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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了!有什么事,快说。”
“嘿嘿,段办通知我,下午有段领导下来,不会是您来吧?”
“不是我,是朱段长。”
“朱段长?”刘子翔感到吃惊。香花岭车站是段管辖内最北边的小站,距段机关所在地林州有百多公里,被段里人戏称为“北大荒”,一年半载都看不到几个段里的干部下来,今天怎么突然段里一把手大驾光临?“是不是段里有什么动作?”
“你把自己和车站收拾干净等着就是,其它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刘书记话里有话,“我这里还有事。你自己注意一点就是。好了,就这样!”
挂了电话,刘子翔琢磨刘书记的话,“收拾干净!”他猛然一惊,连忙叫上李小平去楼上办公室。
一进门,刘子翔劈头就问:“车站小金库里还有多少钱?”
李小平不假思索地告诉他还有九千多块。刘子翔沉吟下:“你马上造册,留一千块,其余的按人头发下去。”
“怎么?”李小平感到突然。
“可能我要动了。”
“动?动到哪里?”
“我也不知道。”刘子翔摇头,“你布置各岗位的职工把自己岗位的卫生打扫下。”
“公共卫生呢?”
“等吃了中饭,让休班的人抓紧把站台清理干净。段领导下午才到,我们现在抓紧一点,我下去把狗肉炒好,你去发钱。”
下楼去,刘子翔赶紧催促大家把火烧旺,自己脱了棉衣,金刀大马地抡起大铁锹左右开弓,在大铁锅里倒腾狗肉,浑身透出一股不折不扣的匪气。大伙儿一窝蜂围着土灶,兴高采烈地看热闹。
二十多斤狗肉在锅里倒腾,一把大铁锹左右开弓,刘子翔已是大汗淋漓,眼睛也被柴烟熏得流泪,加上连日来忙着指挥打冰扫雪无暇梳妆打扮,头发和胡须乱如稻草,整个一个刺猬形象。锅里热气腾腾,狗肉的浓香夹杂着辣椒和大蒜的辛辣味道在空气中弥散,令人垂涎欲滴。
刘子翔性格粗放,对下午即将到来的领导面见不是很在意。前天跟纪委刘文初书记通电话时,刘书记透露段里近期会有小范围的人事变动。他不认识也不了解新段长,他琢磨,在段里,除了文质彬彬的纪委刘文初书记外,就没见其它任何领导待见自己,即使调动,充其量是从鸡窝挪到鸭窝,绝对不会挪到凤凰窝。他被边缘化已经五年多了,已经麻木。不过听说新段长才四十出头的年龄,是个干练的人,讲究整洁、细致。待会得把这里的卫生搞一搞;自己吃完中饭也抓紧洗个澡,换身干净制服,总之别给领导留下窝囊印象。想到这里,刘子翔歇了歇手,庄严宣布:“吃完饭,谁也别跟我抢澡堂,谁抢我收拾谁!”
众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蹲着往灶里添柴火的“钩鼻子”乐不可支地说:“我现在就去洗,把热水都洗完。”
这些天,全站人都窝在车站打冰扫雪,小澡堂的热水器满负荷运行都供不应求,轮着刘子翔洗澡时总没热水,他几天没洗上澡了,身上都有股味道了。刘土匪是典型的两面三刀,对上班的职工那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休班的是春天般温暖,上班经常受他的气、挨他的骂,休班还不找机会捉弄他?这年头谁怕谁?
“你去试试!”刘土匪横眉竖眼地威胁,“看中午你能不能吃上狗肉?”
“钩鼻子”仔细盘算下,觉得在吃狗肉的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能因小失大,这才按捺住与刘土匪对着干的激情。
这会儿,李小平一手攥把钱一手扬张单子过来,叫嚷道:“签名,签名,快过来领钱!”
