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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天我给你打坏了镇定剂,才让你这样一直昏睡不醒。可苏医生说,是你自己在逃避现实,不肯醒过来面对内心的痛苦。”他的手指,像是在梳理着我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的打理着那凌乱的头发。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很庆幸我现在肯醒过来一样。
“不要再睡了,先生不会想你这样的。你也不想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他将我眼前的留海挂在我的耳后,使得我像是能重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整个人似乎也随着清醒了过来。
“谢谢”除了这句谢谢之外,我找不到什么表达的词汇能对郝陵则说。他轻笑出声:“不要再对我说谢谢!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的谢谢而做的。”
他站了起身,向我伸出手:“伤口已经愈合了,下床走走吧。”我把手交到他的手里,我知道我的双腿肯定无力支持这沉睡了五天的身子。可我必须先站起来,因为明天我不想让沈岩看到我这个无力的样子。我答应过他,要坚强的活下去的,要把孩子带大的。
我坐起身,刚把腿移到床边,郝陵则便弯下腰,给我拾起地上的拖鞋套在我脚上。他的头顶,正好落在我面前,头顶上几根白发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一瞬间,无限的愧疚向我涌来,我抑住自己的酸楚,对他说:“陵则,你有白发了。”
他给我穿鞋的手,一丝的停顿。但随即又轻笑出声:“不好吗?如果到了有一天,我还这样帮你穿着鞋,你跟我说,陵则你还有几根黑头发呢。那该多好啊!”
郝陵则的话,让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他要一直陪着我到老,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最浪漫的事,就是陪着我慢慢变老,老到我们哪里也去不了。这似乎是他给我的一个承诺,一个沈岩未能兑现的承诺。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
沈岩的灵堂,设在医疗中心他住的独栋小院。我站在小院门口,看着他的照片挂在一楼的厅前,似乎几个月前他怒气冲冲朝着我一边教训我,一边走路的样子还在我眼前。郝陵则立在我身侧扶着我的手,轻轻的把我推向前。
“我们进去吧。”郝陵则的声音很轻,但就是这么轻的声音也还是像划破了整个小院大厅的寂静,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我没什么表情的看过他,点了点头,随着他向前厅走去。司俊和齐朗在见到我和郝陵则的那一刻,也齐齐的朝我们走了过来。他们三个人之间,相互的交换了一下我不太明白的眼神,像是护着我似的走进灵堂。
整个灵堂里,沈岩的照片四周围着一圈白菊挂在墙壁的中央,下面的祭台也被一圈又一圈的白菊围着。整个大厅里大家都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方惠在轻轻的低泣之外,都低着头像是在沉思。
沈父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旁边坐着方惠和她的父母。另一旁的沙发上,坐着苏绒和他的父母。我不知道苏家和沈家到底有多深的渊源,但苏母身上透出的悲痛是那么的真实。我想,沈岩的离去她肯定很痛苦吧。必经,在苏缦离去的这十几年里,沈岩一直陪在他们的身边,像是对自己亲生父母一般的照顾着他们。
沈岩的父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像是很复杂的轻道:“身体也没好,过来干什么呢?”我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
郝陵则接过话:“应该过来送先生最后一程的。”他的话,引来方惠更为悲切的低泣。我转过头,默默的看着她。一身白衣,一丝不苟的挽发,斜插着一支白花。纵然,面无血色,心力憔悴但也难掩沈家长媳的风度。我自问,换成是我,我肯定无力支撑的。
昨天,我答应了郝陵则今天不能失态的。无论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人,也不能改变我今天是郝陵则的太太的事实。我所做出的任何动作,说出来的话都代表着郝陵则,而不是我自己。
“我陪她进去。”郝陵则看了沈父一眼,像是在征求,又像只是在告知。他没等到沈父做出什么示意,便拉着我略过其他人直接走到后堂。
郝陵则推开里间的门,沈岩的棺木停在房间中央。我几乎是被郝陵则推着,艰难的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水晶棺下他的脸清瘦的厉害,似乎已经找不到平日里的样子。我伸了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可隔着的水晶板面却无情的阻隔着我的手。我扬起一抹沈岩最爱的笑,手指延着水晶板面下沈岩脸的轮廓描画起来。
以前,他常说:“子语,不要这样最对着我笑。”我问为什么,他会无奈的看着我道:“让我觉得愧疚。”
我总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觉得愧疚。但我却知道,只有我这么笑着的时候,他的眼神里会出现一抹亮色,那抹亮色像是会照耀着我,让我欢喜不已。
他轻划过他的眉间,平日里因为常皱眉头而起的川字纹还是留着痕迹。这个人,这最后的日子里肯定也没有少皱着眉头吧!?
