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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
戴维给了她一大堆资料清单，然后说：“下周的这个时间，你把报告交给我，做得到吗？”
肖凡并不清楚一周的时间够不够用，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到真正开始动手整理这些资料时，肖凡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些报告里面的数字数以万计，她要一个一个核对，并认真分类，然后填到戴维交给她的表格里，这是一件非常枯燥、细致而且繁重的工作，一行行的数字，看得肖凡眼花缭乱，直到恶心想吐。她的法语也不是太好，她只能借助字典和格尺，利用下班的时间，完成这个足以让人发狂的工作。从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她每天工作18个小时，有时连续三天不睡觉。有几个晚上她都是在办公室的桌上趴下就睡的。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肖凡硬是搞出了一份几乎完美的报告。她脸色苍白地把那份报告摆到了戴维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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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忆戴维（3）
肖凡点点头。此时，她只想赶紧交差，然后回去睡觉。她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精神早已用尽。
戴维翻开报告一看，这份报告一律用法语书写，字迹工整优美，乍一看很难使人相信这是手写的。资料整理得井井有序，严密细致，每一页都有标题，注明来源，还有时间、地点，眉目清楚，一目了然。但是，戴维什么也没说，而是把报告平摊在桌面上，取出一叠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电脑打印纸，掏出一个放大镜，在肖凡的注视下，全神贯注地一行行核对起数字来。整整过了20分钟，戴维的目光突然从满是数字的报告转向了肖凡，肖凡的心脏立刻提到嗓子眼，她不安地等待着上司的评价。
戴维仰靠在椅背上，转向肖凡说：“你知道在鲸鱼公司，衡量一个报告成功的标志是什么？”
肖凡不明白戴维的意思，只好摇摇头。
“准确。完全准确。可惜，这次你没有得满分。你错了一个数字。在这里。”
肖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仔细核对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把一个数字搞错了，少写一个小数点后的零。她十分羞愧，红着脸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小声道：“对不起。”
“Sandra，你要记住。你是在一个恐龙般庞大的公司里做事，我们公司有来自世界上49个国家的同事，十几万个员工，在这里，不存在宗教之别，政治制度之别、性别之别，大家均以相同的方式思考问题。这个方式便是数字。因为数字是最为绝对、中立和客观的。数字是世界上最精确的语言，它不会被感情道德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所干扰。你必须学会使用这个最无往不胜的武器——数字。你要自觉地对数字臣服，接受数字的特定反射训练，成为它希望你成为的形状，让它存在于你的脊髓与血管中，伴随终生。这就是鲸鱼公司的宪法。你明白了吗？”戴维说话的口气既礼貌又冷淡，就像医生对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说话一样。
“明白了。”
“好吧，你回去彻底查清楚这些数字，重新提交一份报告给我。”
肖凡又羞又愧，回去之后，她像小学生一样，拿着尺子把所有的数字都核对了一遍，直到结果是千真万确才罢。
后来，肖凡才知道，在公司，戴维有一个无人不知的外号“数字剑客”。他很擅长运用大大小小的数字，把数字当做拳头一样重击别人，直到别人屈服。所以，大家调侃他就像一个挥舞着数字长剑的剑客，很轻易地用数字的武器割断财务部门或者一个全球总裁的喉管。在使用数字和制定公司战略方面，戴维是一个公认的天才。
过了3个月，肖凡总算把这段焦头烂额的可怕日子挨了过去。她也成为留在这个部门的两个幸运儿之一。这时候，她才发现，戴维说得没错，数字就是鲸鱼王国的法律，每个人对待数字都有一种顶礼膜拜的类似宗教的情绪。戴维更是推崇数字，推崇逻辑，他的思考方式是也是在逻辑头脑的严格控制下进行的。而戴维也很喜欢把这些观点灌输给部下。
有一天，他对肖凡说：“Sandra，你要明白，如果你想说服一个部门的主管接受自己的建议，就必须用量化的数据说话，用大大小小的数字支持你的论点；如果你希望从财务部门拿到钱，就要告诉财务部门，你需要的具体数字是多少，你为什么需要这些钱，需要这些钱的依据是什么，你拿到钱后要做什么。记住，你在列举这些数字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这些数据必须要出自于第三方咨询机构或调研公司，这样这些数字才是公正的。只要你学会按照这种标准制定报告，成功率概乎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第五章 回忆戴维（4）
这时候，肖凡又发现了一个秘密，自己所在的这个部门并不像戴维最初说的是公司的“灵魂”、“心脏”，而是一个清水衙门。这里也没有什么高层经常光顾这里，反而经常有别的部门经理来找戴维算账，说他是个吝啬的小人，为什么砍去他们部门的预算，或者建议他们裁员。但是戴维的说服能力非常厉害，他总是冷静沉着地掂量所有的可能性并试图找到一个不伤害任何一方的解决方案，到最后，即使是最顽固的对手也会被他说服，充满信心地走了。
每逢星期六，肖凡总是待在办公室里，而戴维也喜欢此时来到办公室工作。一个周末的下午，肖凡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工作。戴维穿着运动夹克来到公司，看见肖凡在工作，他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戴维匆匆走过来交给她一项任务，让她配合自己设计研发部门的扩充计划。肖凡火速地投入那个任务。在那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工作，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天，戴维从瑞士钟表一样精确的日程表里挤出一个小时和肖凡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他们谈了很多。戴维问她：“你是S大学毕业的吧？”
“是的。”
“我也是S大学毕业的，只不过比你高两届。”
“真的吗？”肖凡十分惊喜。更让她惊喜的是，他们的导师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戴维又用很随便的口气回答：“你一直享受系里提供的奖学金吗？”
“是的。我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一直到拿下博士学位的整整五年，一直靠学校的奖学金支撑。否则我根本不可能读完博士。”
戴维直率地问：“你觉得自卑吗？”
肖凡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嗯，有时候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访客，并不属于那里。”
戴维笑了，说：“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曾经很自卑。”他告诉肖凡，自己出生在纽约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但是在他14岁的时候，飞机失事夺去了父亲的生命，他是被母亲抚养长大的。小时候，因为经常搬家，他的童年十分动荡，有时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身材瘦弱，总被邻居的男孩子欺负，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变成一个强大的人，不受别人欺负。他在高中时是校橄榄球队的球星，利用自己在球场上的本事，为自己赢得了免费就读大学的机会。当时他是班上三个靠奖学金读书的学生之一。戴维告诉肖凡，自己和她一样，也是没有任何背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凭着意志和努力才做到今天。他说，像自己这样的人，没有家族的庇荫，只有靠自己，只有比别人努力，比别人刻苦，必须永远争先。
这倒是很出乎肖凡的意料。她一直以为戴维是豪门贵族的后裔。因为他有着贵族般绅士的风度，字正腔圆的优雅发音，眉宇间的昂扬气度，这一切都表明他是出生在贵族的世家子弟，没想到他们的背景如此相似。这种相似的身世背景更加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让肖凡觉得戴维亲近了很多。
吃完饭，戴维送给她一份校友名单，告诉她这张名录上详细记载了在鲸鱼公司工作的毕业于S大学的校友的职位、住处和联系方式，戴维告诉她，在鲸鱼公司，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同一所学校的校友总会互相关照，互相抱团。如果她遇到麻烦，尽可以去查这些校友的资料，找他们帮忙。他们会帮助你的，当然，我也会。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回忆戴维（5）
过了没多久，肖凡病倒了。她不得不请假在家。她一个人躲在宿舍，宿舍里冷得像冰窖，肖凡把一切可以御寒的东西全给盖上了，还是冷得发抖。她在床上躺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敲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