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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文应不失时机,立马替仁宗补了一课:“说起来,娘娘得到厚葬,还有吕丞相的一份功劳。”
“关他什么事?”
“娘娘殡天的时候,太后原要将她草草葬了。是吕丞相力主厚葬,为这太后还老大不高兴,责问他:‘不过死了一个宫妃,丞相啰唣什么?’丞相说:‘微臣待罪丞相,内外事情都该过问的。’太后顿时火了,指着鼻子骂道:‘你是想离间我们母子?’丞相说:‘太后如果不为刘氏一门着想,微臣不敢多嘴。倘若还想着刘氏一门安康永泰,就该厚葬宸妃!’太后这才改了主意。将水银纳进棺椁,也是丞相的主意。他亲自找的入内都知罗崇勋,劝他:‘该拿皇后礼葬李宸妃,棺椁还要用水银灌实。听呢,就照我的话做;不听呢,以后有事,甭说这话我没对您说过!’”
经阎文应如此绘声绘色一描摹,仁宗还有不动心的?私下找几个老太监一核实,文应说的大体不差。有了这么一档子私恩,吕夷简很快就复了相位,仁宗对他自然也更加言听计从了。
郭皇后既与丞相有这么一番过节,到她撞在丞相的枪口上,丞相能不扣扳机吗?
起于孤寒的人,常常会走向两个极端。一种人没了骨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是去舔人屁股也在所不辞。另外一种人却铮铮铁骨,越是经磨历劫,越是傲霜凌雪。范仲淹虽然也算名门世家,可到他祖、父辈,就已经沦落了。父亲死后,母亲改嫁,他连姓也改了朱。就这,也还是改不了穷。在庙里读书时,冬天只有冷水洗脸;吃的则是稀粥,上午一顿,晚上一顿。穷乏困苦,可想而知。他是苏州人,本来文弱,加上穷苦,除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活脱脱就是风前一株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的弱柳。可就是这株弱柳,愣是有踏冰践雪的风骨。
中进士后,第一个向朝廷推荐他的是晏殊。就是那个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的词人。晏殊七岁应童子试,就被赐了进士出身,甭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诗词不过余事而已。他推荐范仲淹,纯粹只是惺惺相惜的意思。
范仲淹一入朝,就做了两件大事。
一是冬至大朝会的时候,有人要仁宗皇帝先率领文武百官,在会庆殿给刘太后叩头,口称“臣某”云云,然后再去天安殿接受群臣朝拜。范仲淹坚决反对,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在后宫,皇上给太后行礼,应该。可要皇上跟群臣一起,在大朝会时给太后跪拜称臣,降君为臣,于理不顺,于礼不合!”
跟着,他又上书朝廷,请太后还政,让仁宗独揽大权。
被荐者出事,举荐者是要连坐的。这样找死,不是让晏殊也跟着跳河吗?晏殊把他叫去猛剋了一顿。范仲淹却睁着一双亮眼,仿佛第一次见到晏殊,说:“仲淹受知于明公,总想做出样儿来,好不辜负您的知遇之恩。没想到正言直论,倒引出不是了!”
晏殊除了黄脸,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批太后的逆鳞,能有好吗?很快就被贬到外面去了。到皇上亲政,因推崇皇权有功,这才调回来了。此时朝廷风向已变,许多人开始专攻太后的不是。范仲淹却又拗上了,又上书说太后有大恩于皇上,不能因小事而损大德;应该下诏,明令禁止乱道太后不是。话特堂皇,仁宗与臣下,也没法儿不听。
听是听了,那过节却不能视而不见。到废郭皇后,他鼓动台谏官员廷争,新账老账一起清,他也就一下被清到了睦州。
贬出的知州,还有一州事务、送往迎来需要应付,不会寂寞。打入冷宫的皇后,只能靠铙钹拂尘来打点无尽的岁月,那份儿凄凉无奈,却是一言难尽。孤寂的人最渴望交流,最向往温情。于是,她与仁宗的每一次厮磨,就成了暗夜里的一盏明灯,让她觉着温馨,觉着甜蜜,觉着一跃向前的冲动,再也无法排遣了。即便是那些纠纷、龃龉,也如一杯烈酒,带着芳香,让她在辛辣的痛楚中沉醉不已。可梦醒之后,除了日影月色划破寂静,檐角的铜铃摇碎虚空,一切又重新开始了永无休止的轮回!这是一个永远没法儿超拔的无底深渊,她只有以泪洗面了。那泪水虽能洗去她一时的痛苦,却又洗出了埋藏在她心灵深处的无限悔恨。她后悔对仁宗做下的每一桩不当之事,甚至不惜吹毛求疵,去忏悔那些莫须有的过失与根本不值得复账的细节。这样,陡然又有无数条毒蛇,前来啃噬她早已血迹斑斑的灵魂。她,再也没法儿自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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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二回(3)
是仁宗,又撩拨起她的一线希望。
郭皇后走后,仁宗一切如常,甚至,与尚美人、杨美人乐得更加狂放恣肆。但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多少有些失落,心里觉着空荡荡的。这时,他会叫上一两个贴身内侍,在大内里面到处转悠。也就是瞎撞,根本没有什么既定的目标。说来也是鬼使神差,有一天,竟逛到郭皇后住的长宁宫去了。
人去楼空,长宁宫早没了往日的欣欣向荣。只有一两个原先跟过皇后的宫女,在院子里漫不经心地清扫落花,更多了一份叫人难耐的凄凉。转至超手游廊底下,突然“扑棱棱”一声,有什么东西“呼”地一下从眼前一晃而过,略停了停,又传来一声模糊的叫喊:“皇上驾到,娘娘接驾!”原来是皇后自小调教的一只鹦鹉。闲时,也常这么散放着,任它自由活动。可今天听来,却惊心动魄!
