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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礼笑了:“不会,我始终认为,心理医生的责任是协助治疗对象自己找到解决心理困扰的方法。你有依靠自我的认识和信心,我很高兴。”
任苒舒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确定,不知道能不能真正做到不依赖你的判断和治疗。”
“这样吧,我们可以先试着调整一下治疗频率,将每周一次改为每月一次。医生的谈话跟药物依赖一样,能最终将影响缩减到最小,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起心理的平衡,才是真正的成功。”
任苒同意这个安排,“我怎么才能判断自己最终能够做到自我调节?”
“自我调节是一种情绪的平衡,人不能总处于欣快之中,但也不能总沉溺于不快乐的情绪,调节的关键是重获一种自我控制,如果有一天,你能在自由选择的前提下,体验到自主的快乐、满足与轻松。那么你就完成了成功的自我调节。”
“我记住了。”
任苒起身正要告辞,白瑞礼叫住了她,将他刚出版的新书《自我发现之路》送给她。
“你已经读了很多心理学的专业著作,这本书我是头一次针对大众读者写的,可能内容会相对浅显一些,不过集中了我最近几年做心理咨询时的一点感悟,希望能够对人多少有些帮助。”
“谢谢白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酷爱男女对手戏,不耐烦心理建设的各位,下一章就是他们碰面了,再下一章他们就……可是看看留言,大家似乎也疲惫了,好消息是——按编辑的说法,下周书应该可以上当当,要不就停这里吧。。。。
第八章(上)
这天晚上,任苒再度去了后海。习惯的力量就是这样强大,不管是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地方养成了习惯,有些举动就差不多成了不必思索而为之的下意识行为。
后海的夏夜,当得起夜夜笙歌这四字评语,湖面上有挂着红色灯笼的画舫随波而动,隐约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无处不带着柔靡的红尘喧嚣气息。
过去大半年时间里,云上的生意仍然并不算好,却一直维持着,没有如其他类似酒吧那样,隔一段时间再去,便已经转手换了名字。也许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任苒在后海唯一的去处。
她每次来,靠窗那个位置始终为她保留着。她一坐下,服务生不等她开口,便给她端来红酒。
她去洗手间,出来时却听到两个服务生在走廊另一端忙里偷闲小声议论着她:“总坐六号台的那位小姐可真怪啊。”
“嘘——别乱讲话。要不是她一直来光顾,有人出一大笔钱给我们老板维持营业,这里早做不下去了。她可是我们的米饭班主。”
她不介意做别人眼里的怪客,也不想惊吓到那两个服务生,静静站在原地,挨了一会儿,等他们去前面做事才走出去。其实他们的议论对她来讲,并算不意外,只不过是从另一方面坐实她的某个猜测而已。
这天她比平时喝得要多一些,到午夜时分,已经醺然半醉。远处湖面有人弹古筝,邻近酒吧布鲁斯的节奏慵懒,身边萦绕着钢琴曲,各式音乐调和,曲不成调地断续传来,恍惚如同一个迷乱的旧梦。
她伏到桌上,半睡半醒。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肩,她的头换个方向,嘀咕着:“阿邦,你应该再来晚点,等我把这个梦做完。”
“做的什么梦?”
她费劲地用手撑起头,一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改天我得问问白医生了,据说大部分梦只黑白灰三色,我也好长时间没做过彩色的梦了,不过刚才这个梦好象是彩色的,有大海,有帆船,有飞鱼,有珊瑚在跳舞,还有……”
然而她没醉到认不出人的地步,猛然打住,察觉到正扶起她的来人身材高大,不是每次酒吧打烊会突然冒出来接她的阿邦。她顺着他白色衬衫的胸前纽扣向上看去,站在她面前的是陈华。
不同于前几天瞥见他的背影,最近快一年时间,头一次陡然面对面如此贴近地站着,任苒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什么?”
