然有害于前者”的想法是我在读了安托万·当尚有关反脆弱性的著作后萌发的。安托万·当尚之前是一位物理学家,之后转行成为遗传学家。他认为,我们在分析时需要考虑到一个事实,即有机体不是孤立和独立的,而是有层次和等级的。如果你用群体的眼光看问题,你就不能再将“毒物兴奋效应”和“米特拉达梯式解毒法”等视为反脆弱性的特征。为什么呢?我们再解释一遍这些概念,你就可以理解了:毒物兴奋效应是反脆弱性的一个比喻,此时,有机体直接从伤害中受益;而在进化过程中,在等级链条上高于某个生物体的其他生物体将从前者的损坏中受益。从外部来看,似乎是毒物兴奋效应,但从内部来看,却有赢家和输家。
这种层级是如何运作的呢?一棵树有许多分枝,这些分枝看上去就像小树;而大树枝又有很多较小的分枝,看上去像更小的树。这就是所谓“分形自相似”的体现。分形自相似是数学家伯努瓦·曼德布罗特发现的形态。很多事物都有类似的层级结构,但我们只从外部看到了顶层。细胞是由众多细胞间的分子构成的,有机体内则由众多细胞构成,物种又是由众多生物体构成的。有些物种的强化机制来自于牺牲其他物种,有机体的强化又需以某些细胞的死亡为代价,以此类推,无论最顶层还是最底层的层级,无不遵循这一规律。
举例来说,如果你每天摄入少量的有毒物质,那么根据当尚的理论,使你机体更健康的机制就是你的系统内部的进化,即坏的(弱的)蛋白细胞被更强壮,也更年轻的细胞所取代,而更强壮的细胞将会逃过一劫(或一些类似的运作)。当你禁食的时候,坏的蛋白质将首先被分解,并通过你自己的身体再生,这个过程被称为细胞自噬。这是一个纯粹的进化过程,自然选择、优胜劣汰。即使你不接受某些生物学理论(如蛋白质老化与细胞自噬),你也会相信,有机体内部的生存压力,在有机体遭受外部压力时,有助于其整体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