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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一边找了条干毛巾递过去,韩睿接过来在头发上随意擦了两下,便把毛巾丢在一旁,眉头却微微皱起来,“从你口中听来,我似乎一直很专制。”
何止是专制?简直就是霸道!
她忍住没说,只是一笑了之。
这天稍晚一点的时候,在韩睿的要求下,方晨不得不放下带回来加班的工作,在他的房间里帮助他回忆过去的事情。
“可惜你平时不爱照相,跟没有VCR之类的东西,否则效果应该会比现在好得多。”她喝掉大半杯水,一直不停地讲话,只觉得口干舌燥。
“可是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韩睿语气平淡地表示,顺便否决了她一整晚的努力成果。
“也许过段时间会逐渐好转的。”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见他问:“你一点也不着急?”
她想了一下,只是反问道:“更应该着急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平淡。
压抑住心里陡然升起的失落感,方晨扯动嘴角笑笑,道了句晚安便起身离开。
自从爆炸发生直到现在,她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曾经以为他死了,却失而复得,是怎样的一种狂喜?
还没时间去细细体会,又得知他失去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他活着,却忘记了她。
从前的种种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这般的讽刺,她甚至不知道这算是恩惠还是眸中惩罚。
然而现在,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并不急于恢复记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或许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韩睿用了两天的时间来熟悉过去的人和事物,到了这个时候方晨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记忆力简直好得惊人。
他有那么多的手下弟兄,还有那些生意产业,而他往往只需要听一两遍就能记下来,并且保证思维不会出现偏差或混淆。
可是,记得住并不代表能够立刻想起来。就像她与他已经相处了两天,但在韩睿的眼里,恐怕她还只是个陌生人吧。
“为什么叹气?”一整天都沉默少言的男人突然发出声音,打断了方晨的感叹。
“有吗?”她回过身便否认,“只是觉得屋子里空气不好。”
曾经在冰冷的海水里待了太久,自从被救起之后他便时常头疼,为了避免吹风,所以房间里通常都是门窗紧闭的。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他一边说一边回身拿了件外套穿上,然后再方晨点头同意之前便自行慢悠悠地向门口踱去。
这个时节,这座南方城市里的秋意才渐渐显露出来。
太阳下山后在远处天边留下浅淡的数道红痕,贯嵌在云絮之间,仿佛是偌大天幕背景下最冶艳的色彩。
一楼花园刚被打理过,翻新的泥土带着特有的气味和湿意。
方晨盯着天空入了神,竟没注意脚下,一只脚恰好踩偏踢到翻起的土,她轻微踉跄的同时手臂被人握住。
“谢谢。”她转过头下意识地说。
“不客气。”韩睿却没有看她,微微俯身去观察近前的一丛白色月季。
他似乎看得十分专注,所以忘了放开她的手。
“你以前不喜欢花。”
“是吗?”他没动,连头也没回,只是问,“那我喜欢什么?”
她想了想,最后只能实话实说:“不知道。”
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她发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事实……她似乎十分了解他,又仿佛从没真正看清过他。
有时候他嘴角带着笑,可她就是有本事能够一眼看出他其实是在生气,偏偏这样了解,她却对他的兴趣爱好全都一无所知。
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在某些方面又好像一拍即合,连彼此适应迁就的过程都不需要。
多么奇怪。
果然,她的这个回答也令当事人产生了疑惑。
他转过头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地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不仅仅是我对你感到陌生,你对我似乎也不算太熟悉。”
她无从反驳,因为在这方面他讲的完全是事实。
“方晨,我现在突然对我们过去的关系感到好奇。”他慢悠悠地说,“这两天我听了不少以前事,惟独关于你我的内容不多。”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一路向下落到了她的掌心。他低下头,她的五根手指纤细而漂亮,如同莹白的笋尖,很能勾起旁人去握一握的欲望。眸光微敛,他不动声色地牵上去,直至十指不轻不重地交叉扣牢。
“告诉我,我们过去有多亲密?”他低声问道,语气仿佛漫不经心。
他的指腹贴在她的手背上。
那一点温热的触感,明明是这样细微的感知,此时却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
方晨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指似乎不受控制般地抽动了一下,同时也看到了他虎口上的一道浅色疤痕,应该是爆炸时候留下的。
她有多久没有触碰到他了?