围在灶火边的人忽啦啦一窝蜂奔李小平去了,只留下威风凛凛的刘土匪抡着大铲可劲地倒腾。钱的招呼是强悍的。
“哇,三百块!”有人惊呼。大家围着李小平一边签名领钱,一边唧唧喳喳议论刘土匪又那根筋不对了,今天大发慈悲。刘子翔闻罢摇头苦笑。心想,弟兄们,今天说不准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发钱了。
这会儿,一辆三菱吉普车下了107国道,沿着坑坑洼洼的简易公路,驶进车站,在食堂后面的坪地上停下,车上下来三个人,走在中间的就是车务段新上任才一个月的朱段长。一行人本来是安排下午来的,朱段长临时改变主意,上午就过来了。
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转过屋角,朱段长等人就被一幅老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景象给楞住了:站台上一片狼藉,食堂门口架一土灶,上面一只黑不溜秋的大铁锅,里面满满一锅子狗肉咕噜咕噜地正冒香气;旁边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抡着大铁铲,整个一野生动物形象
看到这幅乱糟糟的景象,朱段长顿时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哪里是车站,简直就是土匪窝嘛!
刘子翔抬头就看见走过来的三个人,认出走在前面笑眯眯的段办李主任,心里“咯噔”一下,情知不妙,被人偷袭了!他扔下铁铲,快步迎上去,走到他们跟前,伸出满是油腻的手,*不对,急忙在地上抓一把雪搓搓手,在裤子上抹干净,样子狼狈极了。
“李主任,你好!你好!”刘子翔手足无措地招呼。
“刘站长,你好!这是朱段长!”李主任让开,恭敬地站在朱段长侧边介绍。
“朱段长,您好!”刘子翔摊开双手,尴尬地表示没办法握手。
“朱段长。这是刘站长,刘子翔。”李主任继续介绍,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刘站长,这是车站吗?”这就是纪委刘书记强力推荐的人?朱段长盯着刘子翔看,开口就表示了不满,“我还以为是解放前的土匪山寨哩!”
“嘿嘿,朱段长。这边请!”刘子翔搔着脑门,做手势把人往楼上办公室请。心里暗骂李主任,你狗东西,提前来了也不事先招呼一声,让我措手不及。虽然我没有经常去巴结你,但也没得罪你啊!你犯不着这样害我吧?
一干人在职工们诧异地注视下上楼,进了办公室。李小平赶紧去刘子翔与自己合住的宿舍拿了件冬制服罩衣,随着上楼,不动声色的递给刘子翔,旋即张罗茶水。
“这是副站长李小平。”刘子翔向朱段长介绍,连忙穿了衣服。穿着毛衣面见领导,那太乱七八糟了。在淡笑着显得气定神闲的新段长面前,刘子翔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朱段长,您请喝茶!”李小平躬下腰,把茶水捧放在茶几上。
“哦,是李站长啊!辛苦了!”朱段长和颜悦色道,与方才对待刘子翔的态度判若两人。他看出了李小平的精明和细致,也看出了正副站长之间的默契配合。
穿上了干净制服的刘子翔也不比方才整洁到哪里去。衣服上本该笔挺的两杠肩章大概是平常经常罩穿棉衣的缘故,变得软不邋遢的,跟他现在萎靡不振的模样相得益彰。总之,他给朱段长的第一印象非常恶劣。
“刘站长,你在这里过得很滋润嘛!”朱段长打量办公室一眼,盯着刘子翔说。
“嘿嘿,段长,我们这里比较偏僻,生活条件差。职工们这些日子都没回家,一直守在车站打冰扫雪,很辛苦,现在雪停了,我杀了条狗,犒劳犒劳大家。”刘子翔硬着头皮解释。他读懂了坐在身边一直没作声的这个朋友暗暗投来的关切眼神。这个人他认识,是另外一个车站的副站长,估计是安排来接手的。但朱段长那满脸不悦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人感觉情况不妙。
虽说朱段长不喜好以貌取人,但眼前这个站长蓬头垢面的形象,着实让他不舒服。这样一个懒散、粗拉的家伙,能够堪担重任吗?他看过刘子翔的档案,高中毕业,当了两年兵,曲线就业分在小站,从最底层的扳道员干起,五年当中干过了行车岗位所有工种,业务熟练;能写一手好毛笔字以及会吹萨克斯,二十五岁提拔任车务段团委书记;二十八岁下来任香花岭车站站长到今天为止。能孜孜不倦地处于边缘境地,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窝上五年多,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能力有限,要么是关系没走好。朱段长心里闪过几个念头,考虑是不是停止这次调动。
老牌段办主任李向阳见朱段长一直没开口示意自己宣布任命,暗暗欢喜。刘子翔我行我素,除了跟段里那个书生意气的纪委刘书记走的近之外,其它任何关系都不去投靠,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角色,基本上被领导遗忘。这种家伙走狗屎运出任肥缺,许多人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