“阿邦呢?”她反问。
“阿邦的母亲生病住院,他回家看望她了。”陈华解释着他的突然现身。
任苒尴尬地“哦”了一声,记起那个和善而沉默寡言的瘦小妇人,她有着一张满是风霜的面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很多,“她……我是说茅姨还好吧。”
“她的风湿性关节炎很严重,很可能以后不适合再住在双平了。阿邦打算接她来北京住,可是她舍不得离开家。”
说话之间,陈华半搀半抱,带她走出来。她勉力挣开他的手,“没事,我能走。”
“我的车停在银锭桥那边。”
陈华还说了一句什么,但任苒脚步飘浮地向银锭桥走,并没有听清,也不打算去问。
两年前的一个夏夜,她曾跟祁家骏也是这样走在后海边,带着薄薄醉意。晚风含着热气拂面而来,依稀是旧时气息,记忆片段涌上心头。
“这里名叫后海,那边还有前海、西海、北海、中海、南海……这么多海,其实都不是海。”
她当时对他解释着这一带的方位与景观。
当然,都不是海。
真正的大海在远方,眼前这样的波澜不兴,不是她曾经对着的任何一片海洋。
她凝视银锭桥上可以看到的隐约西山轮廓,而他则凝视她,仿佛要在从小到大早已熟悉的脸上读出什么,或者,只是想看入她心底。
“爱你,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想再让任何事伤害你,珍惜你,希望跟你永远在一起。”
这个声音盘桓耳边,挥之不去。她在银锭桥上站住,伏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暗沉水面倒映着大半轮明月,水面泛起粼粼微波。
“西方有句话,如果你一直挂念逝者,他就走不了。只有慢慢停止想念,他才会无牵无挂去往极乐世界。”
当时明月,此刻依旧,只是月下看着她的那个人不可能再出现了。她真的必须放弃想念,让他自此从心底消逝吗?
“在想什么?”陈华问她。
她收回思绪,“请原谅,我现在很容易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我带你去海边住几天吧,任苒,看看珊瑚。最近几年,双平附近海域……”
“不,我哪儿都不想去。”她猛地打断他,直起身子,继续向前走。
如果跟往常一样,是阿邦送她回家,如果她清醒着,会与他闲聊几句,有时喝多了一点儿,会干脆在车上睡着。等到了公寓楼下,他叫醒她,她照例道歉:“对不起,阿邦,真的不用再来接我,你看我不可能喝到烂醉,叫辆出租车回家就可以了。”
而阿邦都只是好脾气地笑,既不点头答应,也不辩驳,送她上电梯,确定她进了公寓将门反锁好再转头离开。
当坐在身边的那个男人是陈华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努力在酒精带来的麻木感中保持清醒,身体高度紧张,脑袋里十分混乱,到拿出钥匙开公寓门,才松了口气,转头正要与他道别,两人却在那一瞬间拥抱到了一起。
她在仓皇之间,抓紧他的衬衫。他的吻遽然占据了一切,她被无法理解的力量笼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她住进这间公寓后,他从来没有来过,可是黑暗之中,他仿佛知道所有的格局,径直抱起她走进卧室;这个怀抱她睽违多年,已经陌生,可是此刻却如此亲密,似是一个故人悄然入梦而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某些长久压抑心底已经接近忘却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她孤独得太久,所有对孤独的习惯,其实只是一种无奈,一种自欺。
突然之间,她放弃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想不顾一切溶解在这个怀抱里——这不是出于单纯的□,而是从肌肤到心灵深处渴望一个没有间隙的忘情亲密。
她被他放到卧室的床上,他一粒粒解开她的纽扣,嘴唇贴到她□的肌肤上,灼热发烫。
所有的一切都在幽暗月色中朦胧不清。她几乎可以实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她只需沉溺,不用思索。
然而,她清楚这不是梦,也清楚知道紧紧抱着她的这个人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她没有办法继续混沌下去,让自己一无所知地接受。近乎灼伤的痛楚侵蚀着她,她挣扎着叫道:“不,家骢……”
陈华曾经用过的这个名字从她口里叫出来,对他们两个人来讲,都显得有些陌生了。
他停止动作,他的身体仍然火热地抵着她,隔了一会儿,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