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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无话可说。街市上杖责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四十八、四十九、五十!”百姓的哄笑声鼎沸高扬。
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吴子坤被人抬走了,钟文奎与曹仁转身来到板桥他们身边,笑道:“郑大人,你都看到了。还你一个五十大板。”
板桥作礼道:“谢大人主持公道。”
黄慎将字画交给了钟文奎,说:“大人,黄慎要写的都在里边了。梅子看了这幅字画,什么都会明了的。”
钟文奎展看了下,收起:“谢黄师傅晓明大义。”
正说着,师爷章元杰上得楼来,跪曰:“大人,这是吴大人让小的交给大人的。”说着递上了一份文书。
“这是什么?”钟文奎问道。
“这是吴大人他们父子的辞呈。”章元杰如实禀道:“吴大人说了,今日遇到一个郑板桥,再来个张板桥、李板桥……他的小命就没了。”
钟文奎愣了一下,“哦”了一声,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笑了,曹仁心里边不是滋味,却也跟着好不尴尬地陪着笑脸……
6
灿烂的夏天到了,天空是那么的蓝,云彩是那么的洁白,日光是那么的明媚。静谧安详的热气给万千绿色的植物带来一种欢欣的醉态,成团成堆的无名小虫积聚在一起跳着轻快的舞蹈,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都似乎笼罩着终年不散的绚丽风光。南方与北方的区别就是大啊,南方的小麦扬了花,北方的麦苗还才刚刚分蘖,慵懒闲散的麦花如一层轻淡的烟云静静地飘浮着,朦朦胧胧。
板桥与李禅、李方膺前往京城领旨谢恩之后,李禅去山东临淄,李方膺到安徽潜山,天柱山下一个美丽的山城去了。板桥署任山东范县,本当淳儿与家妻郑郭氏相继过世,兴化无记挂,不知何故,板桥却一路风尘返回扬州,携着夏日的热情和朝气。说起来也是天意作美,四十出头的老儒生,竟然就在这次无意的奔波中,邂逅了一桩艳事,这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笑话。
板桥从兴化老家带出亲家侄郑田做书僮,到扬州答谢友人们一番,不忘绕道野外玉勾斜,给洪师爷与何清清磕了三个响头。“玉勾斜土化为烟,散入东风艳桃李”,当年一启“砚石冤”,洪达为他英魂逸飞,何清清他玉消香散,能不记住他们吗?哎,冷暖人世独一个情字可以了得,悲欢千年岂一个愁字可以消得?做人守本,糊涂不得啊。
虽说初夏的太阳不是那么火辣,瞧见那碧兰无云的晴空,你会有一种温情的错觉,殊不知,远行的人在它不温不火的光照中会烤脱几层皮来。板桥与郑田从洪达和何清清的墓地回到大路,一路往北,走到饶家庄附近时,已近中午,人和毛驴都显得有些倦意。农庄、原野在骄阳下安然恬静,不时有树上的鸟儿、还有庄子里牲畜的混合声传来。
想歇息的郑田婉转地说道:“俺叔,再往前走,就没庄子了,牲口要喝水……”
“是牲口要喝,还是你要喝?”板桥笑道:“以后跟我说话要直说,不要曲里拐弯,那都难受啊!还有,场面上要称呼我老爷,不要叔啊叔的,不合规矩。”
郑田调皮地改口道:“是,叔。啊,不,老爷,小的想喝水,牲口也该喝点了。”
“机灵鬼!”板桥拍了下郑田的头,吩咐道:“找个就近的人家歇息吧。”
“是哪。哎,老爷,前面那一家看起来干净。”郑田指着一个家院说道。
那是一个前有清溪,后有竹林的乡间人家。
板桥看了一眼,随和地说:“听你的吧。”
两人走进了那户人家的家院。郑田喊道:“有人吗?”
“谁呀?!”一个姑娘甩着大辫子跑了出来,她就是当年的饶五妹,如今她已经从十来岁的小姑娘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一见是生人,饶五妹止住了步子,一定神间,认出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她早早心生慕意的郑板桥先生,她的脸陡然间红了一个透,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找谁?”
