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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么想着呢,猛听皇上要他答话,心里一急,硬是兜出实话来了:“回陛下,吕惠卿说的倒都在理。关于汉代治乱,事实如此,臣没有什么好辩的。”
可一说完这句,司马光就懊悔得什么似的了!那是自己的主要论据,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撒了谎,下面的话还怎么再往下说!可不能说,也得说呵!他偷着瞅了皇上一眼,皇上似乎并没有觉察什么,心里多少稳定了些,又干咳了一声,这才往回挪道:“当然,也不全对,有对有错。比如他引的《月令》、《周礼》上的话,理解就有错误。”下面就开始解释,为什么说他张冠李戴了。
可说完这些,自己也知道没有说服力,只好一咬牙,借力发力,以退为进:“陛下,臣之所谓率由旧章,也并不是说坐视旧法之弊而根本不变。微臣的意思,实际上与汉代大儒董仲舒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天不变,道亦不变。按我的话说,是道之所以为道,经天行地,万世无弊。这个道,是绝对不能变的。夏禹、商汤、周文、周武之治,与这个道完全相合,所以有治。他们的后代子孙,胡乱变易,失了这个道,所以衰乱败亡。而中兴之君则非变不可:变不合道为合道,再次由乱而治。这才是真正的率由旧章!像萧何九章中的挟书令、妖言令,怎么能守着不变?一刻也不能守!所以,变法是变不是为是:是则不变,非则变之。不是不问青红皂白,乱变一气,以表示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就是所谓自作聪明,紊乱旧章了!”说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转过来了,而且越说越顺。
他又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就像房子,住的时间久了,瓦漏了,墙塌了,柱子歪了,该修的当然得修,修好了还可以住呵。不是实在坏到修都没法儿修的地步,何必非毁了它重盖!而且真要重盖房子,又谈何容易?得有好匠人,好材料,然后才能动手。如今既没好匠人,又没好材料,房子也只有那么一丁点渗漏,就要完全毁了旧房再造新的!微臣担心,新房子没造好,又没旧房子遮风避雨,那可就糟了!而且,变法有那么容易吗?”
“陛下,司马光承认天道不变,弊法当变,是个进步,与朝廷可以说已经没有分歧了。朝廷目下所做的,不正是要变更弊法吗?可他怎么说,目下有人正将整个屋子拆掉重盖?谁在这么做?这不是故意危言耸听吗?”惠卿插进来说。
是呵,谁要扒掉房子重盖?神宗望了司马光一眼,没有说话。
司马光还是感觉到了,猛一激灵:言多必失,还是打住吧!惠卿还在那儿咄咄逼人,不安抚一下是不行的,也好转移一下话题。便改口说:“陛下明察。微臣位侍经筵,只知道诵读经史。看到经史中有那圣贤事业,可以补益圣德,微臣就想办法说出来,希望能有助于皇上。臣不过看到什么说什么,根本没有讥刺别人的意思。今儿这事,也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吕惠卿的。国家有三司专管天下财利,如果官员不称职,可以罢免,可以处罚,另外派人去主管,现在却完全撇开它,另设一个三司条例司,完全夺了他们的权,这三司还要着干吗?中书执政大臣是皇上的左臂右膀,政事都是由大臣们处理的,关条例什么事?真用条例办事,有个能吏就行了,还要丞相参政干什么?还要专门委托一个贤才看详条例!这两种设置,完全多余。今儿在座的,除了讲读官,还有各位大臣,陛下也可以问问他们,看看微臣的话究竟对不对?”
说来说去,还是对目下朝廷的种种措施不满,皇上自然不会去问。倒是惠卿接茬儿说道:“司马光备位侍从,见朝廷有事不当,应该直言不讳。有官守的人,不得其守则去;有言责的人,不得其言则去。说就说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惠卿这话,乍听似乎没有什么,其实相当凶狠,环环相扣,将司马光一步一步逼上了绝境。该你说的话,你不说,是失职,该去。既然说了,就该敢做敢当,不要不承认;而一旦承认说了,说了却没用,既身负言责,也应当辞官而去。那么,无论你说话与否,不都该走人吗?不因为这样走,就因为那样走,二者必居其一。司马光虽明知来者不善,却不知道陷阱究竟在什么地方,只好顺着惠卿安排的狭道,一步一步朝死地走去;或者也已经知道,是有意赌气硬朝死里钻?
