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抹去,顿了顿,手摩挲在她脸上,渐渐红了眼圈,“安安,你这个样子,让我和你爸爸可怎么办?”
林思安本来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此刻像被针刺了一下,转过眼望着母亲,轻轻地叫:“妈妈……”
林母的眼泪霎时落了下来,“安安,妈求你……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的,你和嘉臣都还年轻……”
林思安眼波动了动,指头勾着林母的手,“别哭了……”
“你见见他吧,他就在门外,这些天一直守着。”
她静静地闭上眼,睫羽的影子垂下来,扫在眼睑上,轻轻颤了颤。
楼道里,顾嘉臣的手还扶在门把上,此刻慢慢放了下来。
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望见自己衣袖上沾了些烟灰,轻轻掸了掸,那层灰飘在空气里,像投进水里的墨渐渐荡开,下一秒,又散开了。
墙上的指示灯是亮绿色的,显得那几个字别样惊心,看得久了,眼里涩得像灌了铅似的。他揉了揉眉心,接连几日夜不成眠,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累。他不敢想,不敢想林思安,不敢想夭折的宝宝,他是这样不称职的父亲,竟要在失去孩子的时候才知道孩子的存在。后来他曾听颜唱唱说过,林思安的妊娠反应很严重,头晕乏力,倦怠嗜睡,吃下去的东西没一会儿就又吐了出来。她甚至还患着轻度的抑郁症,几次被查出有流产的先兆。那些时日,最最应该陪在林思安身边的他,竟然什么都不知情,他盲目地恨,盲目地不甘,在林思安舍下骄傲、舍下一切来找他时,他的回应竟是一记恩断义绝的耳光。
顾嘉臣一拳狠狠的打在墙上,印出一道血印,再也不敢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发疯,他一定会疯的。
手机震动了起来,他努力平复下喘息,冷声问:“什么事?”
“顾少,绑架林小姐的那些人已经找到了……”
他的手紧紧地攥起,骨节上的血珠滑下来,在地上碎开,蚀骨的恨从眼底极速漫开。他森然的一字一顿,“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光划过落地窗,他的影子被拉伸开,顾嘉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伫立成了雕像。
他能为孩子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门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声音,林母擦着眼泪走了出来,本想当做视而不见,和他擦身而去,却被他目光里暗无边际的悔痛定住,再也迈不开步子,终究是一声叹,“你进去看看她吧。”
林思安正缩在被子里,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母亲去而复返,也没有睁眼,直到一只手靠近她的脸颊,气息越来越近,熟悉得让她整颗心都像被油煎了千百遍。顾嘉臣不敢碰她,虚虚的摸了摸,她脸上那层细腻的小绒毛像扫在他心尖上一样。
林思安睁开眼,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无波无澜,静静的望着他,视线落到他手上的手上,像是被那抹血色刺伤了眼,再也移不开。
顾嘉臣以为吓到她,慌忙抽了张纸巾,胡乱团了团,草草擦着,可怎么也止不住似的,没完没了地冒出血来。才要再抽一张纸,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拉过他的胳膊,隔着纸巾,指尖在伤口上轻轻压了压。那素白的手背上能看到清晰的淡青色经络,随着她的动作,像融在玉里一样,一下子让顾嘉臣酸涩了眼睛。这些天的冷静霎时魂飞湮灭,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把将林思安裹进怀里,吻着她的唇,她的颈,“安安,安安……”
林思安轻轻挣了挣,便不再动,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那是一张细密的网,网住了她的前世今生。她环上他的肩,任他吻着,多像一出抵死缠绵,“为什么你没有来救我……那时我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那么痛,一直都在叫你。”
顾嘉臣的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砸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旁,她身上清雅的香味让他几乎热泪盈眶。无论如何,她还在他怀里,她还在,“是我该死……安安,枉我自诩才思过人,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两人拥在一起,门外响起轻轻的响动,谁也没有听到。
一道影子投在门上,轻轻一晃便又静住,像是风吹过池水,再也寻不着半点儿波动。
有人慢慢走远,一步一步,似有千斤重,那身蓝白条的病号服衬在阳光里,像一贴古旧的画,定格在岁月深处。
林思安的精神渐渐好了些,快出院的时候,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了过来。
季佳安站在门口,宛若一株幽幽而开的山茶花,“思安姐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顾嘉臣不知为何冷凝了眸子,寒声道:“安安身体不好,不能费神和你聊天了,请回吧。”
季佳安笑了笑,“顾先生,你这又是何必,思安姐姐有权利知道的。”
顾嘉臣抿着唇,再也不顾风度,“我让你走。”
房内一时寂静下来,林思安像是有些热,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掠了掠耳边的发,望着顾嘉臣,轻叹道:“你先出去吧。”
顾少眼里漫上了些许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季佳安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季佳安脸色一白,却不卑不亢的迎上。
顾少扯出抹笑,沉沉的道:“不要累到她。”
待他出了门,林思安道:“过来坐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她病体未愈,脸色还很不好,却是极善意的,眼里有抹静婉的温柔,季佳安细细地看着,像是听到谁在叹息。
输了。终究还是输了。
“我来告诉你一些关于陆之然的事。”
林思安半点儿惊讶也没有,轻声说:“前些日子,我去看了他几次,他的伤如今没有大碍了吧?”
