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想再腌臜荇儿几句,又怕牵动她的苦肠徒惹一肚子的不快,于是她忙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转到前面来。
原来,她在身后藏了一大把含苞待放的野桃花。
“桃花都已经开了?”荇儿轻叹一声。“哪儿摘的?”
“镇西头的将军庙,顺便挖了两个‘徐瓶’,花粒棒正在洗涮哩,一会儿就送过来。”
所谓“徐瓶”是一种陶制带耳的古瓶。坊间传说青狐桥周围是个古战场,明朝大将徐达曾带兵在此与元鞑子有过一场鏖战。“徐瓶”是当时大明军士们的军用水壶,双耳穿上绳子可挂在腰间,当时的名称应该叫“军持”。大战过后,无数的军持散落在当年的古战场周围。许多年过去了,人们现在经常可以从地底下挖到这种军用水壶。
“徐瓶”可以用来插梅养桃,一月两月花开不败。花开之际,妖妖冶冶的样子如长在树上一般,有些花枝甚至可以结出梅子毛桃来。
“没事少招惹花粒棒,这人骚性大,几房婆娘都让他折腾死了。”荇儿盯着簪珥的眼睛叮嘱道:“上次一群船上的水妓到咱们客栈吃碗碗菜,叽叽喳喳和花粒棒开玩笑,说他头晚到船上嫖粉头儿,把一个老粉头差点弄死,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花守银———”簪珥暧昧地笑了起来。“嘻嘻———光听他的名字就知不是个好玩意儿!哈哈———亏他爷娘老子想得出来!”
花粒棒原名花守银,因头上害过癞痢留下一头花斑秃,酷似发育不全的包谷棒子,看上去非常滑稽,故而人送外号“花粒棒”。
习惯成自然,簪珥一时半会儿很难改过来,荇儿无奈地皱皱眉。
到底是女孩,簪珥再怎么不拘小节也能从荇儿的神态中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点下作,她红着脸小声说道:“把他开销了算了,狗日的眼神让人瞧着害怕。”
“辞了他红案上谁来掂头把刀?他可是这一十八里黄河滩上有名的勺勺客(厨师),咱店里的碗碗菜名头大全是仗了他的手艺。”说到这儿,荇儿压低了嗓门,凑到簪珥耳边悄悄说道:“听柜台上的老刘头说,对面的马大胖子正千方百计地想把花粒棒弄到他那儿掂头把刀哩。”
簪珥的修眉挑了挑、点点头,“听跑堂的小顺子嘀咕过,不过我不大信,花粒棒充其量也就会做碗碗菜,能上得了台面的大菜根本不行,马大胖子要他干个鸟。”
荇儿用笋尖一样的食指在簪珥头上轻轻点了点,咬牙嗔道:“猪脑子吖?马大胖子的万盛楼是驴粪蛋儿外面光,门面看起来光鲜气派,可一天能有多少客人?咱一品香虽然门面上逊了点,可咱的碗碗菜门槛低,三个大子儿一海碗,实惠!那些撑船的、赶脚的、跑马邦的、扛大包的下苦汉子好这一口儿。咱店门上的门槛一年换一条,为甚?”
“客人多,门槛自然损得快。”簪珥的杏眼一转一转地。“你是说,如果花粒棒走了,这些主顾也就不来了?”
荇儿点点头。“马大胖子不怀好意,这个笑面虎想拆咱的台。”
呸———
簪珥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像男人一样骂道:“草妈妈的,辞也不行、不辞也不行,这不干瞪着眼让花粒棒吃定咱们了吗?怪不得他竟敢在你面前骚哄哄地风言风语?我还以为你———”说了一半突感不对劲儿,于是把后半句硬生生噎了回去。
“切———”荇儿闻言脸色一暗,冷冷笑道:“你以为我熬不住骚情跟他打情骂俏?就凭他的瘌痢头、烂眼圈,癞蛤蟆一只?”