我将手指移到他的唇,那唇色已是淡淡的紫,但嘴角却挂着一个弧度。这个弧度,是平日里我多努力才能得到啊!他挑食,我做的菜他常常一脸无语的将嘴泯成一字,从来不肯为了鼓励而给我一个微笑。为了得到他的这一抹微笑,我能把一道菜练上十遍,百遍直到他满意为止。
我从来不知道,我能一边扬着他最爱的笑,一边流着他最不喜欢的泪。我伸过手擦了擦,轻笑出声:“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一直这么笑着。你就能寻着这抹笑回到我身边的。”
啪的一下,一滴泪水正好掉在了沈岩的脸上的水晶板上。我慌乱的擦了擦水晶板,又慌乱的擦过我脸上滑落的泪,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两口气,像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沈岩,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要帮我揍暮觉那小子的。怎么可以只见他一面就舍不得下手了?说你偏心,你还不承认。现在承认了吧?算了,以后我唱红脸,你唱白脸。每当我揍他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他,如果你爸在,他一定会拦着我揍你的。如果你爸在,他一定只会说孩子调皮是好事情,不要遏制你活泼的天性。如果你爸在,他肯定不舍得我瞪你一眼。如果…”我哽咽的像说不下去,郝陵则从身后,轻轻的扶着我的双肩。
我看着沈岩的脸,忽悠间暮觉那紧皱在一起红红的小脸划过我的脑海。我皱起眉,像是带着不解道:“你说,他为什么长那么丑?你生下来也这么丑的吗?那么一点点,小胳膊小腿的,就像小猫小狗,一点也不像我。”
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沈岩还是那样,嘴角挂着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郝陵则拍拍我的双肩,像是让我不要这样。我像是记起自己答应郝陵则的话,慢慢的止住自己不停掉落的泪。
我不再说什么,手指却滑落到沈岩的双手处。一次他带着我去云南,在机场休息室里,他拉着我的手端详了很久很久,最后像是很肯定的扬着笑说:“比我的差一点。”我当时噗哧一笑,说他臭美,说他是剥削阶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手指依久还是那么修长,白晳,只不过指甲不再是粉粉的红。
“陵则,妙湛师过来了。”司俊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打断了我静静的回忆。
我转过身,司俊立于内室的门边,妙湛师和觉和师站在司俊的右侧。正看着我和郝陵则。
郝陵则伏身向两位法师行礼,我侧于一旁脑中突然回想起妙湛师那句:“楞严尚差三卷未完,记得要回来。”
“出来吧!别扰了亡灵。”妙湛师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话是对我说的,按着妙湛师的讲法我是不应该出现的,这样原本可无牵无挂离开的亡灵会因为我的一哭而不舍,会扰乱到他的往生。
我悄悄的再看了一眼沈岩,他还是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我多希望他能伸出手,拉住我别让我离开。又或是拉着我,让我跟他一起离开啊。
“子语,走吧。”郝陵则簇拥过我的身子,将我推向门外。我转过头,妙湛师和觉和师也退了出去。在临走到门边的时候,司俊低声在郝陵则耳边道:“方惠还是不同意把先生葬在普渡寺,现在股东、供应商、客房、各分公司的代表都差不多到了,她再这么闹下去可不好。”
我抬起头,看向郝陵则。这事,司俊问他意味着什么?难道沈岩的遗愿他们也不能遵守吗?那我答应他和她的怎么办?人都不在了,还要介意葬在哪里吗?郝陵则回向我还带着泪的目光,对着我轻叹一声:“放心吧,我会遵守先生的遗愿的。”
“谢谢”我看过一眼司俊,也跟着叹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