这一个多月一来,当连晚上梦见他都成了一种奢侈,她几乎不能想象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再接触到完整真实的他。
可是此刻,他却牵着她的手,动作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柔。
他还同她一起散步,在花园里待的时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久。
方晨心中不禁有些喟叹,她抬起头,脑子有片刻的混乱,下意识地去研究眼前这个男人。
他消失了,又回来了,却变得更加令人琢磨不动喜怒无常。
她一直不吭声,直到颈脖上传递过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这才似乎陡然怔了一下,问:“干什么?”
韩睿的手已然贴在她的颈边,拇指顺势向上划过那张被暮光笼罩着的脸颊。
她极少这样出神,可是刚才那一瞬,或许是倒映着天际余光的缘故,那对黑亮的眼眸竟似最纯净的水晶,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他,里面仿佛只容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她姣好的面孔被虚光笼着,距离这样近,甚至可以看见上头极其细小的绒毛。黑发披散在盲目,乳白色的衣领将她的脸衬得似是某种可口至极的水果,鲜妍明媚,透出诱人的光泽。
他几乎想也没想,扣住她的颈脖就这样吻了下去。
第一下是落在唇边,因为她本能地避了一下。
他停了停,一双幽深的黑眸将她看了半秒,继而再度俯身低头。
这一回她却没有再闪躲,任由他将自己微温的唇贴上来,先是轻柔厮磨,然后理所当然地唇齿交缠……
是的,理所当然。
她被他半掳获在怀中,嘴唇微启,慢慢闭起眼睛,恍惚中只觉得仿佛等了很久,曾经一度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她的舌穿过她地齿关,她开始抬起手回抱他。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过去的一切宁愿就让它们成为历史。
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本来就不是好人,从小就不是,所以放纵和享乐才更适合她,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就让它化成一缕风飘走好了。
拥吻的程度逐渐加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仿佛被紧紧环绕住一般。她不由得低低地喘了一声,结果下一秒却身前一空。
他抽离了她。
她睁开眼睛,却见他扬了扬眉,“现在我能确定,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还是有默契的。”
似乎是在评断,又像是在恶意的调侃。
如今方晨已经越来越迷惑了。回来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可以一整天都沉默不语,神色冷峻得和过去毫无二致。
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会产生错觉,以为时光倒流,什么意外都不曾发生过。
有时候他又会与她调笑,语气态度都极为温和,甚至会做出一些看来是在捉弄她的举动,故意让她难堪,看着她流露出难得的狼狈就能令他心情愉悦。
不过,很显然这只是一个人的感觉。
有一次恰好有机会,方晨便向几个弟兄试探此事,结果一向有话直说的钱军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真实看法,“不会吧,我觉得哥的脾气性子和以前一模一样啊。”说着往嘴巴里抛了两粒花生米,顺便转头询问亲密的好兄弟,“你说呢?”
方晨也满心期待地看着谢少伟,毕竟他是韩睿身边思路眼光都最清晰的一个。
谢少伟却不紧不慢地回答:“完全赞同。外面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哥失忆的事,最近他们见了他,却是一点疑心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的确如此。”谢少伟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地说,“也许就是天性?”
做黑社会老大也需要天性?
由此方晨更加认定了韩睿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想,就像是有许多面具,可供他在不同场合向不同的对象分别展示。然而,似乎他的坏脾气更多的只会在她的面前表露。
从海里被救上来之后,韩睿便落下了头痛的毛病,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发作得尤为来得。
他从来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