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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错,不由得便动了个爱才的念头,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卤莽了些,便有超豁他的意思。无奈上头的朱谕,已经批了下来,竟想不出一个挽回的法子,又说不出自己误参的话来。若要听着他无辜正法,良心上又有些过不去。想了一会,倒觉左右为难起来。幸亏陆中堂见了恪亲王这个样儿,很露着为难的形状,便想了一个法儿,情愿自己上个折子,竭力保他,又怕一个人孤掌难鸣,再约几个科道里头的门生,联衔报奏,或者挽回得来,也未可知。恪亲王听了,点头称是,叫他赶紧办去。陆中堂答应了出来,约齐了门生,对他们说知原委,要叫他们会衔合保。那一班门生里头,就有胆小的人,迟迟疑疑的,不肯答应,暗暗想:“怎么这老头子,今天竟这般背晦,要保起江南山来?那江南山虽然是个有名才子,却是恪亲王和沈中堂特参的人,上个折子保他,触犯了上头的意思还不要紧,要被恪亲王和沈中堂晓得了风声,显见得是有意和他作对。况且这两个人,都是军机处的红人儿,在里头说一听一,没有驳回的事儿。像我们这样芝麻绿豆的京官,只消他在里头,把舌尖儿略动一动,立刻就给你出了岔儿。我们也不犯着为着别人的事,结这个结结实实的冤家。
但是无缘无故的,陆老师忽然发起书呆子的脾气来,不晓得是个什么道理?老师的吩咐,又不好当面回他。”心上忐忐忑忑的,只顾这般想着,那面上就不知不觉的露了出来。陆中堂明晓得他们的意思,心上十分好笑,便又把恪亲王的意思,并自己和恪亲王的问答,一齐说了出来。众人听了,方觉放心。这样的现成人情,谁肯不做?非但迎合了军机处的意旨,而且还得了一个不避权贵的名声。一个个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回去。果然做了折子,联名呈递。陆中堂也上了一个保撸皇上看了这两个折子,意思便松动了些,召见军机的时候,恪亲王又轻轻的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儿,沈中堂心上虽然不愿意,见恪亲王作了主意,便也不敢多说,里头没有什么冤家和他做对,这件事情,便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皇上听了恪亲王的说话,登时又发了一道朱谕下来,收回成命,叫刑部另拟罪名。刑部人员也晓得里头的意思,便拟了一个“遣戍伊犁,不准收赎”,拟了上去。果然批准下来。刑部里便派了一个差官,四名番役,把江南山押解登程。说不尽那路上水阻山遥,风餐露宿,也不知吃了多少辛苦。幸而刑部差官,敬重他的品行,不敢得罪他,倒和江南山似朋友一般,路上还不十分吃苦。到了伊犁,到将军衙门,投名报到。那将军的性情,又是严毅非常,一班遣戍的犯官,初次见他,一定要自己报名,带刀长跪。以前有一个革职的抚台,为了贿赂的案情发觉,谪戍伊犁,用了一个官衔手本,就被将军拍着桌子骂了一常以后的遣戍人员,都把这个抚台引作前车之鉴,见了将军,都是兢兢业业的,不敢怠慢一点。江南山既然到了此间,少不得也要做此官,行此礼了。 正是:天山万里,苍茫绝塞之秋;戍鼓连云,惆怅孤臣之梦。
不知江南山见了将军,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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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且说江南山见了将军,将军卒然问道:“你可晓得有廷寄么?”那时江南山摸不着什么事情,呆呆的还未答应,将军便吩咐手下差官,摆了香案,请出一封廷寄,高高的供在中间。 将军立在侧首,高声宣读。江南山俯伏在地,听将军读完了,方敢谢恩起来。你道这一封廷寄,说的什么事情?原来皇上自从把江南山充发伊犁之后,心上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儿,忽然有一天,在折件里头,又见了恪亲王的参折,并江南山的言事书,那书上的话儿说得十分激切,看了一遍,不觉又有些恨起这江南山来,有意叫他吃些辛苦,特特为为的发了一封廷寄给伊犁将军,叫他等江南山到了戍所,着他严加管束,并着不许饮酒,不许作诗。