司马光先问皇上:“陛下,前不久微臣曾应诏言事,上疏指陈朝政得失,像不该设立三司条例司等话,我都说过了。陛下不知道看过没有?”
“有这么回事,折子朕也看了。”皇上说。
“那么,微臣就不是不说话了!至于说言而不用则去,是应该的。臣没做到,是臣的罪过。吕惠卿的指责,臣无话可说。”司马光说,钻得那叫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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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八十一回(5)
这不是摊牌,真要走人吗?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这君实牛劲又上来了!神宗一笑,安慰他道:“大家辩论是非,不过说说罢了,何至于此!”
“司马光的意思,恐怕是说朝廷变更利小害大,最好不搞,并没有别的。”王禹玉也替他担着心,赶紧插进来说;一面又向他直使眼色,想他见好就收。
可他却无动于衷,仍然一副木木的样子!禹玉急了,灵机一动,立马又改口问道:“陛下,下面该我们讲书了,是不是接着讲?”
“接着讲,接着讲。”神宗心领神会,来了个顺水推舟。
惠卿原来只想辩个来清去白,打一打司马光的嚣张气焰,见皇上有心收束,自然也一笑置之。一场风波,总算平静地收场了。收场尽管收场,始终处于下风的劣势,却在司马光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正是这个阴影,影响了他日后的选择。至于惠卿,一战而胜,无论在皇上还是朝野人士的心目中,风头都更劲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更能得到一派的信任与拥护;坏事,则是更容易成为另一派的靶心。随着两派势力的消长进退,他个人的命运,也就不能不随之大起大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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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八十二回(1)
急事先办农田水利
双燕单飞馆阁州郡
司马光处心积虑的一个大动作黯然收场,是非更加明确,神宗变法图强的决心也更大了。这对于安石他们,当然是最大的鼓舞。他原来设想的种种事情,益发紧锣密鼓,次第出台了。第一,就是农田水利。
在安石的议事日程上,经济是当务之急;而急务之中,又以农事为先。农事又具体包括三个方面:去其疾苦,抑制兼并,便趣农——以便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他与神宗谈青苗法,说的就是这些话。那时他虽没具体解释,但在他的心目中,这三个方面及其解决办法,都是各有专指的。去其疾苦,是要将农民从繁重的徭役中解放出来;抑制兼并,是要均田赋,平准物价,打击重利盘剥;发展生产,则主要是大搞农田水利。早在鄞县,这些思想已经有了萌芽;随着岁月、阅历的增长,它们更日渐明朗具体了。且看他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说:“农民坏于徭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那思想是何等的明确!均输与青苗法已在实施之中,抑制兼并已经开始;徭役问题,正在抓紧研究,已经有了一个以钱雇役的征求意见稿,一等皇上签署,就可以下发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农田水利。时令又已入冬,正是冬闲整修的大好时节,还能再蹉跎时光吗?神宗也一样非常关注这件事,早先已下过诏书,要各地认真体量相关事情。条例司不也派人下去,作过专项调查吗?因为准备充足,条例司很快就拿出一个完整的《农田水利法》,报请皇上批准颁布,发向全国了。
《农田水利法》先是广开言路,不问官民人等,凡对水利、农田、种植等事确有见地的,都鼓励他们大胆言事,经所在州县上报朝廷。二是,要求因地制宜,综合开发。垦殖废田,开塘挖河,建立堤防,修理圩垾,疏浚通淤,或只做一样,或多项结合,只要合适可行,什么都可以。三是,不拘一格,多家经营,官办,民办,官民同办,民办官助,民办官贷,民办民贷,谁出力谁受益,只要方便快捷,事半功倍,朝廷一概给予支持。所谓民办官贷,是指农户缺钱,仿青苗法由朝廷贷给,分两期或三期还清;民办民贷,则是缺钱户向有钱的人借贷,照惯例付息,由官府立