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走出门时,听见了丁亚琼在身后喊,喂,方老板,你还来找我吗?
我当然不会再去找这个姓丁的亚琼,尽管她床上的功夫确实不错,够**的,可我不能再找个会英语的货色回去。语言本身没有错,英语是一种高贵的语种。我不会再去找丁亚琼,因为我这时萌发了要逃离这座城市的念头。这一点我没有必要隐瞒了——我在一九九三年八月十日上午七点二十分零三十八秒时产生了要逃离这座城市的念头。从一九九三年八月十日北京时间七点二十分零三十八秒起,这个念头便在我的脑子里生根发芽潜滋暗长了。地点:海悦大酒店的黄海路。
这时候,城市的太阳开始像丁亚琼一样温暖地抚摸我,使我既心旌摇荡又有点感到厌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莫衷一是立场无定,像一个被人弓虽。暴的而又处在**中无法自持的女人一样。我对城市的太阳有点暧昧起来。我总喜欢说姜广平那家伙患有人格分裂症,看来,我也开始染上这种病症了。这种病,大概就是那种被书上说成是精神侏儒症的吧!没错,我们的精神在城市的挤压下已经开始悲哀地萎缩了,而我们的物欲则开始无限度地膨胀起来。你瞧,面对牛了的股市,人们无法不疯狂,面对花花世界鸳鸯蝴蝶,我们也无法控制自己。在**面前,我们束手无策。唯一的上策就是逃离,做到眼不见心不烦。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种消极的逃遁而不是一种积极的超越。但是,我们常常无法超越自己。现在,我们无法培养城市就只能让城市来塑造我们,是城市让我们成为大腕、白领、小市民或都市盲流的。如果没有城市,我们将什么也不是。唉,城市,让人无可奈何的城市。
现在看来,无论是瓢城接受我还是我接受瓢城都已落在了问题之外。我与瓢城的对峙局面现在已经开始缓解。既然这种对峙的结局是以我的精神的萎缩收场,那我就得逃离。逃离到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去培养我的崇高的精神,并进而使自己成为精神上的巨人。我通读过鲁迅,我尤其爱读他的文言巨著《摩罗诗力说》。我对鲁迅所谓的“精神界之战士”仰慕不已。我的志向就是要成为中国——至少是楚水或瓢城——的一个精神贵族,让所有的人都仰起头才能看见我。但这一点,我知道,已经成为一个妄想,一个童话。瓢城现在正塑造着我。但瓢城对我的塑造,其实恰恰正是对我的毁灭——瓢城正一点点地侵蚀着我,损害着我,分裂着我。我的精神开始走向核桃里了。这是我在十年前无法接受的事实。那时,我在一个文化氛围很浓的都市里念大学。大学培养了我。大学的渊博启迪我应当成为一个学养渊深的人。我也确实那么做了。那个时候,我迷上了先秦诸子百家。和所有有点才气的人一样,我对《庄子》钟爱异常。我在读《庄子·逍遥游》时,看到了这一句: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塘坳之上,则芥为之舟。我至此才知道我老爸替我取名芥舟,是要时时提醒自己很渺小很无能,自己必须以此为诫,从而使自己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应该说,我老爸为我进入学术界首先准备了一个带典故的很有学究气的大号。我自己也确实有长进。十年前,谁都说我是一个勤奋刻苦的好孩子。可研究生考试时,我还是被英语拦在了门外。所以,可以这么说,我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找一个英语系的女孩子做老婆多少带有点负气报复的味道,或者,企图借助她日后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可现在,我以无法跻身学术界了,我继续被英语践踏着不得翻身。这是很他妈的事,为什么我研究古典文学却要我先学会放洋屁?算了,再见了,王国维任半塘,再见了,钱钟书陈寅恪;再见了,我的复旦大学,再见了,我的北京大学。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十二章 《逃离一座城市》(之四)
我看见我的灵魂被撕成碎布片一般,在充满海腥味的黄海路上飘飘荡荡。轿车在我身边悄然停下时,我竟然没有觉察到。直到姜广平拍着我的肩膀时我才看见了那辆不可一世的黑色奔驰。
方诗人,到黄海路上来寻诗觅句了,你可得当心啊,这路上鸡很多。可别被人拿去当枪使噢。姜广平说。
我转过头,很厌烦地将我肩膀上的那只姜广平的手推开。我说,姓姜的,请你走开,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对你这个带腥味的幽默也绝不欣赏。
看看,又较真儿了,我说,老方,你这种性子得改改,现在打假办公室越来越多了,你还较什么真儿,不就是为了一万元钱吗?