进了正厅,迎面却停着一张藤舆,上面覆着棕榈亭盖,金涂银饰,画龙绘凤。仁宗太熟悉它了!它是皇后平常出行专坐的便舆。打太祖起,就立下了规矩,或者不如说就养成了习惯:皇上在大内,不得坐车坐轿,一概只准步行,可对于女眷,却始终网开一面,任她们随意而为。这是宋太祖的一点英雄本色,不让皇上坐车坐轿,是不叫他们养尊处优,从小事磨炼自己;对女眷法外施恩,则是一点怜香惜玉的衷情。郭皇后最喜欢这张藤舆,除了便捷,也因为它的尊贵,只为皇后一人独有的一种尊贵!只要出了寝宫,哪怕三步五步,她也要坐上这张藤舆才肯起驾。仁宗心情好的时候,也常欣赏这一点:那是一个小女人争强好胜的小小把戏,虽然有些难以理喻,却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儿偏执的可爱!他上前用手轻轻一拂,可这一次,没觉着一向了然于心的温润,倒拂了个满手灰尘!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跟着往下出溜了。
“传皇后!”仁宗突然喊道。
“谁?什么皇后?”内侍莫名其妙。
“蠢材!除了郭皇后,还有第二个皇后吗?”
内侍立马倒身跪在地上:“是,奴才该死。可郭皇后已经不当皇后了,现在只有净妃。”
“传净妃。”
内侍还趴在地上:“皇上,净妃已不住这儿,早就去了瑶华宫了。”
“什么?怎么又去了瑶华宫了?”
“她已经是玉京冲妙仙师,哪能老住宫里呢?”
“走,去瑶华宫。”
“皇上,去不得!瑶华宫在天波门外,已出了大内了,远着呢!”
仁宗再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就打这一天,仁宗开始了无法抑制的思念。
皇帝的性伙伴究竟有多少,数不清。所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是他法定的性伙伴而已。他的实际性伙伴,远不止于此。白居易说“后宫佳丽三千人”,那“三千”不过是个虚数,而所有这些“后宫佳丽”,都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成为皇上的性伙伴。要去计较具体数字,能说得清吗?皇上的性伙伴虽数不胜数,却只有皇后才最耐得起咀嚼。
郭皇后是刘太后指定的后妃,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成、告期、奉迎等一系列大典,轰轰烈烈娶过来的。与一般嫔妃的媾和,没有如此富丽堂皇的铺垫;由妃而后的册立盛典,尽管辉煌相近,却少了初夜的神圣与激动,同样没法儿相比。只有郭皇后,才让仁宗皇帝真正体会到婚姻的庄严、神圣、激动、欢愉。因此,那第一次的性经验,对于仁宗,也就如日月经天,辉煌灿烂,让他刻骨铭心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皇帝,有没有这样的性经历,是大不一样的。而一旦有了这种经验,他就永远难以忘怀了!
郭皇后是大家出身,且经过刘太后的刻意调教,大致有了一个皇后应有的端庄、严谨、典雅、含蓄。自不必说能与仁宗诗词唱和、调琴理瑟,她接受与表现情爱的方式,也始终是含蓄、羞涩的。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