这江南山一生最爱的是饮酒吟诗,现在这么一来,直把他拘束得路也不敢多走一步。幸亏将军爱他的才情,敬他的名气,待他倒也不错,又拨了一所极大的房子,给他祝江南山正在穷途,得将军这样的待他,也就算知己之感了。按下一边。再说一处,只说京城里头,自从江南山充发之后,连月不雨,竟是大旱起来。皇上亲御天坛求雨,也求不下一点雨来。 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摇惑不定,大米每包竟卖到十六七两银子。就有一班笃信理学的科道官儿,上书言事,说是半年不雨,畿辅洊灾,一定是刑罚里头有了什么冤枉,就把江南山保在里头,要请皇上不记前愆,把他赦回复用。折子上去,皇上本有赦他的意思,又有恪亲王和陆中堂两人,和他排解,居然准了下来,把江南山在伊犁赦转,但是没有开复他的原官,只把他放归田里,差不多就是个回籍闲住的处分一般。这个赐环的信息,到了伊犁,将军也甚是代他欢喜,连忙传了江南山来,告诉他。江南山听了,自然不消说是感激涕零的了,当下谢了将军,又收拾了行李,归心如箭的,立刻动身。回去也不进京,竟回到常州原籍,恳恳切切的写了一封信给陆中堂,说明不再进京的话。从此江南山住在常州,只和着一班故友,潮风弄月,啸傲烟霞,倒也无拘无束的,十分自在。只是有一件苦处,江南山本来是个寒士出身,点了一个穷翰林,又没有什么出息,遇了这一场蹉跌,回到家中,依然是两袖清风,一船琴鹤,那日用支给渐渐的便有些敷衍不来。还亏有一班同年故友,一个个都放了外官,也有督抚,也有司道,晓得江南山的家计不佳,逢年过节,都寄些别敬给他,一百两二百两的不等。江南山借着这些同年的分润,历年敷衍下来,倒也不愁空乏。
看官请想,这位南山先生,这样的风骨峋嶙,性情兀傲,该应他的子孙,也有些像他的人品,不至于做出什么卑污龌龊的事情。不想传了两代,传到他的曾孙叫做江念祖的,竟做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弄得人人唾骂,把他当作个中国的奸细一般。你道是怎么的一回事迹,说也话长,待在下把他的历史,一一的铺叙出来。
这江念祖生长常州,却是南山先生的嫡派曾孙,表字叫个颖甫,少年聪俊,权术过人。仗着一点小小的聪明,自己就庞然自大,凭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却正眼儿也不来看你,总说世界之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是有用的人物。正经书史之外,又欢喜弄些杂作,看些新书。那时风气初开,正在纷纷的讲求新学,江颖甫也买了两部时务新书用心研究,晓得了几个国度的名目,又学了几句欧皮西提的西文,便居然自命为应世之才,真是高见风云,俯视一切,没有一个是他看得起的人。也有些世故深沉的戚友,见于他这样的狂态逼人,不免背后大家议论,当面却没有人去得罪他,只是付之一笑罢了。江颖甫到了十八岁上,娶妻谈氏,和颖甫同年,生得态度妖娆,性情流动。嫁了过来,嫌着颖甫的相貌不好,眉横杀气,眼露凶光,一张蟹壳脸儿,一付松段身体,更兼脾气不好,动不动一味咆哮。这位谈夫人见了丈夫这个样儿,闷在心里,说不出来,渐渐的夫妇之间有些不合,闹了几场口角。江念祖便赌气娶了一房姨太太,把一切家事都交给姨太太掌管,正室夫人反撇在一边。就是这样过了几年,江念祖想,坐在家里,坐吃山空,渐渐的饔飧不继,终不是个了局。要想出门谋食,又没有可去的地方,千思万想,被他想出一条门路来。他曾祖南山先生虽然死了多年,却有一个年侄,叫刘省吾,现在年已七旬,做过一任藩台,内转了个四品京堂,现任都察院副都御史。江念祖的父亲慕庐公在日,还和刘省吾常常有信往来。 江念祖想出了这条门路,便凑了几百两银子的盘缠,摒挡行李,迳到北京,寻着了刘省吾的寓所,整顿衣冠,前去候见。起先投了帖子,门上的家人,见他土头土脑的神情,有些不愿意和他通报,含含糊糊的回报了他一声,说什么大人今天有公事,不能见客,你请明天来罢。江念祖一连来了几天,老见不着刘省吾的面,江念祖发起急来,只得送了他们几两银子的门包,又把自己的家世来历,细细的和他们说了一遍,门上方才替他回了进去。不多一会,里头有个执帖家人出来,把江念祖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