我不需要钱了,但是,我也认识你了,请你走开。
好,我走开。我其实是好心,满瓢城在找你,想替你找个赚钱的差使做做,保证你不出一个月就会成为一个大财东的。怎么样,还要不要我走开?
我说,你说说看。
上车说话。姜广平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上车的动作透出几分做作的成熟。其实,我知道我从没坐过奔驰却装成已经老于此道的样子。这其实仅仅是为了让姜广平能看得起我。姜广平莫测高深地笑了一笑,坐到了驾驶座上,打开了发动机,奔驰便哧溜一下,向北方驶去。
我告诉你,我当然是不想坐上姜广平的车子的,但是我没办法,既然他已替我找到了赚钱的差使,我则必须去看看、试试。我已经很疲惫了。欧阳的三万元已被我挥霍去将近一万元了,可我找工作的事到今天仍没有着落。我搜集了很多报纸的招聘启事,一次又一次地去应试应聘。可每次,那个招聘的位置上都已有很多人在争着抢着。更糟糕的是每次那些人事部门负责招聘的家伙都把我当作一个才出校门的乳臭未干的大学毕业生。我每次都特别强调一句,我在社会上已混了十个年头,我有丰富的社会经验,现在我得找个能发挥我专长的事儿。可那帮负责人每次都不相信地抬起头打量我一番。我在十年前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我曾对我的好友肖荻说过,我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一个三十二岁的人所经历过的也不见得比我更丰富。肖荻当时对我当然投来了很不相信的目光。今年我三十三,照十年前的说法,现在我的脸上就应该写满了四十多岁人的沧桑。可不行,一切还都是三十三岁的样子。比如,三十三岁的性功能,三十三岁的世故与圆滑。独有我这张娃娃脸极不争气,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地让人看着担心。这虽然为婚外恋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可对找工作毫无帮助,太嫩了,能干啥事?人的第一印象极其重要。人事部门的同志对我的第一印象决定了我永远是一个待聘者。我于是现在仍然是这个著名的滨海城市里的都市盲流。这都是因为我这张娃娃脸闹的。我怎么也想不通,方芥舟怎么会有一张娃娃脸的?这是很糟糕的事体。而且,更糟糕的是,我现在得面对离婚。舒君君对我说过,我舒君君一声离婚,你姓方的在瓢城就没有立足之地,你就还得滚回楚水。我既然来了,又怎能滚回?
有一个好心人曾问过我,你说你有点儿特长,我想问问,都有哪些特长?我比划着说,码字儿,就是写文章,我做个文书秘书的一定挺可以的。那家伙定是外国电影看得挺多,他耸耸肩,双手一摊,说,你来晚了,王局长的老舅已经把这差事抢去了。你还会什么?我还会拉二胡,我的技艺已达到能娴熟地演奏《二泉映月》的水平了。那家伙便笑了,你还是去找剧团看看吧,反正现在剧团也自负盈亏,改革开放了,你去看看,或许你能找到表演的机会。我急了,难道你们工会不需要一个能吹拉弹唱的人吗?这也好让职工们轻轻松松,文娱活动总是要搞的嘛!不需要了,那家伙回答我说,我们有弹子房、健身房、司诺克球房、卡拉ok厅;领导同志还可以去桑拿和保龄球房,最没治我们还会发新世纪文化城十二元一张的电影票。对不起了,请吧!
到此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个瓢城现在连一枝笔也插不进,一把二胡也搁不下了。
我这时挺恨我老爸的。为什么当初他要发现我的身上有点艺术细胞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定会走上了另一条求学之路,那该有多好。现在谁要古典文学,谁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