板桥大方地笑说:“就找你。姑娘,讨口水喝行不?”接着又指着他身后的毛驴道,“哦,还有我的小毛驴。”
郑田忙说:“还有我,我也要喝。”
饶五妹扑哧一下笑了:“你们兄弟俩真有意思,各顾各。你们堂屋里请。”
“你胡说什么呀,我是他的侄……”郑田情急中说话乱了套,“我是他的书僮,他是我的老爷。”
饶五妹望着郑田那份憨样,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把他们请进了屋。
堂屋的屏门上挂有一副板桥的《清竹图》,两边是郑板桥的八分书,上联是“风来满池水”,下联是“云气一天山”。
板桥见这户人家的中堂挂着自己的字画,亲切之感油然而生。言语无形中也就多了起来。
“姑娘从何处看出我与他是兄弟关系?”板桥亲善地看着饶五妹,继而指了下书僮道。
五妹羞涩地掩口笑了:“你们长得象呗。”
“我要是说他是我的小儿呢?”板桥说。
“板桥先生的小儿已经过世,是得天花走的。”五妹了如指掌地说道。
板桥大惊:“你连这个都知道?”
五妹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什么都知道。”她一面端茶倒水,藉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殊不知,十多年前,自从板桥于何清清墓地动殇以情,便在五妹幼小的心灵里植下了慕羡的种子。这之后,为了梅子的事,娘舅叶阿祥把她召到城里去,板桥的踪迹一点一滴渐渐渗透她的心田,不知为什么,那感觉象蚂蚁一样悄悄地爬。梅子让他父亲带走以后,她想一直留在娘舅身边,可娘不同意,这些年,阿娘没少给她找婆家,古怪的是,她死活不愿嫁。今日得见郑板桥,她的心就象装进了一只小鹿,砰砰砰撞了个没停。
面前的这个姑娘对他的家庭竟然如此了如指掌,令板桥惊讶无比:“哦?那你说说看,你还知道郑板桥家的哪些事?”
“我不说了。”五妹突然止住了口,跑进房里去了。
“哎,姑娘,你别走啊。”板桥喊道,玩笑地说:“再不出来,我要偷走你家的东西了。”
五妹拿了一个针线簸子出来,坐到房门角落里一个小凳子上:“别人我怕,你我不怕……”
“哦……”板桥对这姑娘的话越听越奇怪,“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一定要我说,我就说。”五妹的脸上潮红了一片,“板桥先生的第二个妻子郑郭氏三年前也过世了,现在他是孤寡一人,真可怜。”说着偷看了板桥一眼。
板桥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郑田从外面回来说:“老爷,毛驴喂好了。”
板桥吩咐道:“好,你坐下歇歇,待会我们就走。”
“哎,你们不能走。”五妹急了。
“……”板桥惊看五妹,见她一脸红潮,笑了,“怎么,还要留我们吃饭?”
“我娘没回来,你们不能走。”五妹低下了头,“你这一走,村里人知道我接待了大男人,我娘又没见着,怪罪了,我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板桥想想,人家姑娘说的也对。无奈地对郑田假嗔道:“都是你不好,带我进了……”
“怎么?”五妹打断了板桥的话:“我家有老虎不成?”
“啊,不不不。”板桥歉意道,接着逗趣地说:“姑娘是蝴蝶,就是老虎,也是小老虎。”
五妹扑哧笑了。
“说了这么久,还没问姑娘的尊姓大名呢?”
“免尊姓饶。”五妹礼道:“名五妹。小女排行老五,就起了这么个俗名。”
“不俗不俗。”板桥看着中堂上的字画道:“姑娘认识郑板桥?”
“呃……只知其名,不识其人。”饶五妹支吾地说,她想掏出板桥的真相,但又想不出好招来,这下有了机会了,“这是小女用自己编织的绢花换来的,那年,红月楼的梅子帮了我的忙。为这事,只几朵小花,就换了先生的字画,我欠下的情,还没还呢……”说着偷偷看了板桥一眼。
“不用不用……”板桥发现自己失口,连忙换口道:“啊,我是说,郑板桥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说呢?”
“五妹崇敬板桥先生的画品文名,前些日子,他三戏吴知府,我还专门看了吴知府那场荒唐的审判,可惜我一个女儿身,不能救得先生。”五妹情意浓浓地说。“扬州人都知道他不畏富贵,嘻笑贪官的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