第二章 勺勺客花粒棒(2)
勺勺客花粒棒有句口头禅:人生在世一为吃、二为X,吃饱是为了X好。
每到发工钱的日子,这厮便火烧火燎魂不附体,苦苦捱到晚上,等店里关了门上了板儿,便揣上钱匆匆往雁儿湾扑去。那里是花船水妓卖肉的场所。那些做皮肉生意的花船一到晚上便大红灯笼高高挂以招揽嫖客,船上有几个粉头便亮起几盏红灯。灯上都写有这些粉头的艺名,什么李师师、赵飞燕、杨贵妃、赛貂婵等等,一个赛一个名头大。灯亮表示花船开始营业,灯灭表示该粉头正在忙业务。水气氤氲、红灯明灭,现时的雁儿湾大有秦淮河之古风遗韵。
花船不比岸上的青楼妓院,它们在水面上泊无定点漂来漂去,不用上税纳捐,也不需雇那些王八*大茶壶,只须请一两个帮里的小哥护场子,利用湾里的自然水域划定各自大致的营业地盘便可开工干活。船上只有那么几盏花灯,舱内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姑娘们无需胭脂水粉、花红缠头来捣饬,三天不洗脸也看不出来脸上有灰。成本低廉,价格自然比岸上翠香楼的婊子便宜得多。若姑娘们实在拉不开栓了,老鸨往往还会亲自下场走穴客串一把,讲究的是快进快出,资源周转率和利用率极高,绝对包您满意。花船挣了钱也不忘了衣食父母们,常常搞一些让利促销活动,比如给常来的老客们打折优惠、买一赠二,经营手段异常灵活,极富人情味儿。
除此而外,岸边更有一类专做露天买卖的湾鸡流莺。这类粉头儿属于散兵游勇,她们更加直接,天当帐子地当床,于草丛蒲苇之中便和嫖客们干起原始勾当,一单业务也就一碗羊杂汤的价钱。每至月朗星灿、波澜不兴之际,雁儿湾嗨咻嗨咻之声不绝于耳,水中岸上遥相呼应,鸟男女们大行其道、其乐融融,不知天上人间、不知今夕何夕矣。
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经营模式和薄利多销的经营理念,雁儿湾的皮肉买卖自是繁荣异常。
对于花粒棒而言,吃饱吃好自不在话下。他是一品香红案上掂头把刀的大勺勺客,每日里锅里瓢里的膘花肥肉任其嘬食,闻都闻饱了,在吃上头兴趣不大。他最上瘾的还是下三路的活计,因此他的工钱全花销在犒赏毬老二的业务上了。
为了能多嫖几次,他不得不精打细算。翠香阁是很少去的,只是偶尔间去那里吃一回花酒充一回大爷。那里花销太高,一盘瓜籽儿十个大子儿、一壶建南春(坊间亦称为溅男春或贱男春)要半块现大洋。这要放雁儿湾嫖水妓湾鸡,至少能搂七八火。即便这样掐着指头精打细算,兜里的钱还是流水价泼入*窟。到了月下旬,手头儿上往往就紧巴起来,每至晚上,便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孤家寡人、冰被子凉炕,少不得要玩一回“打手铳”的把戏撒火。
一品香分前后两进院子,后院从中间一堵墙隔开又分成一个小后院和一个挎院。东家住后院,伙计、客人们住挎院。
前两年,张大少和荇儿还处于新鲜热火劲儿上时,夜夜颠鸾倒凤,靡靡之音不断传到住在挎院的花粒棒房中。花粒棒被撩拨得意兴高涨气血翻涌而又无可奈何,情急之下只有对着墙缝子、竹筒子泻火。次数多了,花粒棒抖落在墙缝子里的骚糨糊便吸引了不少蝎子蜈蚣前来觅食,久而久之这些毒虫便盘踞其中,日日等着饲养员花粒棒前来喂食哺育。
花粒棒自不知墙缝里的乾坤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演化。一天后半夜,当后院的云雨之音再一次响彻一品香上空的时候,花粒棒便兴冲冲活动起来,不意被一只饿极了的老黑蝎猛蟄一下,可怜花粒棒惨叫一声当场晕厥过去,一条“鸟铳”肿成驴肾一般。
这一次花粒棒受伤很重,足足有一个多月须掰着两条腿走路。最后还是请神婆子“夜明珠”出马,邀了张果老的神驴下界施药,外加“夜明珠”一剂拔毒败火的膏药敷上,花粒棒方保住了其享乐的玩具。代之而来的是花粒棒的掌故也传扬开去,青狐桥的人都知道一品香的花粒棒是个敢插墙缝子的金刚好汉。
打去年起,张大少撇下如花似玉的荇儿一去不复返,一年多来杳如黄鹤。
原本对内掌柜的荇儿只能干看咽口水的花粒棒渐渐动起了花花肠子,有心插上一腿子晃晃。无奈他先天不足,满头癞痢瘢不说,人又长得獐头鼠目形容猥琐,根本拿不上台盘。做惯了*才子佳人梦的荇儿自是不拿正眼瞧他一眼,在荇儿眼里,他左不过是个领头的大伙计而已。花粒棒自己心里也能掂量出自个儿的份量,加上张大少的脾性他也略知一二,那人可是个心狠手黑的歹阴之人。万一哪天张大少突然回来,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因此花粒棒对荇儿有意思归有意思,倒也不敢过分造次。
随着张大少离开的日子越久,花粒棒在店里的地位越来越凸显。
来一品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