“嗯……已经好很多了……”季佳安望着床头柜上的一束花,姹紫嫣红中,最出挑的竟是那朵纯白的百合,内敛洁净,顾影风华。她的唇角浮起一丝笑,苦涩却又豁然,“其实你已经猜到我想和你说什么了吧?你那么聪明……”
林思安静静地靠在床上,呼吸轻的像飘在空气里的烟尘,软软的,像是下一秒便要断掉。
午后的天空又阴了起来,像一张浸在墨里的宣纸,透出灰败,艳阳被埋在暗沉的乌云后,隐约露出些光,瞄上一圈橙紫色的边儿,宛若一大幅融了胭脂的旧画。陆之然抬手推开窗子,些许的风吹进来,头上的伤口是最先感觉到凉意的,麻麻痒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咬着心脏似的烦躁。他想扯掉纱布,却找不到线扣,只得回身去拿剪刀和镜子,才举起手,便从镜子里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他的目光淡淡的,“怎么突然来了?”
林思安静静地看着他,“来查房啊。”
他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桌子上,背对着她,问:“身体还好吧?”
“我明天就出院了。”
“嗯。”
“那天你想和我说什么?”
陆之然忽然笑了笑,他很少笑,此刻那笑容衬在苍白的脸上,宛若坠在晨花上的露水,下一刻就要蒸发开来。他轻轻一叹,叹息慢悠悠的化在空气里,再也听不见,“我忘记了。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忘了吧。”
林思安低垂着眼帘,只望着地上的瓷砖,那图案是小兰花拼成的,一抹浅蓝,又一抹深蓝,白炽灯打在上面,映出一块块的光斑,花蕊似要滴出泪来,“陆之然,你真残忍。”
他像是没有听到。
他问:“你会幸福吗?”
她答:“会。”又问,“你呢?”
他漠然,点头。
“不要总是让自己背着那么多事,找个人来和你分担一些吧。”
他说:“好。”
“季佳安真的很爱你,不要辜负她。”
他说:“好。”
“你们结婚的时候要记得请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不够意思,我一定会去。”
他说:“好。”
林思安慢慢退出了房间,隔了一道门,谁也看不清谁,脑中却又不由得回想起季佳安的话,那是一个陌生的故事,她从未听过,只依稀觉得主角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她总以为是自己爱的轰轰烈烈,舍生忘死,原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假象,她于他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命门,她却因肤浅的得之失之而一叶障目,再也不愿为他多费一分思量。
是谁在心底呢喃,纵使情深,终究抵不过缘浅。
顾少把林思安接回了顾宅,先前发生的事,像一出跌落在岁月间隙的哑剧,两人不再想不再问,好像只有靠着掩耳盗铃才能活下去,贪图在这危险的平衡里,不知归路。生活宛若漂浮在水面上的气泡,五彩斑斓,但全是扭曲的,轻轻一碰,便要炸裂开来。
顾少休了长假,每日在家里陪着她。夏末已近,连绵阴雨和酷暑燥热皆已远去,天空似一汪静水,再无横波。
林思安身体虽好了,却伤了元气,一天时间里,竟有大半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每日睡到午时,顾嘉臣因怕她伤了胃,才把她叫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